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巔峰對決
變化來得太快了，快得讓人實在沒法適應，至少我們莊主大人就是這樣。三娘著實送給了石方一份驚喜，可這份驚喜，就像午夜曇花一般，略一展風姿，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片刻前，還似吃了人蔘果般的心情，剎那之間，遭遇了極地風暴，又復變得糟得不能再糟了。
沒幾個人能看清林衝出手的動作，但石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正因為看到了，老石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速度！無與倫比的速度！那一槍實實在在的扎在了祝彪的肩上！又何嘗不是結結實實的在石方的心上來了這麼一下！老石的臉一下子僵住了，心也彷彿一瞬間被凍結住了。
那氣勢！那速度！那一槍！石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不斷重現著那霸道絕倫的一槍。
「莊主。」扈三伸手拉了拉石方的衣角。
老石茫然回顧，思緒仍還沉浸在受到的刺激里。
「那林沖叫陣，叫的估計是莊主你老人家。」扈三的眼神也不怎麼對頭，看來受刺激的不止莊主一個人。
石方一呆，叫我？叫我幹什麼？再仔細一想，總算明白過來了：不是還有楊雄那檔子事嘛。石方還沒能完全融入到身處的這個時代，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有了個「高手」的頭銜。
「莊主，你看……」扈三明顯的猶豫了。這一刻，在他的眼裡，看不到一點信心。
「刀！」石方只說了一個字。
再沒有猶豫，也不能再有猶豫。有些事，是怎麼也避免不了的。既然自己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堅定的走下去！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可不是我石方的本性。想通了一切的石方，心緒再次的平復下來。
無聲的接過扈三奉上的長刀，石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手指緩緩的在刀身上輕撫著，指尖感覺著長刀的寒意，老石的心底漸漸升起了無邊的戰意。
很長一段時間，石方都為自己沒有趁手的兵器而感到煩惱。這時代盛行的刀搶棍棒，老石提在手裡都覺得彆扭，更別提什麼熟練運用了。還是那誰說得好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現在這把刀就是根據石方自己的設計，請了鄆州手藝最好的鐵匠精心打造的。整把刀寬約三指，長四尺有餘，中後部平直，刀背加厚；前刃略為拱起一個弧度，兩面開鋒，中間形成了一道怪異的刀脊。刀把也異於其他的刀類，長有一尺，纏裹著粗布，增加附著力。刀，沒有配上刀鞘，或者說沒有刀鞘可以配得上它。石方的手指，就這麼在裸露的刀身上摩挲著……
良久，良久，石方深呼了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睛。頃刻間，自信的笑容，又回到了老石的臉上。
「哥哥……」眼看著石方跳下馬背，三娘忍不住狐疑起來。她對石方真正的底細了解不多，對「哥哥」的身手，更是還停留在久遠以前的記憶上，壓根就沒明白自己兄長的這番舉動是什麼意思。
石方沒有回答，只衝她微微一笑。笑得很自然，很親切，也很自信。這一瞬間，老石感覺自己就像手裡的刀一樣，沒有了刀鞘的遮掩，衝天的殺氣再沒有半點約束，心裡的那份戰意，不斷地攀升、再攀升。隱約間，石方似乎感覺到了刀在手中不停的顫抖、咆哮！
一步，兩步……石方緩緩而又堅定的向林沖的方向走了過去。天地間，所有的聲響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一束淡淡的腳步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石方的身上，連呼吸都彷彿停止了……
在石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林沖的眼神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隨著石方越來越接近身影，林沖的心裡，久違了的興奮感也涌了出來。
「扈家莊扈成。」石方在距林沖丈許的地方站定，刀尖下垂，兩手一抱拳。直截了當，就五個字，再沒別的舉動。
林沖的臉上也換上了一抹莊重，伸手一拔蛇矛槍，平舉在胸前。「梁山林沖。」
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就那麼一聲不吭的對峙著。
石方很緊張！不光是為了林沖的名聲、武藝，更多的原因卻出在老石自己身上。這是石方第一次直面對手，不是比賽，不是訓練，而是實實在在的廝殺！更何況，對手還是林沖！
石方欣賞的梁山將領中，林沖絕對能排在前幾位。無論是他坎坷的遭遇，還是高強的武藝，令人折服的男兒義氣，抑或是他對妻子海般的深情，都深深的打動過石方。天意弄人！今天，自己竟然和他對決沙場……
