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刻薄與委屈

安知曉是被鬧鐘吵醒的。

昨晚迷迷糊糊的想了一腦袋的東西，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過去了。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然後就被眼前的場景給嚇醒了。她明明記得自己昨晚睡覺的時候距離沈宴如是很遠的，結果什麼時候又擠到對方身邊去了？

安知曉一直以為自己的睡相不錯。畢竟以前睡在單人床大小的桌子上，也一次都沒有掉下來過。可是現在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她居然就變得這麼不老實了？

趁著沈宴如還沒睜眼，安知曉連忙往旁邊滾了滾，打算裝作自己本來就睡在旁邊。還真別說，這四星級酒店的床就是舒服，軟軟的，躺在上面愜意極了。就是被子有點……厚……

安知曉後知後覺的轉頭看旁邊，才發現自己這麼一滾，將沈宴如那邊的被子都給卷過來了！

沈宴如就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她應該是還沒睡醒，懵懵懂懂的盯著安知曉看了一會兒，眼神獃獃的，像是根本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別說是比之她平日里表現出來的強勢和冷漠，就是跟昨天晚上那種認真負責的氣場比起來，現在的她都顯得其實全無。

沒有氣勢的壓制，反而讓她出色的外貌條件顯露出來。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皙，五官精緻，遮掩的長相本該十分有書卷氣，但實際上因為她愣怔的眼神，便少了幾分靈氣，反而顯得很乖。

安知曉不知道原來外表雷厲風行的沈宴如竟也有這麼……這麼呆萌可愛的一面，不由睜著眼睛跟她對視。

過了一會兒，沈宴如眨眨眼睛，慢慢的清醒過來。

「早。」她開口招呼。

安知曉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沈宴如看，不由紅了臉，連忙躲避一般的轉過頭，從另一邊跳下床，不敢去看沈宴如的表情，「啊……早。」

兩人各自洗漱更衣，很快就準備齊全，下樓前往附近的小公園。

說是公園，其實只有一個小池塘，加上修剪整齊的草坪和人工種植的花木，用幾條小路將之隔離開來，再在池塘邊上開闢出一個小廣場，安裝了簡易的體育健材和休閑設施，不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能走完了。

所以這樣的地方，對大部分人是毫無吸引力的，唯有住在這裡的老人們，早晚會過來休閑鍛煉。也正是因為人少，僻靜，才會被沈宴如看中。畢竟練習嗓子自然要發出聲音，容易影響別人。

值得慶幸的是，小公園附近住了一位學習戲曲的老太太，每天早上也習慣到這裡來吊嗓子。有她老人家「珠玉在前」，沈宴如和安知曉便不會顯得突兀了。

所以到了這裡，兩人挑了個角落的地方，便開始了現場教學。

安知曉的天賦再好，但畢竟沒有任何基礎，不要說發聲技巧了，她連譜都讀不懂，樂理知識也只有上學的時候音樂課學過的那麼一丁點兒，至今仍舊是霧裡看花。想要趕上那些從小進行這方面培養的人，勢必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進行學習和練習。

其實這種基礎練習，隨便一個人就能教，按理說沈宴如不應該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上面。但這會兒其他人不知道，安知曉自己也不會想到這一點，所以十分坦然的接受沈宴如的指點。

唯一令她有些不習慣的就是，從之前的接觸來看，沈宴如在跟她相處的時候，顯然並不像坊間傳聞那樣「冷酷無情」，這也許是因為以後兩人接觸的時間會很多，所以她沒有擺出那樣的面孔來。

但是一旦進入教學之中，沈宴如便會變得格外挑剔而苛刻。

比如對於安知曉一團糟的樂理知識，她就表現出了十分明確的零容忍，好幾次在安知曉出現致命錯誤時，她甚至忍不住出言相譏。

比如安知曉從前不懂得發聲技巧，所以唱歌的時候都是想當然的按照自己的理解來發聲。雖然上輩子後來因為簽約了公司，獲得了培訓。但因為不是公司最重視的歌手，所以培訓課程也是最簡單的那些。很多地方勉強過得去，培訓老師便不會計較。

但實際上，她的發聲技巧里還存在著許多的錯誤。看上去影響不大，但卻會在將來制約著她的發展。也是她上輩子幾乎挖掘出了自己所有的潛能，卻還是在十多年後才艱難的成為天後的原因之一。

