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逍遙樓執事
在帝都一家酒樓的後院,大廳里坐著一位穿著青色華服的女子,體態纖細優雅,即使一個喝茶的動作,足以讓人為之傾倒。
萬千青絲如瀑布一般傾斜而下,似蝴蝶一樣美的眉毛,一個蹙眉的動作,也能讓人失了神志。長長的如海貝的睫毛,上下舞動,似仙子翩翩起舞。黃色如菲玉的眼睛,似能看穿一切。櫻桃紅一樣的薄頤唇瓣,似那火海的最後一絲溫柔,讓人捨不得離開視線。
寬大的錦袍露出如雪的脖頸,脖頸上的鎖骨如同鑲嵌上面的蝴蝶,美得讓人忘記自己還在人間。
腰間的白色玉帶上掛著一個紅色的繡花包,上面綉著一對鴛鴦,好看的似乎能飛起來。
纖細修長的手指端著一碗茶,茶碗放在嘴邊輕輕一抿,優美的不似凡人,倒像極了天上仙子飲仙露的模樣。
在大廳的門口,站著兩位穿著極為簡練的女子,一個著紫衫,一個著綠衫。
那穿綠衫的女子手裡握著一把寶劍,低頭不語。
「你們兩個一起出來的?誰在宮裡保護她?明知道冬雪和夏香不會武功,為何還要留她們兩個在宮中保護她?」
聲音冷的不帶一點溫度,這個人似乎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話語之間除了責備,未有一絲疼惜。
站在她一旁的灰衫男子裝束的人,聽到身旁人的話,眉頭動了一下。
「小姐讓我們二人出來見姑娘,原本是想讓秋月出來的,可她有些迷糊,姑娘擔心,也讓手下一塊跟來了。」
春雨知曉慕容含影為把小姐一人留宮中的事生氣,也知曉她這次來是為了小姐。
在小姐被選入宮選秀時,她就知道一切,只是一直不來探望,倒是不符合她的性子。這次來帝都也不知是為何事?
「她總是慣著你們幾個,但你們不要忘了自己的職責。她的身子可好些?」
白皙的臉上未有一絲的變化,輕放在桌角的纖纖玉手,還有那居高臨下的氣勢,足以威懾四方。
「小姐的身子已經康復,過些日子小姐會想辦法出宮的。在後宮,小姐還未有人敢冒犯,這半個多月,小姐稱病在雪玉宮,也未曾出去。冬雪看著小姐,姑娘放寬心。」
春雨站著微微低頭,雙手緊握放在腹前,眼睛盯著地板,似能盯出個洞來。
每次面對慕容含影,自己都會緊張,也害怕會說錯話,更害怕和她對視。
「她有沒有聽話?是不是經常熬夜撫琴?」
聽到問話,兩人的身子一怔,身子就像被人點穴一樣,站在那裡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小姐未曾熬夜。」
春雨說著這話,嘴角有些發抖。聲音細聽還是能聽出有些顫音的。
「未曾?秋月你說。」
秋月聽到歐陽含影叫自己,整個人都像是遇到雷擊一樣,晃了一下身子,整個中心有些不穩,身子癱軟的想要倒下去。
春雨在一旁,伸手扶住秋月。整個手心冷汗直流,身子就像是中了軟骨散,軟的快要撐不住了。
「姑……姑娘,小姐……小姐她……她未……她偶爾睡眠……睡眠不好,會起來撫琴。」
秋月結結巴巴回慕容含影的話,口吃不清,說話的聲音里都快帶著哭腔了。身子還在顫抖,手裡的寶劍也因沒了力氣,掉在地上。
灰衣男子裝束的人,看到此場景未免有些心疼,轉身對著慕容含影說道。
「含影,你也知道城兒的脾氣,這也不能怪她們。城兒偶爾胡鬧的性子,若是改了,這太下真的太平了。」
「若是改了她的脾氣,她還是城兒嗎?我讓她們四人跟著城兒,是讓她們保護好她。而她們四個,兩個會武功的出宮,兩個不會武的在宮裡,城兒武功再好,她的身體也是承受不了的。」
慕容含影眼光冷冽的看著身旁的人,對於這個人的幫腔,她是一點也不領情。她更在乎的是宮裡的那個人,皇宮是什麼地方?那個人的脾氣,能老實待著才怪。
「城兒讓她們出宮,一定有一定道理。何況過會就回去,不會出什麼亂子。城兒也知曉你來帝都,她心裡多半也是牽挂,所以才派兩人一起過來。」
對於這個人對慕傾城的專愛,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若是別人說一句慕傾城的不是,她一定會帶本加利的還回去。
「花亂措,你每次都要為她們說話,我希望這次是最後一次。」
慕容含影不喜歡旁人參與她們逍遙樓的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萬花谷的。
自己雖和萬花谷的谷主交好,不等於對其他人會如此。這次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帶她來帝都,可也未曾想讓她參與這逍遙樓的私事。
「含影,我……我不是故意的。」
花亂措低頭認錯,她知曉慕容含影不喜歡有人管閑事,可自己也不希望她是非不分,就算在怎樣專寵慕傾城,也不可胡亂懲罰下人。
自己一直不明白,她為何會這樣的執著於慕傾城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經常闖禍,讓她傷心。她還是會一次次的去幫她,那份寵愛不會因為一兩次的事情減少,而是在不斷增加。
記得曾經有一次慕傾城受傷,她日夜守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直到她醒來,她才捨得喝一口水。那次她哭得泣不成聲,哭聲足可以讓人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
