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幽億昨日
接近子時的帝都,大街小巷燈火幾乎全滅,偶爾有幾戶人家還亮著燈,時而能聽到狗吠之聲。
在皇宮的御書房外,還能瞧見殿內閃亮的燈火。忽然有兩隻黑影閃過,不知去了何方。
殿內坐著一位身穿黃色錦袍,男子裝束的人,頭戴皇冠,一眼也能猜出此人是誰。
「屬下明月、竹影,參見陛下。」
聽到聲音,皇甫景彥微微抬頭,停下手裡的寫字的筆。
「你們回來了,調查的如何?」
聲音清冷,明明是五月,已經入夏。而這聲音足以把人送到凜冽寒風的冬日,一點溫度都沒有,似乎只有那冷到骨子裡的寒意。
皇甫景彥把御筆擱在筆硯上,合上奏摺,兩眼冷漠的望著下面兩個穿黑色衣服的女子。
那雙湛藍色的眸子,深邃的讓人望不到邊界。若是直視,似乎能把人吸進去一般,讓人恐慌。
「是」
兩人齊聲答道,雙手作揖,低頭不敢直視。
「明月,你先說你調查的情況。」
皇甫景彥走下殿來,來到兩人身旁。
「是」
在左側的黑衣女子應聲答道,一直低頭也瞧不清她的容貌。聲音清脆響亮,也可以知曉這人作風,做事果斷,好不猶豫。
「屬下去了峨眉,了解賢妃娘娘八歲就離開峨眉,一人闖蕩江湖。雖每年也會有一半的時間在峨眉,其他的卻是在江湖走動。她在江湖的行跡,屬下沒有查的特別清楚,娘娘似乎只是遊山玩水。」
「真是這樣?」
皇甫景彥似乎對於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眉頭緊蹙,雙手放於背後,低頭似乎在想什麼?
明月從皇甫景彥的聲音也能聽出,他似乎很不滿意這個結果,緊接著又說道。
「娘娘和逍遙樓的人來往甚密,不僅如此,她似乎很怕逍遙樓的執事慕容含影。慕容含影每年都會把娘娘禁足在逍遙樓兩三個月。」
「你說她認識逍遙樓的人?」
皇甫景彥像是聽到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快速轉過身來,兩眼不可信的瞧著明月。
「是」
「逍遙樓就是那個號稱天下第一樓的逍遙樓?」
「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皇甫景彥臉上的表情變得溫和了一點,閃爍的燭光照在她有些冷漠的俏顏上,又增添了些許光輝。
「逍遙樓的樓主可有什麼消息?」
「屬下無能,沒有查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明月快速下跪領罪,聲音有些惶恐。自己辦事不利,差了好多年一點消息沒有,這樣的罪過,也不是一般的小。
「好了,你起來吧,這又不是你的錯。你查不到消息,那個人一樣查不到。他想得到逍遙樓的勢力,從慕容含影那裡得不到,同樣也在他找的那個人那裡也得不到。」
皇甫景彥似乎很自信,伸手示意讓明月起身。
「陛下,還有一事有些奇怪,屬下不敢確定,不知該不該說?」
「何事?」
皇甫景彥第一次見到明月也有無法卻確定的事,在自己身邊十餘年,臉上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猶豫不決的樣子。
「娘娘有一把獨幽琴,出門必不離身。」
「什麼?獨幽琴,你說她有一把獨幽琴?」
皇甫景彥面露驚訝之色,似乎很是在意這件事。
明月抬臉瞧了一眼皇甫景彥,這麼多年來,陛下還是第一次在意某樣東西。以前的陛下臉上除了冷漠,很少看到別的情緒,今日這是怎麼了,竟讓他有些失去自製。
「是,所以屬下懷疑娘娘是不是就是逍遙樓的樓主。娘娘雖攜琴行走江湖,卻無人聽過她彈過曲子。若是一個愛琴之人,為何不彈琴,只背著琴行走江湖,這不合情理。」
根據自己調查,明月也是有些好奇這位賢妃娘娘。一個相府的三小姐,一個峨眉弟子,還有她在江湖那些複雜的關係,這樣一個女人,若是說她簡單,又有幾人會相信。
「她只是不喜歡在外人那裡彈琴而已。」
皇甫景彥抬頭仰望著殿內的雕刻御龍飛翔的柱子,思緒一下回到了過去。
「慕容,慕容,你不要生氣,我喝還不行嗎?」
一個穿著白衣的小女孩,頭戴面罩,跟在一位長相極為美艷的女子身後。那女子十三四的年紀,紫色長裙,及腰的墨發,如果出入江湖,也是一位驚艷世人的美人,也不知能迷倒多少男人。
「那我看著你喝,給。」
女子把手裡端著的碗,遞到跑至自己身前的女子手上,兩人的身高差了一個頭,白衣女子較小瘦弱,似乎一陣風吹來就能把她帶走。
「呵呵,慕容,下次能不能少熬點葯,你看看這麼大的一個碗,都快和一個臉盆一樣大了,你再看看我,這麼較小,喝這麼多有些,有些……」
女子接過碗,瞧瞧裡面黑乎乎的東西,一臉笑意的討好這個叫慕容的女子。
「這碗只是平時吃飯的碗,哪裡大了,還有裡面就兩口葯,一點也不多,我還準備下次多熬些,這太少了。」
