47.第47章 小張天潔

能夠看得出張天潔困窘境地的人，當然不是只有安知曉一個。

所以在最初張天潔的粉絲狂歡過後，陸陸續續開始有人指出這一點。如此一來，風向陡然一變，安知曉這個無辜被扯進來的新人沒人再關心，而#張天潔江郎才盡#這個話題卻登上榜首。

有一條長微博對這件事進行了剖析，寫得既動人又合理，轉贊評迅速過萬，登上熱門微博：

【在今年的金曲獎上，奪得天後桂冠的張天潔意氣風發，當時曾經對媒體透露，自己接下來將會嘗試轉型，努力突破自己，給粉絲帶來更多更好的歌曲。

當時，我想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人，應該都對張天潔充滿了信心。對張天潔X沈宴如這個組合充滿了信心。我們都相信他們一定會拿出更好的作品來回饋所有支持她們的歌迷。

所以那時候，並沒有多少人在意，金曲獎之後的慶功宴上，張天潔高調的成為萬眾矚目的中心，她的製作人沈宴如卻根本未曾出席。

但現在想來，或許在那時候，隱患就已經埋下。

果然沒過多久，就爆出張天潔跟沈宴如不合的消息，其後兩邊為此鬧得沸沸揚揚，直至沈宴如工作室開新聞發布會，給出證據——原來張天潔所謂的轉型，根本沒有將沈宴如考慮在內。

圈子裡分分合合，本來應該已經看得習慣了。可是從張天潔出道開始，沈宴如就站在她身邊，我想在那四年裡，許多人應該都已經習慣將這兩個名字聯繫在一起。我們本以為他們之間會走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但事情已經發生，不管誰對誰錯，我們只能祝福她們找到更好的未來。

沈宴如帶了新人，目前看來態勢不錯，至於將來，我拭目以待。

而張天潔，磨蹭了大半年的時間，最後推出的「轉型之作」，簡直就像是個笑話。用一句網路流行語來形容，那就是：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是的，這張專輯完完全全是沈宴如式的，甚至大家仔細看，會發現半數歌曲詞曲創作都是沈宴如。我不知道張天潔所謂的轉型和突破在哪裡？

我不想這樣說，但我還是只能說：我很失望。

在這張專輯發出來之前，宣傳做得鋪天蓋地。然而等聽到了這張專輯，我只能說，歌都是好歌，可是我不滿意。因為這不應該是張天潔給出的答卷。

是不是江郎才盡？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堂堂上屆天後，年度最佳女歌手，現在正在快意的踩一個新人並為此沾沾自喜，完全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張天潔。

轉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誰都知道。但是像張天潔這樣原本捏著一手好牌，卻打出這麼爛結局的情況，也實在是少見。簡直讓人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把人給搖醒，問問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們都知道張天潔是沈宴如一手捧紅的，我們也知道沈宴如是圈中少數詞曲唱都達到巔峰，無人可以複製的奇迹，她甚至因此獲得過曲別針獎。

所以到今天，我不得不陰謀論的推測：是沈宴如成就了張天潔。而離開了沈宴如，張天潔就不是張天潔了。】

這條長微博引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群情激憤，有贊的有罵的，更有不少張天潔的粉絲看了這條長微博之後「恍然大悟」，哭著追問張天潔當初到底為什麼要跟沈宴如鬧崩了。

這條微博看似在為張天潔惋惜，可實際上卻是坐實了所謂「江郎才盡」的傳言。甚至他更狠，字裡行間說是不承認江郎才盡，實際上卻是直接斷言：張天潔根本沒有才，所謂的才都是沈宴如的。所以一旦分開，張天潔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種陰謀論乍一看讓人想罵娘，但是細細一想，卻不能不承認，居然也有幾分道理。否則如何解釋張天潔這大半年來的情況呢？

即使營銷有時候也很重要，但是恐怕誰也不會希望有這樣的名聲。畢竟緋聞醜聞還可以說是黑紅，可江郎才盡，這幾乎是對一個歌手最大的打擊。

即使張天潔本人並不是創作型的歌手也一樣。

所以在發現這一點之後，頂冠娛樂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張天潔才剛剛拿到天後，對他們來說是一塊很好的招牌，如果就這麼給砸了，他們肯定不會甘心。

