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跑了
「把他帶走。」那個被他們稱為頭的人瞥了方容一眼,「妨礙公務,私藏罪犯。」
方容嚇了一跳,「我沒有,你們亂冤枉人。」
「冤枉人?」那位頭長的濃眉大眼,是個異能者,他手一伸,放在床邊的垃圾桶自動到了他手裡,「這是什麼?」
裡面是給方華包紮用的紗布,上面還帶著血跡,方容實在是太不謹慎了,他只想著方華不出去就好了,卻沒有想過外人會找過來。
「不要告訴我這是你的血?」那位頭笑著把垃圾桶丟給其他人,「拿去檢驗一下。」
「是。」他身後有人回答。
「我們走。」
他們走之後,還留了幾個人在清理房間,把方華留下的指痕,毛髮,血跡全部包在塑料袋裡,帶了回去。
方容迫不得已也被他們帶了回去,他的破綻實在太多,容不得他解釋。
身後有兩個人按著他的胳膊,把他押進車裡,關到臨時監獄,整個過程中他一言不發,事實上也不允許他狡辯。
一轉眼已經過了五天,這五天里時不時會有人過來送上一日三餐,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來過,也沒有一個人跟他說句話。
他本來就害怕,在這種寂靜的環境里幾乎崩潰,滿腦子都是會被定罪嗎?
會進監獄嗎?
會死嗎?
幸好他是孤家寡人,沒有牽挂,也不會連累到親人。
方容是從一個胚胎室里出來的,和上百個嬰兒一起,這些嬰兒都是基因良好的人提供而來,補充人數稀少的問題。
大概因為血脈強橫了,他們很難擁有自己的後代,大部分都要靠胚胎室培養而出,天賦好的抱回來養,天賦差了繼續留在胚胎室里,很不幸,方容也是天賦差的一員。
幸好現在是2180年,未滿十六歲的都由國家撫養,吃飯上學完全不用操心,他學習好,考上了就繼續讀,一直到畢業之後才開始為自己的生活擔心。
國家不再繼續為他提供生活補足,他學的又是植物系,畢業后很難找到工作。
為了不餓死就一直留在了現在的公司,現在也吃穿不愁,但是身為普通人,他總是有一股自卑感,會跟同學比吃穿,比學習,出來后好多了,但是也免不了俗。
方容思緒紛飛,不知不覺想到了很多,當然如果問他現在後悔嗎?
他會說不後悔。
他是一個你對他好,他就對你更好的人,不想欠別人人情,欠了一定會還的那種。
方華救了他,這是天大的恩情,必須要還,所以不後悔。
桌上是涼了半天的飯菜,方容深吸一口氣拿起筷子,他實在沒有心情吃飯,總感覺吃完離死就不遠了。
其實他也沒做過什麼,但是方華是殺人的機器,他出去之後一定不安生,殺的人越多,他的罪就越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許久沒有動靜的鐵門突然打開,有人走了進來,逆著強光,他看不清楚。
牢里的燈光陰暗,他已經習慣,乍一下被強光照著,還有些不太舒服。
「方容?」
「恩。」方容本能的回應。
「二十五?」
「恩。」
「知道我們為什麼抓你嗎?」那聲音意外的不太嚴厲。
「因為我救了試驗品。」方容老實的回答。
「錯。」那人一身軍裝,衣口的扣子完全扣上,有種禁慾的氣質,「你和他感情深厚,他將來也是軍隊一員,救他是應該的,你錯就錯在不該隱瞞不報,誤放了他。」
被光照的久了,方容已經漸漸能適應黑暗,看的也更加清楚。
在他對面坐著的是一個肩上帶桿的青年,氣質成熟穩重,修長的雙手交折,底下壓著一疊文件,「他還沒有經過特訓,沒有身份,沒有錢,過早的接觸外界只會讓他大開殺戒,把人類當成能吃能喝的食物。」
這一點方容有想過,但是這場野獸逃竄危機都是方華造成的,他很怕方華被抓回去之後處死。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你是不是擔心我們抓到他後會處以安樂死?」他搖搖頭,「我們不會,將來他也是我們的一員,只是現在還不懂事而已。」
「你們真的不會?」方容忍不住確認一遍。
「我們絕對不會,當然那是在他還有拯救的價值下,畢竟無論是殺人還是吃人,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他打開光腦,桌子上出現一塊三維圖像。
「你一定沒有看到過他殺人的時候,所以不知道他的恐怖。」那屏幕上是一個舞台,台上放著一個圓型的古樸架子,被白色的燈光照著,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月亮一樣。
月亮上漸漸出現一個影子,身體消瘦修長。
儘管只是一個影子,但是方容還是一眼看的出來那是方華。
「兩天前我們在一個歌舞廳找到了他,在此之前他已經殺了五個人,一個喝光了全部的血,兩個吃光了肉,還有一個吸取了力量。」
三維圖像上出現幾張現場照片,全部都是屍體,死狀恐怖,有一個腦袋還被挖空了。
「根據手法判定這就是他乾的。」那人繼續說,「他的潛力無限,是為數不多的變異者和異能者同體,而且力量非常強大,我們想招攬他。」
三維圖像上的屍體照片消失,唯有一個視頻還在放。
那是一曲孔雀舞,就像在月亮中起舞一樣,唯美又獨特,他的動作越來越完善,跳這支舞也越來越完美,就像天生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唰!
