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V83 罪孽（一更）

女人的手四處舞動，嘴裡還嘶啞的喊著：「你別過來！別過來啊！跟我無關，我是被逼的！你走遠一點！給我遠一點！」

開門那人嗤笑一聲：「八成做了不少虧心事，一進來嚇壞了。」

「我覺得也是。」另外一個人搖搖頭，然後道：「就她之前做那事，能是什麼好人？走吧走吧，懶得理她。」

倒是暗處里的玫寐若有所思，她這個幻術，能勾動人心裡深處，最害怕的東西，從女人看到的東西，她似乎知道了些什麼，懶得再折騰這個女人，就回去了。

塵九曜這個時候已經平復了下來，但是還是抱著兩個孩子不肯撒手，玫寐跟塵九曜把這事說了一遍，塵九曜倒是沒說她自己做主，就把事做了，反而沉思了一下，然後道：「我聯繫一下韓仲馗。」

她給韓仲馗打了電話，就說了幾句話，讓他查查那個女孩子的家在哪裡，然後去她家的廚房下水道查查，說不定能查出點其他東西來。

韓仲馗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帶人去了，塵九曜怕他忽略掉什麼，就跟著過去了，女孩家裡不算大，但起碼是個獨立的房子，3室1廳，還算寬敞。

韓仲馗帶人把下水道口給打開了，派了人下去查，塵九曜就擠了一滴血出來，開始做法，這附近倒是沒什麼靈體徘徊，只有一個嬰靈，躲在角落裡，偷偷看他們。

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鬼，因為只要是陽壽盡了，不管你是橫死，還是正常老死，都是要去投胎的，只有兩種人，死後可以成為鬼，一種是陽壽未盡，就死了的，陰間不收他們，他們就只能在陽間徘徊了。

另外一種是死後怨念太深，不肯去地府的。

第一種陽壽盡了以後，就可以到地府投胎了，第二種就比較慘了，他們只能作為孤魂野鬼，徘徊在陽間，要麼靈體慢慢消散，魂魄也散盡以後，就是真的灰飛煙滅了，要麼漫長的遊盪著，這種才是最凄慘的。

凡人看不見他們，同類之間又無善意，可謂是孤苦至極。

那個嬰靈屬於第一種，他本來有很長的壽命，卻意外死亡，又沒有很多的煞氣，做不到傷人的地步，就只能整日整夜，在自己家裡徘徊了。

塵九曜伸出手指以後，嬰靈還是有一些膽怯，可是過了一會兒，他不見塵九曜有什麼異動，倒是耐心和溫柔愈發明顯，膽子就大了許多，湊上來把塵九曜指尖的血給舔掉了，身形便凝實了許多。

