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後悔衝動

「哈哈哈。」袁妙妙看著這匣子，終究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這顯然是皇上親手刻的，歪歪扭扭的，像是初學寫字的孩童一樣。明明九五之尊的字體非常蒼勁有力，有一股霸氣的感覺，但是到了用刀雕刻這裡，就變得這麼丑，但是她卻異常開心。

比收到那些宮中技藝卓絕的匠人刻出來的盒子，要高興數倍。

證明九五之尊把她放在了心上。

「翠竹，瞧見你家主子的本事兒了沒？皇上對我如此用心，又是封位又是親手做禮物給我，宮裡還有誰能比得過我。還有誰！誰！」她單手抓著木匣子高高舉過頭頂，顯然是在炫耀。

翠竹比她還高興，不停地點頭附和，這時候她的拍馬屁功能總算是發揮了作用：「喵嬪娘娘您真厲害，宮裡現在沒有人能比得過您，超越皇貴妃指日可待！」

袁妙妙輕咳了一聲，聽到她喊「喵嬪娘娘」，心裡那股熱乎勁兒就減少了些許。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還讓不讓人好好慶賀一番了。

她打開木匣子，一眼就看到裡面有一支極盡奢華的鳳簪，整體以金色打底，中間用碧藍色的點翠圍繞，弄出鳳尾，鳳眼是紅血石所制。整支簪子都呈現出一種貴氣逼人的感覺，而且這鳳簪的造型是鑲嵌了一整隻鳳凰，別說她這小小正五品嬪了，就連皇貴妃都不一定夠格帶這支金簪。

袁妙妙拿起這支簪子就愣住了，目光凝在上面，神色複雜。

嘰嘰喳喳的翠竹也停下了，從無比的興奮感之中回神，抬手顫抖地指著這簪子，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主子，這、這是皇后才能戴的簪子啊，皇、皇上他這是什麼意思？」

袁妙妙的思緒飛遠，她根本就沒聽到翠竹這句話。在曾經意亂情迷之時，衛景曾經問過她如果以後當了天下之母，想要什麼禮物，她氣喘吁吁地把自己早就設想的禮物告知他。

「臣妾要是當了六宮之主，就要一支金簪，上面不能光有鳳頭或者鳳尾，我要一整隻鳳凰都嵌在上面。昭告天下，臣妾是皇上的妻子，龍鳳呈祥，也是最得寵的……」

其實說那句話距離現在也不遠，不過小半年的時間。在她莫名其妙地死之前幾日，沒想到現在她還是收到了這份禮物，只不過卻以另一個身份。

說不感動是假的，當初的皇貴妃袁妙妙，從來沒想過皇上對她有幾分真心。她想要禮物的話，都會先旁敲側擊幾回，然後各種暗示，她當時得寵，衛景自然就會給她。

不過對於這支鳳簪，她當時不過是神志不清的時候隨口一提，沒想到沒有任何旁敲側擊和暗示，此刻她就拿到了。

「主子，您怎麼了，哭了嗎？」翠竹的驚呼聲傳來。

袁妙妙一驚，她伸手摸了摸眼角，指尖是一片濕潤的感覺，鼻子還有些酸酸的。

「我哭了嗎？沒事兒，風吹的。」

翠竹一臉驚訝，這在屋子裡怎麼會有風吹。

袁妙妙自覺好笑，她死了沒有哭，變成小妃嬪身份落差也沒有哭，被以前的隊友坑害，還是沒有哭。但是看到這支忽然冒出來的簪子，以及這個醜醜的盒子，她真是有些受不了。

「翠竹，其實我不是你家主子。」她就在這一刻下定了一個決心。

她要去找衛景說清楚，她不是傻白甜小兔子，而是他之前養在妙仙殿的袁妙妙。

「啊？主子，你說什麼，您要去哪兒啊？」翠竹有些驚慌。

袁妙妙站起身就快步往外走，她的髮髻有些散亂，衣裳也不太整齊，這些都是衛景留下的痕迹。

就在此刻，她覺得她要告訴他真相，哪怕他不相信，應該不會讓人燒死她吧。

「喵嬪娘娘，您去哪兒啊？」

就在她提著裙擺衝出屋子的時候，她看到了小康子快步走過來。

「康公公，有什麼事兒嗎？」

她有些納悶，皇上不是剛走不久嗎，怎麼又回來了。

小康子聽到她的問題，面上露出些許的尷尬，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臉上堆滿了笑容，高聲道：「皇上在回去的半道上，想起要給您賞賜，熱地讓奴才來給您傳口諭。皇上賞喵嬪娘娘頭面兩副，綢緞十匹，如意兩對，東珠一匣子……」

他報了很長一串，這賞賜豐厚得嚇人。若是外人知曉了，還以為皇上不是抬舉一個嬪，而是在賞賜一個從三品貴嬪，這處處優待的，簡直讓人眼紅不已。

「謝皇上賞，皇上在哪裡，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說。」袁妙妙匆匆行了一禮，立刻急聲詢問。

她希望還能趕上皇上儀仗，越快找到他越好，當心頭湧起這個念頭就剋制不住，想借著這衝動的由頭趕緊見到他。免得這股勁兒過了，那說不定自己就慫了，又開始瞻前顧後，害怕衛狗子翻臉不認人，覺得她是鬼魂脫生，要道士燒死她。