林沖的表情也破天荒的有點凝重。特別是當他的眼光落在石方手裡的刀上時，瞳孔忍不住就是一縮。好一把霸道的刀！模樣的怪異一點也掩不去凌厲的殺氣！
林沖本就對扈家莊的這位「高人」抱有強烈的戒心，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很了解楊雄的底細的。以楊雄的身手，和石秀兩人聯手，猶自沒在人家手地下走過幾個照面。這裡面說明什麼，林衝心里很清楚。本來不想趟這渾水的，無奈被宋江一逼，再加上自己心裡，確實有那麼點與之切磋的意思，林沖還是上場了。當石方剛出場的時候，林沖的心裡就是一緊。不為別的，就只為對手是徒步走著來的。久混江湖的林沖，一點也沒輕視對手的意思。馬術，是一般領軍將領必須掌握的一門技巧；馬戰，作為戰場沖盪的手段，更適合大範圍的集群戰陣衝殺。眼前的這位偏偏棄馬選擇了步戰，那只有一種可能：對方不善馬戰，所有的技藝都在身上。這種對手往往也是最可怕的，馬術練得再精，畢竟不如自身的步伐靈活。兩個人的對決，馬上對馬下，馬術的精到與否，已經不再是重要的衡量手段了。何況，還有楊雄這個前車之鑒。等見到石方的臉面，再加上那把殺意驚人的怪刀，林衝心里早把老石列為了最危險的對手。
老石還在觀察著林沖。到現在他還始終打不定主意，該怎麼對待眼前的這位林教頭。自己步伐更靈活，這個道理，老石以前在軍馬場的時候就知道。林沖的身手再好，坐在馬上的他，攻擊力也會在無形中受到影響。更何況，遇到的對手偏偏是自己，關鍵時刻，還不能沖你的馬下手嗎。老石的信心不是沒由頭的，林沖先前的那一槍，表面上，震懾了所有的人，可石方卻從這一槍里，得到太多的信息了。心裡早已經把自己和林沖作了各項對比，得到的結果，也讓石方心安了許多。不誇張地說，現在的石方，有八成的把握，能擊殺馬上的林上將。可麻煩的是，老石偏猶豫著是不是該把林沖給「結果」了。
突然，林沖的身形動了。不，應該說，是他身下的坐騎動了。可憐的烏騅馬，實在是受不了眼前詭異的局勢了。對面那人，你不動手也就罷了，幹嗎老拿不懷好意的眼光往我身上瞅啊。那刀子也夠怪的，身為寶馬的自己，看過多少鐵傢伙啊，可就眼前那刀子，很奇怪的讓自己的小馬心噗嗵嗵的亂跳。忍不住，它沒預兆的退了一小步。它這一退不要緊，立時打破了場上的氣氛。
烏騅一動，林衝心里就暗道一聲不好，沒辦法，手裡的蛇矛只能跟著出招了。你再猶豫，對手會給你機會嗎？
林沖這邊一動，石方也再不能多想什麼了，手裡的刀也是一挺，合身往林沖的馬前沖了過去。為什麼？林沖本來在馬上就居高臨下的，再加上長矛的長度，不近身能製得了他嗎？
一個箭步閃開了迎面刺到的槍尖，身形急掠間，石方已經到了林沖的側旁。林沖的速度還真不是蓋的，順勢一沉手，槍尾就朝石方的面門杵了下來。石方再一閃，繼續繞著烏騅打轉。兩樣兵器上下翻飛間，石方和林沖斗在了一處……
兩邊的陣營，仍是沒有一絲聲響，所有眼睛都盯在了場上的兩道人影上。
三娘的呼吸聲粗了起來，到現在她還沒法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那是自己的哥哥嗎？他什麼時候武藝這麼了得了？那把怪刀又怎麼解釋？難道，大神轉世就真的有這般神通嗎？邊上，扈三的呼吸也粗了起來……
宋江出汗了；花榮也看得冷汗直冒……
兩邊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這場惡鬥給驚得失態連連……
身為當事者的林沖，此刻絕對是鬱悶的要吐血。這個扈成簡直就是屬泥鰍的，實在是——太滑了。身形詭異不說，還老是繞著自己打轉轉，害得自己十分的武藝只能發揮出三、四成。生平第一次，林沖為自己策馬迎敵而感到後悔起來。
石方倒是沒那麼多想法，他老老實實的按既定方案進行著。林沖幾次抽空想撥馬拉開距離，都被他粘得死死的。時不時地拉一下馬尾，拽一下馬鬃的，死活不讓距離拉大了，直把個堂堂的林教頭弄得一點辦法也沒有。石方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什麼狗屁無賴不無賴的，打贏了就算真本事！誰說無賴的，你來試試？
再片刻后，林沖固然是滿腹怒氣，座下的馬兒可是再也受不了了。又一次馬鬃被拽后，稀溜溜一聲長嘶，兩隻前蹄一下子抬了起來。
石方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馬蹄剛一離地，他就飛快的一竄，人一下子就貓到了馬腹處。這個位置可有點危險，兩邊立時傳出一陣嘩然聲。石方卻胸有成竹，這一招可是軍馬場的老爺爺教的：肩一沉，往烏騅的側前胸狠命的頂了上去……
本來烏騅一揚蹄，林沖也沒怎麼在意，可石方的舉動著實讓他呆了一下。就那麼一呆的光景，石方整個身形都被烏騅給擋住了。心裡剛一涼，還沒等動呢，局勢已經不受控制了。撲通一聲，威震四方的林沖林教頭，就這麼連人帶馬的，一下子翻倒在了地上……
林沖的反應飛快，槍柄在地上一撐，就要翻身而起……
驀然間，林沖的動作僵住了。只因為，頜下，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抹寒意……
抬眼處，石方微笑的臉龐，赫然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