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炮
床弩床弩,一個床字就基本解釋了這種兵器的體形決不會輕巧,最少也相當於一張床的佔地面積。面對如此體態臃腫的殺人利器,可不是什麼三兩個人就能駕馭的,制式床弩的操作起碼也是三十人以上才能玩得轉,老頭船上的床弩已經是縮小版的了,就那也得二十來人前後忙活,可現在他看到了什麼?
那三座床弩,不,現在老頭甚至不敢肯定那是不是床弩了,姑且叫器械吧。那三具器械周圍,每處只有四個人在忙活。分站兩邊的兩個人不停的轉動兩側看起來像車輪似的轉盤,那弩身在老頭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漸漸張滿,一人在弩弦處擺弄著什麼,就聽見極輕的「咔嚓」一聲后,最後一人舉著一支弩箭安了上去,這還不算完,先前擺弄弩弦的小子伸手晃燃了火褶子,這是幹什麼?
老頭已經徹底驚呆了,他從未見過四個人就能這般輕鬆的操作一架床弩,不可置信是一回事,確定了又是另外一回事,這確確實實是床弩沒錯!但不可預知的事情顯然還在繼續……
「一號準備完畢!」
「二號準備完畢!」
「三號準備完畢!」
一名手拿一面小紅旗的大漢看了石方一眼,石方很嚴肅的點了點頭。
「點火!」大漢手裡的小紅旗舉了起來,三名在弩限處的大漢手裡的火褶子往箭尾處一伸……
「放!」大漢高舉的紅旗猛地揮下。
「嗤!嗤!嗤!」三支巨箭幾乎同時飛出,快到了極點的射速,帶起了一片撕裂空氣的聲響。
「轟!」……「轟!」「轟!」……
三聲巨響幾乎連成一線,同時一陣地動山搖。
老周頭猛不丁的縱身一跳,這是人體的自然反應。等雙腳落了地,卻又陡然覺得心腔像是被堵住了似的,連氣都透不過來了。
石方很有經驗,伸掌在老頭背後一擊……
「呼……」老頭這口氣總算出來了。
「周老,沒嚇著你吧。」石某人一臉的無辜。
老頭眼睛一閉,半晌說不出話來,就覺著心口拔涼拔涼的,內衣早已濕得透了。
「來啊,上碗水。」石方轉頭吩咐道。
老頭也的確覺得口渴得厲害,接過大碗仰頭就是一通猛灌,這樣的動作放在他這樣年紀的人身上,還真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大人,老朽已年華不再,經不起你這般折騰,你就饒了小老兒吧。」老頭開口討饒了。
「周老說的哪裡話來,晚輩確實一心想讓周老看點好東西,只是思慮不周,還望周老海涵。」石方說的那叫一個誠懇,可聽在老周頭耳里卻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大人,你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你要什麼我都給,我也不想再看什麼好東西了,我只想多活兩年。」老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周老此言差矣。」石方一臉的「正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你當我石方什麼人?訛你嗎?」
「大人……」老頭一陣氣結:「你……你隨便吧……」
「周老你看看那邊。」石方的臉說變就變,轉眼又變回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看什麼?」老頭也死了心了,生死由命,隨它去吧。順著石方手指的方向,卻什麼也沒看到。
「走,我們過去看得清楚些。」石方再次伸手拽住了某人。
這是……老頭暗自一抽鼻子,他怎麼會不清楚火藥的味道,底下的產業就有這一份。
「周老請看。」石方說不出的得意。
看什麼?看一地的碎石頭?老頭有點納悶。等等,火藥,碎石頭,難不成?……老頭立馬私下裡尋摸起來,果然,透過碎石,隱約可見一角小紅布委委屈屈的躺在那。這怎麼可能?老頭又傻了!
在大宋,火藥不是什麼稀罕事,軍事上固然有火藥存在的價值,尋常百姓也對此並不陌生,鞭炮也是火藥的一種載體。問題是,老頭實在不敢相信火藥會有那麼大的威力,老頭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就他這輩子的經歷所知,火藥的應用也就在大宋得到了重視,別的國家都沒當是什麼大事,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應個景,放串鞭炮圖個一樂。要是大宋的火藥都有那麼大威力……契丹還算個屁啊,早不知被轟哪去了。
見到老頭一副見著鬼的樣子,石方心裡越發得意起來。沒錯,當初的「特訓」,製造爆炸物也是其中一項,雖說學得不怎麼全面,但拿到這時代來,也絕對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了。用在床弩巨箭上,也是電影《上甘嶺》帶來的靈感。王成同志怎麼壯烈的?手握爆破筒壯烈成仁!石方當兵那會爆破筒早就淘汰了,可用在現在的床弩上,那還不就是正好嗎?
「周老,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咱們還沒看完呢。」石方伸手拍了拍老頭,要不還不知什麼時候能醒呢。
「這是……」老頭再不敢小看什麼新奇的物事了,沒等石方開口就出言相詢。
「這才是炮!」石方的眼睛里有種說不出的神采,頓了頓,又補充道:「真正的炮!」
一溜十座怪模怪樣的東西靜靜的排成一排,外表黃燦燦亮的晃眼,老頭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些傢伙是銅的。
「周老所知弩炮射程幾許?」石方轉向老頭。
「射程?」老頭一愣,但很快明白過來:「就老朽所知,最遠的能射千步之遙。」
「嘿嘿,千步之遙很遠嗎?」石方嘴角往上一挑:「晚輩的炮,能射三五里遠。」
老頭一驚,這可是了不得的數字。三五里是什麼概念?別說五里了,三里也夠看的了。有這個距離緩衝,意味著只有你打別人,別人卻只能幹瞪眼,夠不著啊!只能用步戰最利的騎兵發起衝鋒,但衝鋒也是要時間的,若是這些炮也像先前的弩炮一般……
老頭搖了搖頭,能想象得到是什麼場景,石頭都能炸得稀爛,血肉之軀還能是什麼下場?
「開始吧。」石方轉頭下令。
這次拿著小紅旗指揮的,不是別人,正是轟天雷凌振。就見他手裡的紅旗左右一擺,立時就有兵卒上前操弄起來。
老頭看得固然目不轉睛,石方也看得很仔細,這都是心血啊!
很快,十門銅炮準備完畢,每門炮完畢后都有一人迅速舉手一揮,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石方看得暗暗好笑,老凌自己「惜字如金」也就罷了,還帶得整個班組都成啞巴兵了。
「放!」凌振紅旗一揮,嘴裡好歹蹦出個字來。
「轟!」「轟!」「轟!」「轟!」……
銅炮依次怒吼起來,即便是老頭有了心理準備,捂住了耳朵,仍是被震得兩耳欲聾,只得本能的張大嘴巴大口喘息。
遠處,約莫距離二里多的巨石群猶如被天雷劈中了一般,不斷地有碎石直飛起來,四濺的碎石、塵屑漸漸攏成一堆,無數的海鳥被嚇得振翅亂飛,凄厲的鳴叫隱隱傳來。
「轟!」「轟!」「轟!」……
銅炮沒有停的意思,齊射過後竟是依次轟擊起來,一眼望過去,流水作業的美感盡顯無遺。當然,速射頻率也是演習觀察的一個目的。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以至於老頭都覺得自己快不行了,炮聲才冷不丁的嘎然而止。
「周老,看到了嗎?這才是炮!真正的炮!」石方眼睛盯著老周頭一字一字的吐著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