畢竟衛狗子那麼怕鬼怪，而且她還是個女鬼，以後要跟個女鬼同床共枕，他還睡得那麼歡脫，把持不住，估計腸子都要悔青了。

袁妙妙立刻眨眨眼睛，不讓自己在胡思亂想，以免沒找到人，就已經真的慫了。

小康子乾笑了兩聲，躊躇了一下才道：「喵嬪娘娘，皇上方才說，那禮物送錯了。讓奴才跟您要回來，這些賞賜就當是補償您的。您能把這木匣子給奴才嗎？」

他說完之後，視線就一直盯著那木匣子，根本就捨不得移開。

袁妙妙呆愣了兩下，就感到手中一空，低頭一看。那木匣子已經被小康子拿在了手裡，他沖著袁妙妙行了一禮，快步離開。

她張張嘴，似乎想喊他回來，但是又憋了回去，臉上流露出幾分生氣又好笑的表情。

所以這木匣子只不過是衛狗子一時意動才送給她的，現在又後悔了？清醒了？

想起自己傻獃獃地想要去跟他說自己是誰，就有些好笑，她摸了摸僵硬的嘴角，終究還是長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走回了屋子裡。

原來不止自己一人瞎激動，冷靜下來之後還是會告誡自己不要跨越。

*

小康子雙手捧著木匣子，小心翼翼地回到了龍乾宮。衛景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龍案前堆著許多奏摺，卻是一本都沒有拿起來看，整個人還顯得恍惚。

「皇上。」

「你回來了？她怎麼說？」衛景回過神來，立刻輕聲問了一句。

康公公皺了皺臉，他根本沒瞧清楚袁妙妙的臉，就想著趕緊跑回來，萬一到時候袁妙妙哭喊，他也就當沒聽到。

「沒用的東西！」衛景頓時就生氣了。

小康子只有低頭認錯的份兒，李德見自己徒弟該批，也是心疼他，就倒了一杯茶遞給了皇上。

沒想到這一遞就遞出毛病來了，衛景又把炮火對準了他。

「朕當時說那個話就是一時激動，你不會說沒帶在身上嗎？現在弄得她不好受，朕也裡外不是人。」

當時就因為反應稍微遲了些就被差點被皇上警告的李德，感到十分委屈，若是他當時說沒帶，那皇上立刻就會給他難看。

「朕說得不對嗎？旁人不知道那盒子是做什麼用的，難道你也不知道嗎？什麼東西都能賞了她，但就是拿匣子不能賞，那是給妙妙的……」衛景也不管李德是什麼表情，就開始高聲叫喊起來。

他顯得十分激動，李德卻並不像以前那麼害怕和著急。皇上這麼訓斥他，並不是真的生氣，而是他心裡尷尬，想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總不能承認自己做錯了，九五之尊會做錯事兒嗎？不會，肯定不會的。

「趕緊把朕準備的東西發給各宮裡的人，不要以為朕忘了妙妙。」衛景總算是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了，揮揮手就吩咐人下去做事兒。

李德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逃過一劫。師徒二人對視了一眼，都不想在這時候伺候皇上，所以一前一後悄悄地出了大門。

「師父啊，皇上這是要鬧哪出啊？是過不了先皇后那個坎兒，還是不喜歡喵嬪？」

李德翻了個白眼：「要是不喜歡，皇上能在她那裡呆如此久？先皇后那茬就別提了，這事兒我們摻和不了。之前先皇后在的時候，我們這些奴才就難做，現在又加進來一個喵嬪，熱鬧喲！」

小康子一聽他這麼說，頓時覺得頭痛難忍。

「只希望這位喵主子是個好相處的。」他長嘆了一口氣。

李德輕哼：「輪不到你小子說這話啊，之前不是還幫過喵嬪，那位主子心裏面門清，以後混好了別忘了師父。」

師徒倆說了幾句，一個回到內殿繼續伺候皇上，另一個則去完成皇上方才交代的事情。

*

康公公方才來過之後，袁妙妙的心情就不太好，之前滿桌子吃了一半的膳食也全部都被撤了。

「主子，您不要生氣，皇上真的是弄錯了。您拿著那簪子也燙手，還不如現如今賞賜的這些！」翠竹在輕聲勸她。

袁妙妙冷笑：「皇上還沒到龍乾宮就後悔了，結果只讓康公公傳口諭，沒有聖旨也沒有任何賞賜的東西，顯然是匆匆決定的。若是讓旁人知道，我才要被笑話！」

翠竹越勸，她這脾氣還越上來了。她現在心情很複雜，那簪子明顯是送給之前的自己，可是明明衛狗子都已經給了現在的她，卻又要回去。這真是讓她氣也不是，不氣又揪心。

「喵嬪娘娘，奴才又來了。這回是給您送些糕點。」

小康子進來給她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兩個小宮女挎著食盒，從裡面拿出幾盤精緻的糕點，還有一碗長壽麵。

糕點都是袁妙妙愛吃，又甜又咸，一樣不落，幾乎把她在宮裡吃到喜歡的口味都集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