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28.第二十八章

為期半個月的軍訓結束,告別教官,坐著大巴一出部隊大門,眾人心中都是感慨萬千,又是不舍,又是解脫。

前排甚至還有一個感性的女生抽抽搭搭哭起來了,身邊的同伴都以為她是捨不得教官,忙著安慰。

女生卻吸了吸鼻子,胡亂擦掉眼淚,又拿起巴掌大的小鏡子換著角度照,然後哭的更慘痛了,「都晒成陰陽臉了,這麼丑…我回去要怎麼見人啊!」

軍訓迷彩服配的帽子帽檐短,並不能遮住全臉,許多同學就因此被晒成了上白下黑的陰陽臉。大巴上坐的大多都是女生,被那哭的女同學一提醒,也各自拿出小鏡子左照右照。想到頂著這樣一張臉回學校,大巴車裡的氣氛一時陷入了迷之低沉。

大概只有汾喬的心情還不錯,她握緊上衣口袋裡的手機,雖然也被晒黑了些,但想到梁特助發信息告訴她顧衍已經出差回來,她抿著的嘴角又悄悄上翹幾分。

大巴回到學校,空中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梁特助早已撐傘在停大巴的東門靜靜等待。身後是一輛黑色的卡宴,那是顧衍常坐的車。

軍訓完正好有一天假,是來接她回家的。

汾喬沒有帶傘,下車就見卡宴停在雨中,來不及等梁特助撐傘過來啊,汾喬一頭扎進雨里往車的方向跑。

梁特助見狀,連忙兩步並上前,把傘撐在汾喬上方,雨水順著汾喬鬢角的碎發流到下巴,她也來不及擦,眼睛晶亮地就抬頭看梁特助:「顧衍呢?」

梁特助被那晶亮的眼睛注視著,第一次開始覺得,汾喬對顧衍的依賴是不是太深了?

正常的孩子到了十幾歲還會這麼依賴大人嗎?

他搖了搖頭,把這奇怪的念頭趕出腦中,幫汾喬打開車門,邊解釋道:「顧總在醫院,派我來接汾喬小姐。」

「醫院?」汾喬著急,「顧衍病了嗎?」

「並不是顧總生病,是老爺子。」梁特助忙著解釋,「近兩年以來老爺子的身體一直不大好,只是都不如這次嚴重,顧總臨時改了行程返回帝都就是這個原因。

她注意到了卡宴前後多出來的兩輛車,安保程度增加了。

風雨欲來。汾喬敏感地感受到平靜下的暗涌。

又看不到顧衍了……

顧衍的爺爺病了,顧衍可能會有危險……

顧衍在醫院……

車子往崑崙公寓的方向開,梁特助從副駕駛遞上給毛巾,給汾喬擦身上的雨水,汾喬沒動,把毛巾搭在一邊。沉默地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嘴唇緊緊抿著,覺得頭又昏昏沉沉地疼起來。

手機在書包里一直震動,汾喬頭昏腦漲,心裡又想著事情,什麼也聽不見。

直到副駕駛上的梁特助把手機遞過來——

「汾喬小姐,顧總的電話。」

汾喬把視線從窗外移回來,愣愣地接過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顧衍低沉的聲線,那聲音依舊好聽極了,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汾喬,為什麼不接電話?」

汾喬反應過來,伸手往書包里拿手機,卻又想到她已經在和顧衍通話,伸到書包里的手又停下來,頓了頓,開口:「手機開了震動,我沒有聽見……」

汾喬的聲音是低低的,顧衍可以想象到她一定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胡思亂想。

不管她想什麼,顧衍揉了揉眉頭,開口:「把手機給梁特助。」

汾喬鼻頭一酸,她很想多聽聽顧衍說話,可最終,她緊抿著唇,什麼也沒說,把手機還給了梁特助。

顧衍真的忙得抽不開身來。

老爺子病重昏迷,雖然早有準備,可老爺子始終是顧家一棵大樹,各方勢力時刻窺視著,一有機會便蜂擁而上,誓要在顧家權利更迭的時候分一杯羹。

顧衍的年紀太輕,即使他的手段了得,但對沒嘗過厲害的人來說,震懾力始終有限,多得是人為利益鋌而走險。更遑論此時的顧家內部也是一潭渾水,顧衍內外□□不暇,一旦出錯,他們便有機可乘。

醫院的頂樓24小時戒嚴,走廊只有黑衣的安保人員把守,偶有一兩個來往的醫護人員。

極空也極靜。

顧衍靠在重症監護室門口,閉眼,靜靜聽著電話那邊的響動,等待汾喬把手機遞迴梁特助手中。

「顧總。」

「照顧好汾喬,看著她吃飯。」

梁助理應聲,等著顧衍掛了電話,心裡卻是苦不堪言。

這小祖宗除了顧衍,會乖乖聽誰的話吃飯嗎?汾喬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時候,可是把周圍的人都當空氣的。

