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動心
屋裡不是很亮。可進門的一剎那,老石發誓,絕對是太亮了!不,是太「靚」了!
現在屋子裡的氣氛有點詭異。正堂上方端坐著一位白髮老者,正眯縫著眼捻須而笑。在他左手邊,怯生生的站著一位美貌的姑娘。姑娘的眼光異彩流瑩,正盯著剛進門的石方,象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為何強自忍住了。
從第一眼,看到姑娘的第一眼起,石方的眼裡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存在了。整個世界彷彿飛旋起來,聲音、光線、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此刻!石方全部的心神,都系在了不遠處的那位女孩身上。屋裡,一片寂靜……
心裡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可老石實在沒毅力把目光從姑娘的身上移開。幸好,救場的來了。
「咳!」一聲不大的咳嗽聲響起,落在石方的耳朵里卻不亞是晴空霹靂。
趕忙順聲望去,上方端坐一白髮老者,正眼盯著自己,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一凜,石方知道這就是自己的「父親」扈太公了,趕忙上前行禮。
往那一跪,老石心中的委屈又冒上來了。見鬼的,天知道該怎麼行禮啊!不過兒子見老子,下跪總沒錯吧。心裡縱有些彆扭,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我們石同志什麼時候干過這個啊!得,既然跪都跪了,乾脆連頭一起磕了吧。
「孩兒給父親大人請安。」拗口的講著蹩腳的文言文,石方把頭往下一磕。梆的一聲,力道掌握得不好,額頭磕得生痛。
正當石方猶豫著是不是該繼續的當口,老者發話了:「好、好,我兒免禮,起來吧。」
老石順勢站了起來,這下可一點也沒猶豫。
老者又沖那姑娘說:「三娘,還不快與你兄長見禮。」
石方一暈:三娘?三娘!原來是她!她竟然是自己的妹妹!立馬的,老石覺得胸口一陣憋悶,咽喉發熱,有點要吐血的架勢。趕緊強自穩了穩神,石方才算是勉強沒出什麼丑。
老石正吶吶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三娘已然飄到了身前。扈三娘一把抓住了老石的胳膊:「哥哥今個可好些了嗎?沒大礙吧。」一汪彎月似的大眼睛,直楞楞地沖著石方呼扇著。
看著姑娘會說話似的眼睛,老石只覺得舌頭髮苦,酸澀的感覺在心裡遊走。「他媽的,你個賊老天,耍我!你有種!!」無聲的吶喊直恨不能衝天而去。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三娘沖著石方好一陣搖晃。
「沒、沒什麼。」石方本能的回答著。等回過神來時,入眼的卻是三娘焦急的臉龐。趕緊低下頭去,老石沒讓三娘看自己的眼睛。石方知道,眼睛會出賣自己,還是及早離開為好。
想到這,石方輕輕掙脫三娘的手掌,衝上首的太公一揖道:「父親大人見諒,孩兒忽感有些不適,想回去歇息一番,還望父親恩准。」
果然,太公點頭:「即如此,你自去便是。」
再不敢朝三娘看上一眼,石方沖著太公丟下一句:「孩兒告退。」旋即轉身匆匆離開。
怎能不急呢?石方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堅持了。踉蹌著出得屋子,石方只覺得眼前直冒金星。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屋裡,扈三娘對著太公:「爹爹……」
太公一擺手,止住了她。即而若有所思的輕笑了起來,直把一邊的扈三娘看得是目瞪口呆。
石方滿腹心酸的隨意走著,胸中的「悲憤」,久久不能釋懷。感覺自己就象一座隨時會蘇醒的火山一樣,蓬勃的岩漿就在心口涌動。石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於是努力的想使自己平靜下來,可心裡的那份凄苦卻總也不能消失。
於是乎,落在眾人眼裡的莊主,就象只受傷的野豬一樣,在院里橫衝直撞。這種時候,誰也不敢上去自討沒趣,別看莊主老好人一個,可人家畢竟是莊主啊。
玉蘭遠遠的跟著莊主,心裡越來越焦急。到底怎麼了,原本還好好的,怎麼見過太公后,就變得這般模樣了。可急歸急,小丫頭也不敢隨便上前觸霉頭,只能遠遠的跟著他滿莊子亂竄。
