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預備鈴響過之後,便沒人再講話了。能上崇文的學生整體素質是極好的,偌大的教室里頃刻安靜下來。
教室前門走進了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瘦高個,頭髮全都梳在腦後,戴著眼睛,文質彬彬,頗有幾分前朝時進步人士的樣子。
進門后,他把文件往講台上一放,微笑環視教室一圈。
崇文有三大特點,特別古老的建築,特別的教室造型,特別個性的老師。
彰顯底蘊的古老建築就不說。崇文的教室是六邊形的,據說是這樣的教室氛圍更能容納突出學生的個性,也容得下那些別的地方裝不下的學生、老師、言論、想法。崇文的老師更是崇文最大的財富,不僅有水平更是有個性。
進步人士模樣的老師笑眯眯推了推眼鏡,開說話了:「我是夏准,如果沒有意外,我將帶領你們走過在崇文的四年。」
汾喬聽到羅心心低聲八卦:「咱們老師據說可是崇文歷史組的大牛,什麼都敢說,許多聽過他課的崇文,再聽老師的歷史課都一個勁的翻白眼呢。」
天南地北侃一侃,寥寥幾句話,夏准已經和台下的同學們熟悉起來。距離都拉近了一大截,然後也不再多說,就讓同學們自己開始自我介紹。
崇文的學生來自全國各地,自我介紹的方式也五花八門,充滿了特色。教室里的笑聲從未停下來過。
輪到汾喬時候,汾喬的手心都濕了,她的內心焦慮而緊張,大拇指緊緊握在手心裡。她一步一步鎮定走上台,面上絲毫不顯,一派冷靜。
「大家好,我是汾喬。」她拿過粉筆在黑板上方正地寫下「汾喬」二字,眾人只以為她還有下文,卻見汾喬行了一禮,直接下了台。
「這麼短,這麼酷!」汾喬聽到背後有人低語,卻沒人知道汾喬的手心已經緊張得全濕了。
她安靜地回到座位上,抬頭,卻見夏准鼓勵地看著她,彷彿已經看穿了她的緊張。汾喬悄悄拿了張紙巾把手心擦乾淨。
每個班的學生並不多,介紹完一圈,夏准開始布置軍訓的事宜。軍訓共有半個月,需要到部隊進行。行李自帶,第二天七點就在學校操場上集合,坐大巴出發。接著,夏准讓前座的幾個同學從講台上的兩個大箱子里拿出迷彩服分發。
迷彩服是按入學時候每個人填的尺寸領回來的,領完迷彩服,班會也就結束了。夏准笑眯眯溫柔叮囑了一句:「大家今晚千萬要好好休息。」
那笑容讓眾人渾身一個寒顫,對軍訓更多了幾分恐懼。
……
第二天汾喬很早就從床上爬起來,洗漱之後,穿好迷彩服下樓,還不到六點。
沒辦法,一想到軍訓,汾喬就忍不住有些焦躁。軍訓不止要訓練,還要在部隊里和幾個陌生人一起住上一個星期,而且還不能見到顧衍。
客廳還是安靜地,只有廚房有些聲響,是傭人在開始做早餐了。等來等去還是不見顧衍下來,汾喬乾脆又咚咚咚跑上樓,跑到顧衍卧室門口,開始敲門。
「顧衍……」汾喬叫了兩聲,無應答,汾喬鍥而不捨再敲,「顧衍!顧衍!顧衍!」
這次卧室門被猛的拉開了,顧衍還穿著浴袍,頭髮濕漉漉地往下滴水。浴袍內隱隱露出精壯的胸膛。汾喬的海拔只到顧衍的胸膛,那景象就剛好撞進汾喬眼睛里,汾喬鼻孔一熱,趕緊仰起頭看顧衍的臉。
剛洗過澡,顧衍長長的睫上還掛著水珠,鼻樑高挺,唇角緊抿,深深的雙眼皮致命的性感,汾喬還從未看過顧衍不修邊幅的樣子。她印象中的顧衍總是把正裝一絲不苟地扣到最後一個扣子,嚴謹而自持。
汾喬自知理虧,低聲喚道:「顧衍……」
「什麼?」顧衍無奈地按了按眉頭。
「你今早還不起床,我怕你忘了今天要送我去學校。」汾喬的聲音低低的,手也緊張地背在背後,迷彩服的衣擺被□□地不成樣。
「汾喬,現在還不到六點。」顧衍的聲音帶了幾分好笑,「你見過我食言嗎」
那倒是沒有,可是這一去就一整個星期不能回家了,一想到這,汾喬就忍不住焦躁不安,想要早一點看見顧衍。
「好了,」顧衍哪能不懂汾喬的心思,「跟我進來。」
汾喬還是第一次進顧衍的卧室。卧室是極其簡單的後現代風格,整個房間只有深藍、白、灰三個色。
顧衍進了更衣室,汾喬便坐在顧衍的公文桌前等待。即使是在卧室,顧衍房間最大的還是公文桌,堆滿了文件,卻都按照分類擺放十分整齊。
公文的日期都是最近的,最厚的一沓日期還是昨天,汾喬覺得那應該是顧衍昨天夜裡才批複的。一摸桌上的檯燈,果然,檯燈還是熱的,很顯然,剛關了不久。
汾喬突然愧疚起來,顧衍這麼忙,自己卻還總是給他添麻煩。軍訓明明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去的……她低頭,扭著自己的手指,心中搖擺不定。