畢竟當初培養張天潔的時候，也是花費了許多資源的。現在正是收回回報的時候，又怎麼可能允許張天潔就此沉淪？

相較而言，看到這條長微博的張天潔，卻是悚然一驚，心下一涼。

其實她本人最近真的產生了這種想法——是不是當初跟沈宴如撕破臉根本是錯誤的選擇？是不是如果自己老實的跟在沈宴如身邊，就不會走進這樣的困境之中？

在這種時候看到這麼一條幾乎是剖析自己心路歷程，而且許多地方都戳中重點的長微博，張天潔簡直要陰謀論這個發微博的人是不是自己身邊的人了。

所以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扭轉局面，而是讓人去查這條微博的發表人。

發微博的人是個黃V，經常扒扒皮或者放送一些獨家爆料，估計是個圈內人。只要一想到有人將自己的事情了解得如此透徹，而這個人極有可能還是自己的對手，張天潔就坐立不安。

好在讓人去調查之後，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開始配合公司那邊引導輿論。

這其實並不算特別困難。畢竟張天潔的粉絲數量眾多，唱衰的人畢竟是少數。而且這張專輯別管它的風格是什麼，總之它是成功的，所以擁護的人只有更多。

順著這種方向引導一下，很快就有人跳出來反駁。

「果然是陰謀論，煽煽情就說張天潔全是靠的沈宴如，多大臉？PO主該不會是沈宴如請的水軍吧？這水平必須月薪八千啊！我差一點兒就信了呢！」

「路人免鑒定，我只知道張天潔這個專輯的歌好聽，其他的不關心。那些說人家江郎才盡的，你們倒是出張專輯看看啊？」

「就是，你行你上，不行別BB！」

「都知道轉型不易，就不能允許人家有個緩衝嗎？我長那麼大，還沒見過說轉型立刻就轉成功了的歌手呢！風格固定怎麼了？那個XX，XXX唱了一輩子一個風格的歌，不是一樣成為傳奇？」

「我就奇了怪了，網上的鍵盤俠不要太多，一拍腦袋就知道別人江郎才盡，呵呵！」

「那些圍觀的，作業做完了嗎？工作完成了嗎？沒完成就趕緊干正事去，在這兒瞎摻和什麼啊？」

「……」

一直關注著網上論戰的安知曉看到這裡，多半也猜到這是頂冠娛樂出手了。果然是大公司，不可能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真的砸了招牌，這一出手立刻挽回了局勢。

這件事估計也就是這樣了，安知曉正打算退出微博，手快刷出了一條新評論：「說拉踩新人的才是笑話吧？難道不是那個安XX不要臉一直貼著我們小潔炒作？現在的新人想出名想瘋了吧？」

按鍵的動作猛然一頓，安知曉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這條微博後面隱藏著的不善——沖著她安知曉來的。

她想了想，將這條評論截圖，發給了周鈺。

周鈺的電話隨後就打了進來，「這是要拉你下水？手段太簡單粗暴了點。放心吧，我會盯著的。」

「謝謝周姐。」安知曉道。

周鈺笑道，「本職工作，別這麼客氣啊。」頓了頓，又道，「你這麼敏銳是對的，這些人肯定是在針對你。不過網上的事情也就是這麼一回事，你以後少看吧。免得被影響了。」

安知曉想起她跟沈宴如微博下那一大波的CP粉，不由心虛的答應了。

說到這個，安知曉本來要退出微博的手指頓住，進入首頁刷了一輪今天的日常，然後才一本滿足的關上了手機。

這些粉絲們十分善於自娛自樂，雖然最近沒有什麼新的內容，但她們還是在微博下面自娛自樂。不過實際上，安知曉最近發現，真正CP相關的東西，反而不會出現在她們的微博下面。

比如網友們剪輯的視頻啊，寫的小段子啊，甚至還有畫的同人圖之類的，全都是在他們內部自萌的小圈子裡傳播。要不是一個偶然戳進了一位粉絲的微博，安知曉還不會發現這個事情。

結果就是她再一次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比起她們的微博下面的含蓄內容，這些私人的糧就要明目張胆得多，甚至有一個專門的標籤叫做#沈安#。

雖然粉絲們腦補的故事許多已經跟安知曉和沈宴如兩人沒什麼關係，甚至連人設都徹底不一樣了，但是安知曉光是看到兩個名字並列在一起，心裡都會覺得甜蜜無比。

反正開的是小號，猶豫片刻安知曉便選擇了關注其中幾位產糧的大手。

從那天開始，安知曉每天都要日常刷一輪微博，將相關的東西都看一看，然後默默的腦補一番，才能安心的去做別的事。

現實之中跟沈宴如沒什麼進展，在網路上YY一下權做安慰嘛！

……

安知曉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卻沒想到，這個周末開會的時候，周鈺面色嚴肅的將一份資料傳給他們，「事情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打開之後才發現，原來還是張天潔那件事。