他悄悄從後視鏡里看了看汾喬,汾喬的眼睛空洞,沉默注視窗外,周身的氣壓都是低沉的。

車停在公寓的地下車庫,梁特助喚了好幾聲,汾喬才堪堪回過神來。

行屍走肉般下車、刷指紋、開電梯門,臨要進去,才回過頭,對梁特助說了自掛掉電話后的第一句話:「我能去醫院嗎?」

「顧總吩咐送您回公寓。」梁特助低頭,不去看汾喬的眼睛。

現在的顧家很混亂,隨時可能會有意外發生,汾喬的身份已經傳開了,顧衍顧不過來她,只有在公寓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我想去醫院找顧衍。」汾喬低聲堅持,她的大腦昏昏沉沉的,思維也混亂不堪,可只有一個想法很明確:她想見到顧衍。

醫院此時魚龍混雜,顧衍也是為了保障汾喬的安全。

「顧總吩咐過的,我們也不能擅自更改顧總的決定。」梁特助盡量放柔聲音答話,然而話中卻沒有迴旋的餘地。

汾喬默默地低下頭,進電梯。

回到公寓,接下來的一整晚,汾喬就守在了客廳。

她靜靜坐在客廳沙發上,開著電視機,把台調到顧衍平時關注的財經頻道上,整晚一語不發。別人說話也聽不見。

梁特助勸了多少也不管用,桌上張儀做的菜冷了又重做,汾喬卻始終坐在電視機前,動也不動,不知想些什麼。

汾喬不吃飯,誰也不敢撬開她的嘴往下塞呀。

梁特助急得來回踱步,好幾次要撥出顧衍的電話,卻又想到顧衍此時一定忙得不可開交,手中的通話鍵始終沒有按下去。

深夜,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到十二點。

梁特助的頭往前一探,電視機還開著,汾喬的頭輕仰著,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梁特助心裡鬆了一口氣,悄悄朝張儀打了個手勢,張儀會意,抱來了毯子。

客廳的只開了昏暗的小燈,拿著毯子往汾喬身上披的時候梁澤才發現——汾喬的臉是通紅的。

汾喬的皮膚嫩,跟個小孩子一樣。早上接汾喬的時候,梁特助是發現軍訓的太陽把汾喬的臉曬紅了些,可不是現在這樣的紅,隔著許些距離都能感受到她臉上散出來的熱度。

梁澤大驚,手心搭上汾喬的額頭,果然,燙極了!

這下樑特助慌了,三兩下幫汾喬把毯子裹嚴實,開始撥顧衍的號碼。

電話只響第二聲就被顧衍接通了,顧衍的聲音冷靜而自持:「什麼事?」

「汾喬小姐發燒了,到公寓之後不說話也不吃飯……」梁澤說著話,清晰地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的彙報的聲音,反應過來,顧衍是正在開會。

顧總開會從來的會把手機調到靜音的。

「打電話給王逸陽,」顧衍環視會議室一圈,心中做出決定,「我儘快趕過去。」

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顧衍心中輕嘆口氣。

他揉了揉眉心,待那人彙報結束,打了個手勢暫停會議:「今晚就到這,明早繼續,眾位辛苦了。」

會議室眾人皆是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道擔不起顧衍這一聲辛苦。

雖然不清楚顧衍為什麼突然暫停會議,可誰也沒有出聲質疑。

對於顧衍,座下眾人皆是又敬又畏的。

顧衍如同一台運行精密無差的機器,永遠是理智冷靜地,他的時間精確到每分鐘做什麼事,對每件事情的掌控力驚人,從不見出錯。

然而這樣的人也是可怕的,他有著無人能及的自制力,不會被情感所左右。

座下不乏白髮蒼蒼的老者,一生奉獻給了顧氏,可仍然不敢在這個年輕人面前造次,甚至比幾個月之前更加兢兢業業起來。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對於足夠聰明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他們看清楚風向,這個年輕人有著不亞於他爺爺的智慧與手段,更有著同齡人不具備的理智與沉穩。

……

顧衍風塵僕僕回到公寓,汾喬已經吃過葯打過退燒針,但還沒有退燒,王逸陽帶來的小護士在給她物理降溫。

梁特助守在公寓門口,內心有些惶惶的。

顧衍特意叮囑過他,然而汾喬燒的這麼厲害他卻才發現。

顧衍大步跨進公寓門,梁澤見他回來,深深行了一禮。

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顧衍看他一眼,繼續往裡走,邊走邊開始發問:「汾喬為什麼會發燒?」

梁助理小跑追上顧衍的腳步,語氣誠惶誠恐:「今天接到汾喬小姐的時候淋了雨。」

「什麼時候開始燒起來的?」

「可能是九點左右,是我的失誤,直到汾喬小姐在沙發上睡著了才發現。」

「現在多少度?」

「三十九。」答道到這句的時候,梁特助的心也抖了抖。

顧衍的神情冷峻,薄唇緊抿。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威懾力驚人。

汾喬一發燒,便是病來如山倒,整夜昏迷著說胡話,這點顧衍在滇城的時候已經認識到了。

事實上,從在沙發上睡著后,汾喬就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偶爾睜開眼睛看一眼邊上的人,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小臉燒得通紅,長發散亂披在床上,漂亮的大眼睛緊緊閉著,只有睫毛垂下來,投下一片陰影。沒有了一點活力。平日粉嫩的嘴唇燒得發白,乾燥起皮。

顧衍的心不知怎地被揪起來,那種感覺極為陌生,讓他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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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喬是只小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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