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天黑請閉眼】
(感謝大盟、小胖、虎爺不惑、鐵鎚S、書友13052010522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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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丈距離,快馬賓士,不過數十息,轉瞬即至。
韓駿握弓持箭的手心全是汗,一顆心隨著紛亂地馬蹄或狂跳或抽緊,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懷疑心停跳了。
韓重則與渠良雙刀交叉,守在上坡路口,像哼哈二將,無論誰想上來,都得先踩著他們的身體過去。
青琰雙刃在手,一會正握,一會反執,不時做虛擲狀。
一支支火把,將峽谷映照得紅亮通明,來犯之敵纖毫畢現——的確是胡人!頭戴翻毛邊渾脫帽,身著油膩反光的左衽皮襖,蓬亂的鬍鬚遮住大半面孔,有的揮舞著粗陋的刀矛,有的高舉著弓箭,呼嘯撲來。
張放細數了一下,大約有三十多支火把,俱為胡騎,與情報吻合。夜色昏暗,場面混亂,也不知那元兇——匈奴當戶卜骨須是否在內……嗯,沒關係,等會驗屍的時候,再瞅仔細吧。
張放估算了一下距離,將雷炮引索湊向火把,長約十厘米的引索立即嗤嗤燃燒,在黑暗中發出赤紅的火花。
這一奇景,一下將青琰、韓氏兄弟及渠良全吸引住了。尤其是青琰,怎也想不到,自己平日里插了不知多少的葯捻子,居然能發出這般奇妙的火花。
「你們可要睜大眼睛看仔細了。」張放嘴角微彎,舉起雷炮在四人面前亮了亮,來了句某人的台詞,「下面,就是目睹奇迹的時刻!」
說罷,手一揚,雷炮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從近二十米高的山樑,投入那片火光點點、人吼馬嘶的混亂之地……
這時敵騎已沖近二十丈,堪堪進入練習弓的有效射程。十餘胡人驀然夾緊馬腹,憑下肢力量牢牢固定身體,雙臂箕張,開弓引箭。
嗤嗤嗤嗤!
亂箭齊發,箭矢從半空墜落,大半釘在擋在穀道的駱駝身上。兩峰駱駝發出一聲哀鳴,慢慢跪倒,其餘駱駝更為混亂,相互衝撞嘶鳴。
站在最前頭的陶晟很走運,沒有受傷,但身後卻有兩名衛士中箭,一傷臂,一中腿。箭矢入肉不深,拔出一看,卻是骨鏃。
陶晟大喜,這伙胡人弓軟矢鈍,武器也不比己方好多少,他們未必沒有一拼之力。
「兄弟們,操傢伙,將胡奴從馬背上捅下來……」陶晟話音未落,就被一聲前所未聞的巨響徹底淹沒。
黑暗的峽谷中,一蓬刺目的紅亮驟然閃現,像火中爆出的閃電,像天雷劈落人間。當所有看到這炫目亮光的人,下意識閉上眼睛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徹底終結了襲擊者的突襲。
前所未見的爆炸,令襲擊者驚恐萬狀,混亂一團。這一管雷炮,除了炸傷不到一米範圍內的兩名胡人之外,並未造成多大損傷。真正要命的是,馬匹受到如此驚嚇,一匹匹象瘋了似的,又踢又跳,甚至著地打滾。這些胡人正被嚇得手腳發軟,如何還能夾得牢馬腹,瞬間便有七八人被掀翻落馬。
黑燈瞎火,驚馬亂踏,肚破骨折,慘叫不絕。
無論是峽谷徑道的陶晟一眾衛士,還是在峽谷口外等待信號捅菊花的鄧展等人,抑或山樑頂上的青琰、韓氏兄弟、渠良。無不瞠目結舌,全看傻了。
