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世子房中的丫鬟們早早便候在門外,聽裡面少夫人叫水,隔著珠簾,月桂紅著臉,問:「少夫人,備一個木桶還是…….」
傅書言未等答話,高璟的聲音低低地傳出來,「備一桶水。」傅書言剛想糾正,高璟的大手自她光潔的背部滑下,床帳里籠著他的聲音聽起來暗昧性感,「我侍候你。」剛水乳交融,又要夫妻共浴,傅書言軟在他身上,任他翻雲覆雨。
高璟常年養成早起的習慣,低眉,看一眼懷裡的女人,揉了揉她的一頭未乾的秀髮,「你再睡一會。」
傅書言摟住他的腰,「我要你陪我,不然我睡不著。」她方才聞到他嘴裡的酒味,兩人又滾幾回床單,她心疼他體力消耗太大。
「乖,放手。」高璟眉目柔和,哄道。
傅書言摟得更緊,嬌聲道:「破一回例好嗎?」
高璟不忍心甩開她的手,只好道:「陪你睡一會。」其實,他看著她撒嬌耍賴的樣子,真捨不得離開。
傅書言這一覺睡得很香很甜,睜開眼時,陽光已從紗帳孔中照入,光圈灑落在絲滑薄錦被上,五彩斑斕,高璟溫厚柔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醒了。」
其實,高璟早醒了,一直沒敢動,就一直靜靜地看著懷裡的人,傅書言睡夢中唇角彎彎,不知夢見什麼開心事。
這些年,傅書言勤奮上進,極少有睡懶覺的時候,剛成親時,高璟年輕精力旺盛,一晚要個兩三回,她每日待高璟走後,爬到床上補眠,繼妃羅氏哪裡不用晨昏定省,羅氏每每看見兒媳不施粉黛,如明珠美玉,光彩照人,添堵,逢五請安,羅氏把兒媳請安的時辰往後推,由她起床前兒媳去上房請安,改成羅氏梳洗停當后,用早膳時,傅書言過去請安,傅書言做做樣子侍候繼婆母一頓早膳,全了禮數,羅氏這陣子正忙收拾東西,不叫她過去添亂,傅書言樂得輕鬆自在,沒有拘束。
早膳,傅書言喝了一碗粥,飽了,抬頭看對面的高璟,高璟已撂下銀箸,專註地看著她吃,傅書言的心裡不再空著,填得滿滿的。
榮親王闔家人等啟程去山東封地,王府大門敞開,王府車架出東門,奔東方向,高璟跟傅書言十里長亭送行,皇室公主駙馬,外戚,及文武百官出城相送。
榮親王高睿和王妃羅氏乘馬車,高珩和高琮騎馬,王府侍衛左右護衛,一行浩浩蕩蕩,車馬經過之處,塵土飛揚,從頭看不到尾。
傅書言跟高璟送走榮親王,回到王府,頓覺空寂,偌大的王府只剩下世子一房人,世子房中的下人統共算起來,二三十幾個丫鬟僕婦。
如縭奉少夫人命,把留在王府的下人名冊拿來,傅書言粗略算一下,大廚房上灶的廚娘,看門的婆子,粗使的丫鬟僕婦,還有小廝,上夜的,不過百十人,王府的侍衛五百人。
對高璟道:「現在府里地方大,人少,照管不過來,我的意思是把不住人的院落封了,方便管理,上夜的人手不能減,照原來的一樣。」
高璟點點頭,「你想得周全,按你主意辦,現在府里就剩下我們,你炮製藥物不用去別院,搬到王府里,便宜,省得你來回折騰。」
「炮製藥物還在別院,哪裡離藥鋪近,方便取葯。」按照高璟的潔癖程度,應該不喜歡草藥味,傅書言知道他是好心,替她著想,傅書言小有感動。
她垂眸暗想,成婚後,小夫妻相處,都是高璟在包容遷就她,她真算不上賢惠,心裡多少內疚,高璟父子將來總要起兵,她應該為高璟做點什麼,一早就產生一個想法,她早已悄悄做了一些功課,以前府里有羅氏,處處掣肘她,她不能放開手腳,現在榮親王夫妻走了,高璟事事依著她,她應該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抬頭,高璟正看著她,眼裡的深情毫不加掩飾,她的心化成水,說話的聲音帶著絲絲嬌媚,「璟,我有個想法,想跟你商量。」
「你說來聽聽。」高璟溫和寵溺地看著她。
傅書言娓娓道來,「兩軍開戰,兵將受傷,都是用金創葯止血、鎮痛、抗炎,我看了我朝軍中用的這種金瘡葯,配方效療極低,一般只停留在止血作用,還有軍中所用的行軍散,對傷口有止血功效,沒有抗菌作用,不能防止傷口感染,戰場上條件惡劣,士兵受傷,傷口極容易感染,感染是很危險致命的,即便是這幾種療效不高的藥物,打起仗來,甚是缺乏,兩軍陣前在沒有任何藥物的情況下,還停留在用土辦法,火燒紅鐵烙止血。其實是為了儘快使傷口結焦。一來止血,人體失血超過總量的八分之一,就會有生命危險。二來防止細菌感染,這種方法如果受傷嚴重也不管用,且不能完全避免傷口感染惡化。」