長裙展開,在白色月亮上投下一個優美的弧度,像天上的雲,雲中的仙。
他在上面跳舞,台下訓練有序的士兵一步步接近,驅趕無數無關人士,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抬槍瞄準台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台上的方華無動於衷,他就像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一樣,堅持要跳完一曲舞,摹仿孔雀的一舉一動,千姿百態。
台下數千士兵看呆,也不忍心打斷那優雅的舞步,等那一曲終了。
飲泉,戲水,展翹,飛翔,他動作一氣呵成,給這曲舞收尾。
月亮上出現一個完整的孔雀,挺胸,擺尾,方華高揚著頭,拉開裙擺。
「開槍!」一聲厲吼響過,是無數的槍聲,夾雜著鐵片掉在地上的聲音,子彈殼很快積成一片,下腳都難。
台上的月亮被打出無數個洞,幾乎支離破碎,後台的燈光不幸中招,一閃一閃的亮著微弱的光,槍火漸漸平息下來。
上千名士兵虎視眈眈的盯著台上那個殘破的月亮,那裡空無一人,也不知道方華是死了還是受傷了。
現場一片寂靜,拍攝這段視頻的人忍不住湊近了點,視頻晃了晃。
一隻帶著血的野獸爪子陡然出現,撕開那殘破的月亮,驀地降臨而下,張開血盆大口將那拍攝下這段視頻的人咬死,一聲慘叫過後,視頻晃的更加厲害,最終閃了閃熄滅。
「那天去的一千多號人都沒有回來,包括兩個上尉,一個少校,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他變強了。」
「沒錯。」那人鬆了松領帶,「如果讓他一直變強下去,國家就不得不採取措施。他的機會不多,能不能把握全看你了。」
「我?」方容遲疑了,「我能幹什麼?」
「方容。」那男人認真的看著他,「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嚴刑逼供,而是以禮相待?」
方容搖搖頭,「我不知道。」
「因為你有能力。」他推開凳子站起來,「飛遠集團名下有上萬個像你一樣的員工,辭退率高達百分之七十,能做到上兩年的人不超過百分之十,而你做了五年,我相信這不是巧合,你一定有某種技巧,了解他們,讓他們信任你。」
他收起那些資料直視方容的眼睛,「幫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更是在幫方華。」
倆人挨的極近,呼吸都能感受的到,方容有些躲閃。
「你可以考慮考慮,不用現在回答我。」他把資料夾在腋下去開門,「最近外面有點亂,我送你回去,對了,我姓孟,你可以叫我修遠。」
孟修遠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一舉一動都散發著成熟的荷爾蒙,善解人意且溫柔體貼,他很容易就猜透了方容的想法,「不用怕,就算你不幫我,我也尊重你的選擇。」
方容還是有些困惑,「不治我的罪了嗎?」
「不了,有人要我關照你。」他倒是挺誠實。
「為什麼現在才說?」
「因為公事私事不能兩全。」孟修遠沖他招招手,「走吧,我送你。」
方容邁開腳步跟上他,「我能問問是誰嗎?」
「我只能告訴你好人有好報。」他還算溫柔,盡量照顧方容的感受,不讓他有壓力,「車在外面,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方容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快走吧!」
他對這個地方都有心理陰影了,時不時會出現一聲慘叫,然後歸於平靜,就像恐怖電影裡面的場景一樣。
「看來你不太喜歡這個地方。」孟修遠打開車門,讓方容先進去,他關上門之後才走進駕駛座,給自己繫上安全帶,還不忘提醒方容,「安全第一。」
「恩。」方容慌亂的給自己也繫上安全帶。
來的時候他坐在後座,心亂如麻,都沒時間好好觀察這裡,現在才發現這裡居然是市中心,人挺多,也挺熱鬧,遠不是他的小區能比的。
孟修遠開的是磁浮飛車,很快的那種,相當於一百多年前的跑車,嗖的一聲就沒了,他駕駛技術又好,方容還沒有好好看看外面就到家了。
外面下了雨,飛車穩穩的停在他家門下,孟修遠打了把傘出來給他開門。
方容一隻腳剛伸出來,孟修遠突然叫住他,「你鞋帶開了。」
他把雨傘交給方容,自然的蹲下來給他系鞋帶,「野獸從小被困在籠子,從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食物鏈的第幾層,如果沒人出來制止他,他會不停的殺下去,直到確保自己是食物鏈的最頂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