張放輕吁了口氣,搖搖頭,又點點頭。他不知扔過多少威力巨大的炸魚炮,但用來炸人,還是第一次。效果與他事先估什的差不多,殺傷力是有,但絕不致命。之所以有這樣的戰果,與其說是傷人,倒不如說是嚇人……呃,是嚇馬所致。
半斤重的雷炮,響聲的確夠嚇人。如果這麼個大傢伙扔在都市裡,一條街的車輛都會報警三分鐘。偏偏今夜的戰場,是一個寬徑不過十丈的狹長隘谷,那動靜,那迴音,十倍放大。夜黑如墨,爆炸的火光同樣十倍放大,亮瞎人眼。就算是一夥獅群,都要嚇尿,更不用說沒有經過訓練,極易受驚的馬群了。
「天雷!是天雷!山神發怒了!」
來襲的胡人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無論馬上馬下,無不舉手過頂,望山而拜。
騎馬的還好,被掀落馬下的,伏拜的結果,便是直接被驚馬當肉墊……
山樑上,張放又取了一管雷炮,正要點燃,似乎想起什麼,回首一笑:「你們誰想試試?」
青琰臉色還是白的,見張放目光掃過來,慌忙搖頭;韓駿看看手上弓箭,再看看那管可發恐怖雷霆之聲的小圓筒,也忙不迭搖頭;韓重的眼睛閃亮,似有點躍躍欲試,終究還是沒敢上前。
渠良苦笑:「我倒想試,就怕站不穩,嚇得滾下坡。」
「也罷,等你們想好再說。」張放笑著搖頭,又點燃一管雷炮,隨手扔出,象給一鍋沸油注入了一滴水。
轟隆!又一聲不遜於之前的巨響,整個峽谷迴音不斷,巨震的音波,竟無法掩蓋此起彼伏的慘叫及馬嘶悲鳴。
三十餘匹馬從狹長的峽谷狂飆而過,每一匹馬背上俱是空無一人,而它們碗大的蹄子,卻粘滿血肉……
滾滾如雷的蹄聲消失后,之前彷彿被堵在谷口的長風,呼嘯著從峽谷一頭吹向另一頭。風中夾雜著慘叫悲鳴,微弱求救,以及,濃烈刺鼻的血腥……
谷口兩頭的富平侯府衛士,山樑上的青溪取諸人,全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其中震撼最甚者,莫過於鄧展。他曾戍守河西五載,屢與匈奴人交手,知道這些胡騎的難纏:來去如風,如狼窺獵,一擊不中,立馬遠颺。他想打你就打,你想打他找不著人,稍不留神就被咬一口,要想一舉聚殲十倍兵力都不夠……而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來犯的三十餘胡騎,一個沒跑,而自身損失只是傷了兩個護衛。哦,還有兩峰駱駝……
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為兩聲天雷——從少主手裡發出的兩聲天雷!
黑沉沉的峽谷里,傳來張放比夜風更冷冽的聲音:「別發愣了,幹活!鄧展率隊警戒,陶晟率隊打掃。渠良、韓駿、韓重,你們都識得那卜骨須,去認人,或者認屍!」
如果說,此前富平侯府護衛對這位少主的發號司令,還只是基於僕從必須服從主人的天職,再怎麼不甘願也只有聽從,而此時卻是發自內心的敬畏遵從了。
胡人沒了馬,就好比沒了雙腿。再加上被驚馬群掀翻踩踏,死傷過半。兼之「天雷」轟擊,驚魂未定,鬥志盡喪。護衛們割斷他們的腰帶,一個個捆住,竟無一敢反抗。或許在他們的心目中,這是神靈的懲罰,必須接受的結局。
甄別的結果,沒有發現卜骨須這個屠村元兇,不過其中的確有當日參與屠村的匈奴人。於是張放下令將胡虜全押進山洞,詳加審問。
在抬一箱子雷炮回山洞時,韓氏兄弟的心情、表情、舉作已完全不同。那股子小心與稀罕勁,就象抬著一箱易碎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