傅書言停頓了下,看高璟的反應,高璟眯眼,極有興趣地聽著,催促道;「說下去。」
「我想炮製一種止血消炎抗菌的藥物,能迅速止血,消炎,抗菌,能有效防止兵將因傷口感染而送命,戰場上快速急救,沒有大夫的條件下自我救護,攜帶方便,用法簡單,減少傷亡。」古代的戰爭死多傷少,當時的醫療條件差所致。
高璟眼睛一亮,目光炯炯,「你如果能炮製出你說的治傷良藥,戰場上將要減少多少傷亡,刀劍無情,每一場戰爭,都有為數不少的兵將因傷口感染惡化而亡,軍隊戰鬥力因此削弱。」
傅書言走向竹書架,伸出抽出一本筆記,那是她謄抄的所以治療創傷的藥方,還有前世所見醫方憑著記憶寫下來的,她回身,看向高璟的秋水明眸波光瀲灧,「璟,我知道你對我好,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為你做的,但願能幫到你一點點,我那日說的也是心裡話,我不溫順,不賢惠,你應該娶個更好的賢內助………」
傅書言話沒說完,一陣風掃過,高璟已站到她面前,伸手堵住她的嘴,「不許說這種的話。」
高璟伸手接過她手裡拿著的筆記,翻看,裡面厚厚的一本全記錄有關治療創傷的藥方,扉頁旁有許多密密麻麻用小字標註,工工整整,抬眼凝視著她,「你什麼時候做的?」
傅書言笑笑,「你不在家,我閑著沒事潛心研究這些方子。」
高璟心頭一熱,她對他能說沒有一點在乎,看她雋永的小字寫得厚厚的一本筆記,下了多少工夫,她大概自己都不清楚對他的感情。
他目光如炬、定定地看著她,看得她難為情,「我還沒有整理好。」
如縭進來,「少夫人,奴婢按少夫人的吩咐把空置的院落都封上了,通往偏院的角門鎖了。」
傅書言把家下人等的名冊遞給她,「上面我打鉤的人,每日跟我去別院炮製藥物,府里的事交代給別人,去別院幹活,以後不用管府里的事,各司其職。」古代製藥只有靠簡陋的工具,主要用人工,有的成藥工序複雜,需要大量的人工勞動
如縭答應一聲,看一眼上面的名字,世子房中的傅書言后買的四個丫鬟都撥到別院去,房中其她的丫鬟除了月桂和幾個粗使的丫鬟婆子留下,都安排去別院幹活,府里的小廝傅書言挑能幹的憨厚的撥過去,府里的人去了一半,反正現在主子剩下兩個,幾十人侍候也盡夠了。
王妃羅氏去了山東,傅書言放開手腳,每日等高璟去戶部衙門走後,她帶領一干人等過別院,藥鋪的生意很好,越來越多的百姓認可百草堂的成藥,方便省事價低又濟事,口碑很好,沒有不透風的牆,漸漸附近商家打聽出藥鋪是榮親王府世子妃的本錢,世子妃親自炮製藥物的事無人知曉,自然無人敢來鬧事。
傅書言每日去別院,下晌高璟回府之前,趕回王府,沐浴更衣,洗去身上草藥味,高璟每日從衙門裡回來,傅書言站在台階上等他,高璟跟她說過幾次,他不介意她身上的草藥味,她知道有潔癖的人像強迫症,一點不慣,很難受,其實她也有不同程度的潔癖,但也許她從小聞慣了草藥苦味,不覺得煩,反而挺喜歡這熟悉的味道,有時聞到這股苦澀的味道恍惚回到前世的家裡。
不知不覺已是仲夏,雨水勤,早晚涼快,傅書言研製的創傷葯,方子里有很多味草藥,雲南有藥材王國之稱,有些珍貴藥材只有在雲南才找的到,傅書言派人去雲南採購,有的草藥里含有毒性,通過獨特的炮製、生產工藝,其毒性成分可基本消除,確保在安全範圍內。
配方經過反覆調整,傅書言先炮製出少量創傷葯,高璟拿起到軍中,給傷者身上試,竟有奇異的療效,軍醫稱奇。問世子爺哪裡弄來的創傷葯,高璟只說重一個神醫偶得,哪位神醫已隱世。
傅書言每日不辭辛苦,她有個預感,離榮親王父子起兵不遠了,到那時,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她要趕在起兵前炮製出來,軍隊到時能用上。
她一直忙,最近這陣子覺得身子乏力,懶懶的,她突然驚覺,自己這個月過日子,月事沒來,忙得疏忽了。
早起,她突然胃裡不舒服,乾嘔,高璟緊張地輕拍她的背,「怎麼了?立秋天涼,吃涼東西吃壞胃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