而且這樣的錯誤因為是她自己發掘出來的，又伴隨她太長時間，早已成為幾乎刻進骨子裡的習慣，所以很難更改，一不小心就又會冒出來。絕對不是沈宴如三言兩語的講解能夠改變的。

而每一次她出了錯，沈宴如都會板著臉說諸如「你今天是沒帶耳朵還是沒帶腦子」「無法想象智慧生物也會如此愚蠢」「我對你的表現很失望」之類既刻薄又戳心的話來打擊她。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重。

安知曉一開始還咬牙忍著，慢慢的心中就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委屈。

她沒有基礎，沈宴如也很清楚。而且她現在幾乎將學習之外所有時間都花在了這上面，但正因為是基礎的東西，所以需要花費的時間才更長。她自覺有了上輩子的基礎，就算不是做到了最好，至少也不算糟糕。所以沈宴如這種苛刻，難免會讓她覺得憋悶。

殊不知對於沈宴如來說，正是因為她其他地方做得足夠好，所以這種瑕疵的存在，才越發的顯得刺眼而令人惋惜。如果不及早糾正出來，說不定會影響到她最後的成就。

沈宴如愛才，安知曉對她來說又特別的不同，心裡自然會著急，表現出來，就是越發的苛刻，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給與安知曉更多的壓力，讓她快速突破自己。

結果兩個人心裡明明是想向著同一個方向使力，可非但沒有使得關係更加密切，卻反而漸行漸遠。

即使安知曉清楚的明白沈宴如是為了自己好，但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越來越緊張，多半時候都相顧無言。睡在一張床上，中間也保持著最大的距離。

就像是一條無形的鴻溝出現在了兩人之間。兩個人都有所感觸，但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彌平。

……

從媒體第一次報道沈宴如跟張天潔之間的爭吵，疑似關係破裂之後，這個消息越演越烈，令無數媒體趨之若鶩，希望能夠挖掘出其中的原因。

然而沈宴如的去向根本沒有人知道，媒體抓不住她，便只能去找她的經紀人宣子航。畢竟工作室在那裡又不會跑。而且宣子航需要處理日常工作，也不能像沈宴如這樣任性的關機，不去理會這些人。

不過他混跡這個圈子幾十年的時間，能夠成為金牌經紀人，早就有了應對媒體的豐富經驗，所以最後，媒體在他這裡還是只能鎩羽而歸，挖不出任何消息來。

反倒是張天潔和頂冠娛樂那邊有了一點進展。

張天潔再次出現在媒體面前時，早就沒有了當初獲得天後的意氣風發，她看上去十分憔悴，眼眶通紅，眼底發青，臉色蒼白，一副大受打擊，精神頹靡的樣子。

至於跟沈宴如的爭吵，她只承認兩人之間就某件事發生了分歧，卻不承認那是爭吵，更不承認兩人之間關係破裂，再次強調自己十分感激沈宴如云云。

反而是頂冠娛樂那邊，含糊其辭透露出來的信息來看，似乎是想將這件事栽到沈宴如的頭上，將張天潔撇清出來。

這種做法本來也無可厚非，圈子裡踩著別人上位的多了去。只要運作成功，歌迷和粉絲才不會在意真相究竟如何，他們只會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部分。

這種風聲一出現，就有無數粉絲涌到沈宴如工作室官方網站和微博等地留言，質問沈宴如究竟給了張天潔什麼委屈受。畢竟對方是炙手可熱的當紅天後。

不過沈宴如的粉絲也不遑多讓。她十幾歲就出道，那時候正是國內唱片界發展最為高速迅猛的年代，沈宴如佔據好時機，本人有天賦又勤奮，二十歲就摘得天後桂冠，名噪一時。到她二十四歲拿到曲別針獎時，國內的歌手除了寥寥幾位之外，大多都要恭恭敬敬的稱呼她一聲「前輩」了。

因為在音樂上天賦出眾，唱出過無數家喻戶曉的著名歌曲，再加上本人的容貌上佳，人品也很好，沈宴如曾經一度被視為「國民女神」。只不過後來電視電影產業飛速發展，唱片業反而逐漸沒落，大大小小新湧現出來的女明星取代了這個稱號。但她在歌迷中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絕大多數的國民，就算不是她的粉絲，也多半聽過她的歌。用現在流行的說法，就是路人粉。

而且隨著年紀增長，她的粉絲們都步入中年，更加成熟理智，就算掐起架來，也是有理有據，引經據典，令人信服。

所以張天潔的粉絲才冒了個頭，就被數量和質量都大大超過的沈宴如粉絲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