不過這件事經過好幾次風向變化，先是粉絲狂歡，之後有人唱衰，最後又扭轉風向，現在再變似乎也不奇怪。

安知曉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之前她給周鈺看的那條微博評論，果然並不是偶然出現的。在那前後，出現了很多類似這樣的評論，不過有些後來已經迅速被刪除掉了，剩下來的寥寥無幾。

而在這些評論被刪除之後，便又出現了一種非常奇怪的說法。

這種說法沒有將張天潔和安知曉放在對立面上，而是從兩人的淵源談起，認為這兩個人一脈相承，都是沈宴如帶出來的人，所以在很多地方都很相似。

對方甚至類比了一下張天潔和安知曉出道的路線，歌曲風格，發現果然都差不多。

這樣一來，就給網友們開了新的腦洞，甚至還催生出了師姐X師妹這樣的冷門CP。

不過好景不長，隨著這種對比的深入，不少人都會產生一種感覺——安知曉好像是在複製張天潔走過的路啊！

這一點被人提出來之後，風向便朝著對他們不利的方向走。先是有人說江郎才盡的不是張天潔，是沈宴如，雖然是金牌製作人，但這個名聲也是張天潔撐起來的。現在帶新人居然走同樣的路線，可見她根本只會這一招。

不過沈宴如畢竟是女神級的人物，粉絲碾壓張天潔，所以很快在粉絲們的討伐之下，這種說法逐漸式微。然後所謂的「傳承」說法就冒出頭來了。

在這種說法之中，安知曉是張天潔的繼承人，繼承的自然是沈宴如所給的那些東西，音樂風格，詞曲等等……

甚至很多人因此而斷言，說不定安知曉也會走紅，然後向張天潔一樣一腳踹開沈宴如，去尋找什麼突破和轉型。因為沈宴如的風格已經固定了，後面的人要走出自己的路，跟她分道揚鑣也是迫不得已。

這種說法可以說是完全將張天潔給洗白了。想要走出自己的全新的道路有什麼錯？沒有。所以她和沈宴如分手沒有誰對誰錯，純粹是理念不合。

至於沈宴如，反正她可以繼續去尋找和培養新人嘛。她能夠做到這一點，也已經很了不起了。畢竟捧一個紅一個這種技能，在這個圈子還是很稀罕的。

這情懷一賣，沈宴如跟張天潔之間是一場早就註定的決裂，悲壯決絕。

唯一倒霉的就是安知曉。她是夾在兩個人中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倒霉蛋，沈宴如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而找到了她，可她偏偏走不出張天潔留下的陰影。

這一刻，彷彿所有人都已經看到安知曉順著張天潔的軌跡走到絕境，然後不得不離開沈宴如，來驗證張天潔的正確，讓沈宴如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跟張天潔重歸於好。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真是感人。

還別說，這種扯淡的說法，居然還籠絡了很大一批的腦殘粉，堅決擁護這所謂的「真相」。

「這麼一想的話忽然好同情安知曉啊。」

「同情+1哈哈哈，腦補張天潔看安知曉的眼神都是恨鐵不成鋼。」

「嘖，有些人就應該讓她自己去撞了南牆，受了教訓就知道了，何必好心提醒？」

當然，沈宴如的粉絲之中也有許多理智的，看出來這並不是什麼對自家偶像有利的發展方向，於是堅持據理力爭。不過這時候張天潔的粉絲這邊戰鬥力忽然爆表，擺出語重心長的態度，簡直讓人無話可說。

「我們也不是說沈天後不好。她很厲害真的，自己當上天後不說，還帶著我們潔潔也拿到一個天後就能看出來了。但是人無完人，就算是沈宴如的粉絲也要承認你們女神總有做不到的事吧？她自己當歌手的時候就是一個風格走到底，帶別人的時候考慮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對啊，沈宴如厲害我承認。但不是人人都跟她一樣是天才，自己作詞作曲演唱一體機，又因為風格獨特，永遠不用擔心沒有突破。除了沈宴如之外，這麼多年來圈子裡還見過這種人嗎？」