嬰靈執念過淺，因為他們剛出生就死了，不通世事，連七情六慾都較尋常人淺薄許多，所以很容易還沒等到陽壽盡了投胎轉世，就消散了。

塵九曜的血里富含的靈氣，特別濃郁，她瞧著這嬰靈沒什麼惡念，身形已經很透明了，估計再過幾年，魂飛魄散都是有可能的，便發了一回善心。

大概是做了母親以後，就再也不忍心看到任何幼崽，不管是人類的，還是妖族的，落到如此地步吧。

畢竟嬰靈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他的母親，是害他到如今地步的人。

很快，查探的警員就爬了上來，很震驚的道：「下水道里，有屍骨！」

「那還不趕快弄上來。」韓仲馗臉色一寒，然後道，警員面露難色，咬咬牙然後道：「我盡量。」

很快韓仲馗就知道，為什麼他這麼說了，因為那些骨頭，太碎了，而且因為腐爛的緣故，氣味實在是有一點無法形容。

警員把能夠看到的骨頭全都拾到了上來，他拿上來的越多，韓仲馗的臉色就越難看，以那骨頭的長短粗細程度，分明是個孩子的屍骨。

而且斷口處特別的光滑，絕對是被人為切斷的，屍骨一塊一塊的，分成了十幾塊，還不包括沒找到的，這分明是死後被人分屍，又扔進了下水道里。

當然，也有可能是活著的時候，就被肢解了。

韓仲馗心裡莫名有些發寒，他見過不少殺人的場面，也見過一些喪心病狂的虐殺，但是這具屍骨，卻真的觸動了他。

看起來也就是幾個月大的孩子，骨頭都還脆的很，是什麼樣的人忍心殺了他，肢解以後丟棄？

幾乎是不用猜測的，肯定是那個被抓起來的女人，要不然屍體在她家下水道里？

當然，沒有證據之前，韓仲馗是不會信誓旦旦的斷定的，他查驗了一下，然後道：「得找專業的法醫過來驗一下，才能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塵九曜搖搖頭，然後道：「問正主了，他是被那個女的套上塑料袋憋死的，死後用菜刀，把屍體分成十二塊，塞進了下水道里。」

「等等……」韓仲馗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道：「正主？」

塵九曜笑眯眯的：「對啊，他正在戳你帽子呢。」

韓仲馗：……

小嬰靈好奇心滿滿，此刻正趴在韓仲馗的肩膀上，戳他的帽子，還嘟著嘴吹氣，韓仲馗自然能夠感覺到那股淡淡的陰涼，手都有一些僵硬了，他結結巴巴的道：「那個九哥……能不能麻煩你……讓他走開……」

塵九曜招招手，小嬰靈就樂呵呵的撲了過去，落在了塵九曜的肩頭，趴在上面蹬自己的小短腿。

「當然，要作為證據的話，還是請法醫過來驗一下比較好。」塵九曜摸摸嬰靈的腦袋，然後道：「我要見見那個女人，不對，應該說讓正主見一見，以後說不定就見不著了。」

韓仲馗點點頭，先讓人把屍骨收起來，準備帶回去給法醫看看，然後就跟塵九曜道：「那咱們就直接過去吧。」

塵九曜應了，然後道：「等那屍骨驗完了，記得再還給我，我幫他入土為安。」

這點小事韓仲馗還是可以做主的，應下以後，他們就直接去了警局，女人還縮在角落裡，顯然是被嚇的不輕，塵九曜站在門口的時候，女人才抬頭看了一眼，眼裡都是狠毒。

塵九曜並不在意，只是和嬰靈道：「看完就斷了執念，好好修行吧，多些福報你下輩子投胎的時候，也能找個好人家。」

嬰靈扒著塵九曜的肩膀，悄悄的露了頭出來去看女人，卻不敢靠近，塵九曜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恐懼。

那是他的母親，卻也是殺死他的人。

他對母親，有天生的親近，對於這個女人，還有止不住的害怕。

塵九曜輕輕摸摸他的頭，這一次來，不過是為了斷了他的執念，這樣他以後修行的時候，就不會因為執念的緣故誤入歧途。

他一生下來，就被母親殺了，連這個世界都沒多看一眼，塵九曜希望他以後，能夠到處走走看看，等陽壽盡了，就去投胎，再也不要生出其他變故，平白添些苦楚。

女人本來覺得塵九曜是個自說自話的神經病，越聽卻越覺得不對勁兒，還能隱隱的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寒涼氣息。

她平日里做飯的時候，就常常能夠感覺得到類似的氣息，涼涼的，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暗處里看著她。

她是從不信鬼神的，真有鬼神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那些枉死的人變成鬼報仇不就成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種無神論可以安撫她做了虧心事以後，愧疚害怕的內心。

「你少在這裡裝神弄鬼！有本事就叛我個死刑，要不然我出去了，還要弄死你還有你的兩個雜種！」女人狠毒的道。

塵九曜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都顯得好似刀刃一樣鋒利，但是她抑制住了自己心裡的殺機，只是輕輕安撫著顫抖的嬰靈。

他很多東西都不懂，但是殺死，還有孩子這幾個字眼，卻讓他忍不住顫抖，忍不住想起他被自己的母親親手殺死的場景。

「別怕，有我在。」塵九曜眉眼溫柔，安撫著顫抖的小東西，她是怎麼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一些人可以做出殺害自己孩子的事，虎毒尚且不食子，不是嗎？