顧衍就在這時候走出來,見小姑娘一個人沉默地坐在公文桌旁,看起來情緒有些低沉。
「怎麼了?」他放柔聲音,聲音清朗好聽,誘導著人回答。
「顧衍,我一個人去學校吧,不用再送我了……」汾喬低頭。
顧衍已經穿好了正裝,恢復了平日里的嚴謹,頭髮極精神地梳在腦後,不見一點疲憊。如果不是剛才看到的,汾喬根本不會相信他一夜沒睡。
顧衍收拾文件的手一頓,抬頭,「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汾喬的鼻子一酸,「我總是給顧衍帶來麻煩,顧衍明明這麼忙……」
「汾喬,」顧衍哭笑不得打斷了她,「沒有你我就不忙了嗎?你並沒有增加我的工作量。」手輕輕地撫摸汾喬的發旋,「以後有什麼直接問我好了,不要自己胡思亂想。」
汾喬還是低著頭,顧衍無奈,微微蹲下來,平視汾喬的眼睛,「汾喬,看著我。」
那眼神是極為深邃幽深的,汾喬卻能看到其中的認真。
「你覺得自己是麻煩嗎,汾喬?」
汾喬鼻子一酸,不是嗎?她本來就總成為累贅啊,總是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不是的。」顧衍定定看著她,那眼神極有魔力:「家人之間本來就是相互付出,你覺得家人會成為你的麻煩嗎?」
顧衍的神情嚴肅認真,汾喬幾乎要被說服了,她咬唇搖了搖頭。
「我們現在就是一家人,汾喬。」
……
去崇文的路上,汾喬一想起這句話來,胸腔還是忍不住漲漲的,滿滿的。
「顧衍……」
「什麼?」顧衍正低頭看文件,清晨的光線帶著暖意打在他菱角分明的側臉,面部輪廓都柔和起來。
汾喬突然玩性大起,起身雙手猛地蒙住了顧衍的眼睛。
「汾喬!」顧衍板起臉威懾。
汾喬卻知道顧衍沒有生氣,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繼續捂著顧衍的眼睛,眼睛彎彎帶著笑意:「顧衍!老師說車廂里看書對眼睛不好。」
顧衍失笑,「老師還說小孩子不可以挑食,怎麼不見你照做?」
汾喬嘴一撇,無趣地放下掌心。
車廂卻在這時候猛地一顛,顧衍的車減震功能極好,很少出現這麼大幅度的顛簸。汾喬一個沒坐穩,直直跌進了顧衍的懷裡,額頭撞在了顧衍的下巴上。
距離很近,汾喬聞到了清新的須后水的味道。
「汾喬……」顧衍無奈,「下巴都被你撞斷了……」
汾喬臉一紅,趕緊從顧衍身上爬起來,光潔的額頭也裝得留下一個大紅印,皮膚是瑩白的,紅印也就格外明顯。
「怎麼總是這樣笨。」顧衍無奈地輕嘆,眼裡卻全是笑意。
……
摸著顧衍下巴留下的大紅印,汾喬心滿意足地走到操場集合。
顧衍的身份並不適合出現在崇文,因此到校門口之後,就是梁澤送汾喬到操場。操場上的人以班為單位站,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汾喬在人群中搜索著本班的位置,又是羅心心舉高手朝她打招呼:「汾喬!這邊!」汾喬也還她一個輕笑,走到羅心心身邊。
過了一夜,羅心心還是元氣滿滿,和汾喬分享著剛剛聽到的八卦。一開口就是滔滔不絕,汾喬其實沒怎麼聽進去,一直在天外游神想著剛才的事情,然而面上卻是一副專註的樣子。
這是一個善於傾聽妹子,最適合做她這個話嘮的好朋友!
羅心心內心下了一個結論,更引著汾喬和她說話,決心讓汾喬也參與到談話中來。
七點整,夏准帶著全班同學從東門上車,坐上了開往部隊的大巴。
同學們清一色的迷彩服,大多數人心中都有著雀躍激動,車裡有些吵。汾喬看向車窗外,那輛黑色的卡宴還停在她剛才下車的地方。
汾喬的目光忍不住往車後排黑色的車窗玻璃里探尋,車窗是關著的,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她卻固執地不肯移開目光。
「在看什麼?」羅心心猛地探過頭來,笑意盈盈問汾喬。
汾喬回頭,正要答,卻聽羅心心驚呼起來:「看那!是顧衍!」激動得幾乎跳起來,「是開學典禮上的顧衍師兄,我沒看錯吧?他居然在看我們的方向!天哪,果然好帥!」
汾喬回頭,卡宴後排座位上的車窗果然開了,露出半個頭,顧衍在看著她的方向,眼神是溫柔和鼓勵。
汾喬的心情瞬間大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