慕容蹙著眉,一臉不爽的看著自己眼前的人,每次喝葯就像要她命一樣。在和別人打架的時候,她怎麼沒想到自己會受傷。一想到這個,臉上的表情更不爽了。
「快點喝,還有以後不能再和別人打架。若是被我逮到,你禁足半年,還有你的獨幽,也一塊沒收。」
「什麼?不要啊,我聽話,你千萬不要沒收我的獨幽,葯我馬上喝完。」
說著舉手,頭一仰,把一碗的葯喝下,剛剛看到葯一臉痛苦之色,此時早已沒有。
看到白衣女子把葯一口氣喝完,慕容很滿意,臉上的表情放緩,語氣變得親切溫和。
「城兒,以後不要隨便救些不認識的人。昨日你為了救那個人受傷我且不說,從那人的的穿著打扮,一看也是豪門子弟,被人追殺,定是多半與朝廷有關。我們不參與朝廷之事,也不想與他們撤上關係。這點你明白嗎?」
聲音輕柔的如同姐姐一般,伸手接過城兒手裡的碗,一手握著她的右手,一臉擔心的表情。
「好,我以後不會讓慕容擔心了,這樣你不生氣好不好。對了,我背回來的那個受傷的女人怎麼樣了?」
雙手緊握著慕容的手,一臉堅定的說著自己下不為例的話。
「你知道她是女子?」
慕容一臉驚訝的看著城兒,那個人一身男裝,長相俊朗,根本看不出她是女子,城兒是如何知道的?
「我背她回來的,所以知道啊。她沒事吧,從那麼多人手裡撿回一條命,真是她的福氣啊。」
「你莫說別人,你同樣不是如此,你看看你這麼小,還受傷,竟然背著那麼高的一個人回來,你也是奇葩了。」
伸手捏捏城兒的鼻子,一臉寵溺。
「嘿嘿,你不生氣了?我這一點小傷沒事的。那個人沒事就好了,慕容我彈琴給你聽,好不好,以後我專門為你彈琴,我當你的琴師好了。還有這個玉佩,給你。這可是一對的,你一塊,我一塊。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想我,看到她就會不傷心了。」
城兒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塊潔白如雪的玉佩,一臉喜悅的放到慕容的手上。
聽到城兒的話,慕容臉色一沉,瞬間變得惱怒,把玉佩一把放回城兒的手裡,大聲的呵斥道。
「我不要你的玉佩,還有你不會死,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死,我也不允許你死。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讓你死。所以這個玉佩我不要。」
說完甩手就走,一臉氣憤,似是無法接受這樣的話,也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慕容,慕容,對不起,你不要哭了。」
城兒大步跑在慕容的後面,一臉焦急之色。
傍晚時分,在這片竹林聽到優美悅耳,扣人心弦的琴音。
它一會似驕傲的公主,高傲凜冽;一會又似那輕舞的曼妙女子,委婉愉悅,讓人情不自禁;一會又像是千軍萬馬奔騰,壯闊浩瀚,讓人敬畏。
明明只是一位弱小的女子,卻如同那鳳凰一般,如火一樣熱烈。輕柔時,能把人的心融化。
如歌如醉的琴音,嬌小柔弱瞧不見容顏的女孩。這是怎麼一個人,她就似一絲輕柔,再冰冷的心,也能融化。
「城兒,你的傷沒好,我說過不讓你彈琴的,你怎不聽話?」
一個有些生氣的聲音,傳入城兒的耳里。
城兒她轉身,一臉臉笑意的說道。
「慕容,我彈琴為你啊,我明日要回去了,師姐來接我回去。不過過幾日好了,我再來看你。這個玉佩你拿著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說那種話了,我要努力活著,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我自己賺的,而且還有你陪著,我才不要死,我要和你一起看這世間繁華,大好河山。」
城兒把清晨沒有送出去的玉佩,又遞至慕容手上。臉上不在有孩子氣的表情,而是一臉的深情。
「好,明日你走了,按時寫信,還有你來的時候,我派人去接你。」
「恩,慕容,我救的那個姑娘,她傷好了,讓她離開吧。我想她的家人也應該在找她。你派人去看看,若是還有人殺她,就把人送回家。我也不能救了人不管。還有啊,這個香囊,我以後都帶著,這是慕容幫我祈福求得,我一定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晃晃手裡的青色的香囊,嘴角彎彎的似月牙一樣可愛。
「我不在乎別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健健康康就好。今日不要彈琴了,去用膳吧。」
「恩」
抱起琴,一隻手握著慕容的,開開心心的離開。
皎潔的月色,趁得兩個人是那樣的傲然,又有所不同。她們似不是這世上的人兒一般,也無法把她們與這世上的人作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