那個人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還是未改了脾氣,兩個月之後留下一封信離開。自己來逍遙樓最多的就是慕傾城受傷,生病,她似乎就是一個隨時會離開的人,也許這就是她一直最在乎的原因吧。
若是慕傾城真的也愛她,定不會如此做。她怎忍心傷害一個如此愛她的人,自己只是不懂她對慕傾城的執著,到底是為了什麼?這麼多年,自己拚命的走進她心裡,她卻一直拒人千里之外。
自己的那份深情,她的心就算是石頭,也該被暖熱了。可這麼多年,自己對她來說一直是客人,不管自己如何死皮賴臉,她從未正眼看過自己。
慕容含影看了花亂措一眼,沒有說話。轉臉看著下面的兩人。
「她在宮裡,有沒有闖禍?她的身子已經康復了?」
「姑娘,小姐在宮裡未曾受委屈,太后對姑娘極好的。陛下倒是不怎麼去雪玉宮,前幾日去過一次,被小姐氣走了。」
春雨心裡雖害怕慕容含影,但是她也知曉,她並不是表面的那樣冷漠,不通人情。只是這氣勢太強,讓人有些承受不住而已。
一個如此寵愛小姐的人,怎會不近人情?自己在她身邊比在小姐身邊多,多少是了解,只是到了小姐的事情,她從來不敢疏忽半分是了。
「陛下被她氣走?陛下經常去她那裡?」
慕容含影聽到春雨的話,雙手一緊,原本有些冷冽的眼神,變得更加的冷。冷的讓人不寒而慄,心臟似乎被凍住,無法跳動。
「從進宮,陛下只去過一次。那次陛下聽見小姐撫琴,半夜才去的。他讓小姐撫琴,小姐以身子不適拒絕了。陛下生氣,甩手離開雪玉宮,從此再也沒去。」
想起那次的事情,春雨還捏一把冷汗。小姐做事從來隨著自己性子來,這陛下她也敢直面的得罪。自己不希望小姐得到寵愛,也不希望陛下記仇傷害小姐。
「這倒像她的性子,陛下沒有為難她就好。這次雖逃過一劫,下次不好說了。城兒做事有分寸,你們在她身邊要多注意一下。皇宮的生活,她是無法適應的,早晚會出亂子。」
慕容含影聽見慕傾城沒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許多,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剛才那樣生冷。
「是,姑娘,小姐有帶話給您。她說過兩個月是您二十歲生辰,她準備出宮和您一起過。」
春雨也是感慨,自家小姐這個人喜歡胡鬧,又時常糊塗,可是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未曾忘記過姑娘的生辰。每年都是精心準備。還有一件怪事,就是在姑娘生辰的那兩個月,她絕對不會受傷,生病。
小姐也許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她的心有時候特別細也說不定。
「生日過不過無所謂,我只想她在宮中好好的生活。進宮容易出宮難,若是被旁人知曉,她定會惹了許多的禍端。」
聽到慕傾城還記得給自己過生日,慕容含影心裡一暖。那個人啊,嘴裡從來不說什麼?可心裡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她以為自己不知道?每次喝醉酒的那些胡話,自己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想起喝酒,慕容含影身子一緊。
「她最近有沒有喝酒?」
每次喝酒都會胡亂說話,若是在宮外說什麼,都沒有人在意,可在後宮,那是會惹上大麻煩的。隔牆有耳,那裡就像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很多人活著就是為了自己的權勢,哪還有人間的親情啊。
「小姐未曾喝酒,冬雪一直管著她,小姐倒也聽話,就是前段時間身子不好鬧著要琴來著。」
春雨在心裡已經把冬雪當偶像了,小姐居然能她的話。要是自己估計幾句話就被小姐忽悠,兩個人去犯錯了。
「她視琴如命,沒有琴,她哪裡能活的下去啊。她在後宮沒事就好,你們回去之後,一定要看好她,切莫讓她半夜穿著夜行衣出宮。她的性子我了解,能忍這麼久不出來,已經是奇迹了。這幾日她或許會想著出去,你們要多多注意。」
「是,姑娘。」
「好了,我有事有外出一趟,你們休息一下就回去。」
慕容含影起身離開,走到秋月的身邊,看著她還被春雨扶著,嘴角掛起一抹笑容。
「秋月,你的性子何時能改,跟了我快十年了,每次見到我還是這等模樣,真擔心以後誰敢娶你。」
說完,笑著離開。
花亂措對二人使個眼色,也緊跟著離開。
「春……春雨,姑娘剛剛說了什麼?」
秋月瞪著兩個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春雨,她看到姑娘笑了,姑娘居然會對著自己笑,就像做夢一樣。
「姑娘擔心沒人要你,走吧,去街上買小姐要的東西。」
春雨鬆開秋月,轉身離開。
秋月撿起地上的寶劍,緊隨其後,嘴裡還不停的喊著。
「春雨……春雨,姑娘那話是何意……」
「……」
回答她的只有無聲的劃過臉頰的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