正當玉蘭憂心如火,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亢長高昂的馬嘶聲。莊主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對了,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讓莊主去遛遛馬,保不準就不再鬧騰了。好么,不自覺的,小丫頭把自己的頂頭上司當牲口處理了。什麼叫鬧騰啊,真是……
「玉蘭,哪來的聲音?好象是馬,帶我去看看。」果然,莊主發話了。
可一轉念,姑娘的心又拎了起來。莊主這病,看起來還沒好利索呢。現在去騎馬?萬一有個好歹的……可莊主已然發話了,自己又哪能出聲逆了他的意思。玉蘭這會心裡是七上八下的,正愣神間,石方卻已經是等得不耐煩了。
「玉蘭,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姑娘一驚,趕緊回話:「是,莊主。」連忙一溜小跑到頭前帶路。所幸的是,莊主的臉色已經不象方才那般不豫了。
跟著玉蘭七拐八彎的一通折騰,好不容易出了層層疊疊的莊子,來到了庄外,石方已經有點出汗了。可能是時間的關係吧,心裡的煩悶也輕了許多。
「我這是怎麼了?就為剛剛那小妞?什麼他媽亂七八糟的!老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沒出息了。再說了,那是妹子!是他媽『我』的妹妹,沒事想什麼呢!」老石一邊走路,一邊又走神了。
「撲通」,一個沒留神,老石直接在地上擺了個「狗吃屎」的造型。這下可摔的不輕,石方愣是半天沒爬起來。
玉蘭急忙過來攙扶,估計是被嚇著了,小臉都發青了。
石方趕緊沖她搖搖手:「不用了,玉蘭,我就這樣坐會。你別怕,一會就好。」
坐著坐著,老石又覺得哪裡不得勁了,乾脆往後一仰,整個人就那麼平躺在地上了。舒展著四肢,那股舒爽勁就別提了。就有一樣,不是草皮,感覺上差了點。一想到這,石方翻身爬了起來。
玉蘭剛才根本就是反應不過來了:「莊主這是怎麼了?就、就那麼在大路上躺下了?病還沒好?」這時一見莊主起來了,姑娘急忙搶步上前,想幫忙著打理。卻見莊主幾步移到路邊,一貓腰,又在路邊的荒草坡上擺成了一個「大」字。直看得玉蘭差點沒暈過去,不會是鬼上身了吧!
石方可不知道玉蘭在想些什麼,他這會正自我感覺良好呢:「這下可差不多了。」
平攤的手背感覺著草葉柔柔的滑動,鼻子里聞著野外清香的氣息,老石的心情平靜多了。順手扯下一根小草莖,插在嘴裡叼著,半眯縫著眼,就那麼靜靜的躺著,感覺還真不錯。
「老子現在一不小心,已經變成古人了。這傳說中的穿越時空,怎麼就那麼巧,落在了我身上了呢?我容易嗎我?自從爸媽去世后,辛辛苦苦的帶著妹妹過活。好不容易,妹妹總算是大學畢了業。還沒過什麼好日子呢,怎麼……媽的!我怎麼就上了那輛破車了呢?現在老子都這樣了,妹妹還指不定多凄慘呢!她哪吃過什麼苦啊……錢!錢!都他媽是錢給鬧的!要不是沒錢,老子怎麼會圖便宜上了他的黑車……壞了!黑車!黑車沒保險的!」想到這,不由得,老石「嗷」得發出了一聲慘嚎。
玉蘭就在「大」字的側方怯生生的站著。「莊主的舉動真是越來越古怪了。莊主雖說是個老實人,可好歹在江湖上也能數得上號,飛天虎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怎麼一場病就成這模樣了?」正暗自尋思著呢,老石的一聲狼嚎響起,好懸沒讓小姑娘也和腳下的大地來上個「親密接觸」。就這,也是禁不住的踉蹌了一下。
姑娘的情形被老石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心裡一動:「我還瞎想什麼呀,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想前世的事啊。」呵,這小子直當自己是死後投胎了。
「我叫什麼來著?對了,是叫扈成。什麼破名字,連著河一起就是他媽的護城河。誰起的啊,估計準是那老頭乾的好事。還有,『三打祝家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既然老子來了,而且很不巧的又知道了結果,當然也就不能再讓梁山那幫混蛋得逞了。管你是誰,什麼英雄,什麼癟三,誰他媽敢犯老子的莊子,老子指定要他的命!」石方心裡發著狠。
想到這,石方有心想再問問玉蘭,看能不能再「套」出些什麼。剛想開口,「撲」,額上著傢伙了。意外啊!著實嚇了老石一跳。伸手一擼,花白相間,竟是新鮮異常的——鳥屎!老石差點沒吐出來。
手忙腳亂的忙活著,一邊的玉蘭也趕緊過來幫忙打理。老石強制著自己要發飈的衝動,一連聲的催促玉蘭帶路離開。玉蘭本想問去哪裡,但一見他那張黑臉,連忙明智的打消了念頭。
身後,一塊「嵌著」人型的草皮隨風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