何況是人類呢。

塵九曜看向女人，淡淡的道：「我本來是想殺死你的，因為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或者試圖傷害我的孩子，後來我見到了你的孩子，就更加明白，為什麼你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了，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良心，那是你的孩子，你尚且仁心在他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套上袋子，殺死他，更何況是別人家的孩子。」

女人眼睛猛然睜大，她殺死自己孩子的事，沒有任何人知道，更何況塵九曜宛如親眼見過似的，能把當時的場面說的如此真切，她就忍不住有些顫抖，還要嘴硬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不是瘋了吧？還想要殺我，要殺我就來呀，大不了同歸於盡！」

塵九曜沒有回應她這番話，只是唇角帶著詭異的微笑：「他想見見你，你呢？你想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不是瘋了吧！」女人不敢去看塵九曜的眼睛，顫抖著道：「你簡直是個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塵九曜抽了一張空白的符紙出來，虛空用靈氣畫了一道符，在女人張嘴之前，貼了上去，女人本來說話還不乾不淨的，符紙一貼上去，她就獃滯了一下，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趴在塵九曜肩膀上的男孩。

小小的一團，有一些膽怯的看著她，眉眼還停滯在被她悶死的時候，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天氣還有一些冷，她沒敢去醫院，在家裡生下了孩子，臍帶都是她親手剪斷的。

孩子還沒睜開眼，哇哇的哭，又紅又皺的皮膚看起來有一些丑，她身下還流著血，就坐在地上抽了一支煙。

心裡或許想了很多，卻沒有什麼不舍。

然後她很冷靜的找了一個白日里買菜剩下的袋子，上面還沾著一點泥土，然後罩在了孩子的頭上，慢慢收緊，看著他哇哇的哭，臉憋的越來越紅。

後來哭聲越來越小了，小小的孩子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看了她一眼以後，就斷了氣，她的手指有些顫抖，心裡卻冷靜的很，先從柜子里找了一床夏天用的薄毯子，然後把孩子的屍體放在上面，去廚房拿了菜刀回來，一刀，砍去頭，一刀砍掉胳膊，最後小屍體破碎淋漓，面目全非，她才停手，撬開下水道的蓋子，把屍體扔了進去，最後，把毯子塞進了火炕里，清理掉了血跡。

她做完一切以後，還去樓下買了只老母雞回來燉了一鍋湯，補一下自己失去的血。

她那個時候，明明心腸冷硬，可是現在，瞧著那小小的孩子，用一種膽怯的目光看著她的時候，她卻忍不住熱淚盈眶。

那是她的孩子，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

「何必要裝模作樣呢？」塵九曜面容清冷，她最怕的是孩子回來報仇，心裡也無思念愧疚，又為何做出這幅樣子，彷彿後悔似的。

塵九曜有十足的把握，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選擇殺掉孩子。

女人呆坐著，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她試圖伸手去碰一下孩子，孩子卻瑟縮了，躲在塵九曜背後，小心翼翼的伸了腦袋出來看。

女人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臉，有一些撕心裂肺的喊：「不怪我！是他的爹！他的爹讓我打掉！」

在女人語無倫次的指責當中，塵九曜慢慢的捋清了事實，女人以前是個小三，男的家裡有幾個錢，更關鍵的是已經結婚有孩子了。

她發現自己懷孕以後，男人就讓她打掉，但是她捨不得，不是捨不得孩子，而是捨不得這個可以憑藉孩子上位的機會。

多次讓男人離婚未果，索要大筆錢財未果的女人上門鬧過，結果卻是男人扔給了她一筆打胎的錢，加上一點『青春補償費』以後，就和她斷絕了關係。

她無望之下，才準備去醫院打掉，然而醫生跟她說，她的身體有問題，如果強行打掉孩子的話，她也有生命危險。

女人只好到了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她的地方，租了房子，等孩子生下來以後，她又殺了孩子，沒了累贅，她才可以繼續逍遙。

塵九曜壓抑住內心的怒火：「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