「對啊我們潔潔走不了那條路，安知曉就可以？未免想太好了。」

如此有理有據，就連沈宴如的粉絲也說不出什麼來。人家承認沈宴如厲害，所以他們也必須承認，人不可能真的是全能的。沈宴如總有不擅長的地方，比如幫助自己帶的歌手轉型？

安知曉氣得摔了手機，「所以說她張天潔一腳踹開沈老師，還是應當的咯，做得對，大家要給她鼓掌？」

「現在有問題的不是我，是你。」沈宴如也皺著眉頭，不過她的關注點跟安知曉不一樣。

她自己已經不唱歌了，這種東西對她的影響微乎其微。無非是會讓人覺得她才能有限，只能帶新人，等到她們紅起來之後就沒有辦法了。但是這種說法，遲早都會在時光的見證下被證明是錯誤的。只要將安知曉帶出來，這種說法自然不攻自破。

反正沈宴如並沒有想過接手其他的新人，所以根本不可能被影響。

反倒是安知曉，這種隱隱將她跟張天潔定位在同一條路線上的做法，才真正是用心險惡。

但凡是進入這個圈子，誰沒有幾分傲氣？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夠走出一條只屬於自己的路，那種什麼「XXX第二」這種稱號，與其說是讚揚，不如說是一種隱晦的打擊。

——好像就要永遠被籠罩在這個人留下的陰影之中，不管做了什麼都會拿出來跟對方做對比，而得出的結論，也往往只有一個：比不上。

第二就是第二，根本無法超越第一。

只要給人留下了這種印象，又不能夠迅速突破，時間長了，或許就再也不能突破，真的被永遠限制在這個框架之中了。

「我的看法跟沈宴如一樣。」周鈺開口，「這是要踩著你來洗白自己啊。」

顯然，周鈺也認為做這件事的人應該是張天潔。畢竟除了她之外，估計也沒有什麼人需要這樣處心積慮的來解釋這件事。

「現在要怎麼處理？」宣子航問。

周鈺想了想，道，「從網路而起，自然也只能在這裡解決。否則要是我們大張旗鼓的去解釋，恐怕反而會被認為是心虛。只不過知曉要加快一點步子了。你就吃虧在是個新人，連反駁都底氣不足。說不定還會有人噴你不尊重前輩呢。」

說到這個，沈宴如有話說，「我這裡可能有個工作可以接，但是還沒有確定。」

「是什麼？」周鈺立刻問。

沈宴如道，「是一個公益廣告的配樂，是保護環境相關的，所以我覺得《白露》這首歌很符合。只是競爭對手也都很厲害，要爭取到恐怕很困難。」

「國家台？」周鈺接過去一看，嚇了一跳，「這手筆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這樣才有說服力，不是嗎？」沈宴如道。

安知曉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原本她一直不知道沈宴如最近一直在忙什麼，現在看來，應該是為了這件事吧？即便是沈宴如出馬，用了那麼長時間，也沒能定下來。她想了想，問，「對方的要求是什麼？」

「聽說是導演還沒有找到氣質合適的女主角。而他們希望能夠按照女主角的氣質來挑選配樂。」沈宴如道。

所以她現在處於「巧婦難為無眉之炊」的窘況之中。即使有滿身的力氣，也根本使不出來。

周鈺卻是眼前一亮，「這個簡單，讓安知曉去試鏡嘛！要是成了，那配樂自然不會選別家。」她說著忍不住點點頭，越看越覺得安知曉很適合這種廣告。

她的氣質很乾凈，年紀小顯得青春活潑。周鈺還聽說安知曉老家是個小山村，論到親近自然，還有誰比她更有優勢？

聽到這句話，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有些愣怔。因為他們都沒有想到問題原來還可以這麼解決。不過沈宴如很快拍板，「就這麼辦，我會繼續跟進，爭取拿下。」

「是一定要拿下。」周鈺肅容道，「國家台啊！有了這個起點，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踩著安知曉往前走？」

話音才落，手中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周鈺接起之後，臉色了立刻變了，等掛了電話，臉色已經發黑，頭頂陰雲繚繞，滿是山雨欲來之勢。

「怎麼了？」

「張天潔剛剛接受記者採訪，稱安知曉是她很欣賞的後背，很看好對方的發展！」周鈺用平板刷開網頁，一字一頓的念完，然後抬頭看向安知曉，「恭喜你，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新的稱號，『小張天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