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債一身輕
林郭氏說來說去就一個意思——還錢。
經她這麼一攪合，家裡的氣氛都變得凝重了許多。
與之相對應的，這院子裡頭的香味倒是越來越濃郁。
「你放心，等到家裡有錢了之後，我會立刻將你們家的錢還上的。」
「最好是這樣，嬸子，我們家如今的日子也困難的很，別說吃肉了，都快揭不開鍋了。」林郭氏抖著一身的肥肉，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雖說一家子人都不歡迎她，但是林郭氏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對了，你們這是做什麼好吃的呢，讓我看看。」
林郭氏說著話就想直接往廚房闖，被林可晴跟林可人兩個給攔在了門口。
「你們這兩個小丫頭片子幹嘛，還有沒有家教了，快給我讓開。」
林郭氏的話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壓根就沒有人聽她的。
「嬸子，時間不早了，你家也該做飯了吧，堂叔也快從地裡頭回來了。」
林可晴故意將堂叔兩個字咬的很重。
別看林郭氏在外頭這麼的能折騰，在家中的時候還是挺害怕自己那堂叔的，只不過堂叔平日裡頭不管事，除了地裡頭的事情之外，對於其他的事情也不怎麼上心，林郭氏才有那麼多的機會在外頭作妖。
就好比說是上次林郭氏來這裡要錢的事情，就是趁著自家男人不在家的時候做的。
「你叔他去外頭做活去了，最近都不在家，不著急。」
合著是這麼個原因，怪不得林郭氏又逍遙了起來了呢。
林郭氏說著又要往裡闖，嚇得林可人不停的往廚房裡頭縮，這讓林可晴的心情非常的不好，她握緊手中的大銅勺，準備找好機會給林郭氏好看。
「堂嬸，你這是在強闖民房，信不信我去衙門告你！」
林可晴的威脅並沒有起任何作用。
「什麼強闖，做鄰居的還不能來串門子了不成，小丫頭片子快給我閃開，讓嬸子進去看看。」越是距離大鍋近，越能聞到那股子香味，林郭氏的口水已經壓抑不住的要流出來了。
就差兩步，她就能摸到鍋蓋，一看究竟了。
就差兩步！
林可晴手中的銅勺已經高高的舉了起來，準備要砸過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吆喝聲，「這裡是林全福家嗎？」
「是是是，幾位官爺，你們怎麼來了？」
林奶奶的聲音有些驚恐，自古以來都是民不與官斗，普通的老百姓見了官差，那是沒有一個不害怕的。
不僅是林奶奶，廚房裡頭的幾人也都嚇了一跳。
尤其是林郭氏，做賊心虛的她想著要趕緊溜走。
好在這些衙役也沒有什麼架子，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道：「想來你們也都知道了，水壩出了事，好多人都沒了，這是縣衙給你們賠償的錢，一個人十兩銀子，沒有問題的話，就在這裡按個手印，哥幾個的事情就算是完了。」
對於這個消息，林奶奶有些不能接受。
當初只是聽說兒子跟兒媳婦被水沖走了，那還算是有些期盼。現在縣裡頭都來賠錢了，那豈不就是一點希望都沒了？人沒去了的話，朝廷能賠錢？
林奶奶踉蹌了兩步，差點就摔倒了。
好在林可晴剛剛看情況不對，在一旁將她扶住了。
「奶奶，您可不能有事啊，您要是出了什麼事，讓我們幾個怎麼活。」
這個時候，唯有這種壓力才能讓林奶奶振作起來。
如果她在這個時候也去了的話，那可讓這幾個孩子怎麼活下去啊。
林奶奶很快的振作了精神，畫押領銀子，謝過幾位官爺。
這幾個人最近一直都在處理這些事情，倒是也沒有覺得有太多的感觸。這場大水沖走了太多的人，這幾日他們一直都在處理這些事情，都有些麻木了。
「嬸子，朝廷賠你們銀子了，那你們欠我家的銀子豈不是能還清了？」
林郭氏躲在一旁看完了事情的經過，覺得跟自己沒啥關係，這個時候直接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想著趁這個機會把最後欠下的銀子要回來。
早幾年前，林爺爺病重，將家底都掏了個乾淨，那個時候，家中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個乾淨，就剩下了十畝地，林爺爺死活都不再同意看病。他死了無所謂，但是不能再連帶一大家子人了。
老百姓沒了什麼，也不能沒了自己的田地。
好在這個時候，鄰家伸出了援手，借了一筆錢過來。
林爺爺同鄰居家是親兄弟，當年兩兄弟一起長大，分家之後更是相鄰而住，關係好得很，只不過後來卻因為這錢的事情鬧了不少的事情。
當初林郭氏是新媳婦，家中借完錢之後，日子困難了許多，她表面上雖說不滿，但是當時並沒有表現出來，也就是這幾年生了兒子，這人才厲害了起來。
平日裡頭動不動的就拿這銀子說事，兩家的關係也因此差了許多。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林可晴的父母也不會拚命的去外頭掙錢，更不會就這麼沒了。
「二十兩銀子，正好還清。」
林郭氏說著就要動手去林奶奶的手裡頭搶銀子。
一旁的衙役們則是站著看熱鬧。
「錢給你可以，不過你要將欠條拿回來。」
林可晴早就想跟這人劃清關係了，錢沒了再掙就是了，讓這人一直噁心著，那日子才是沒法過。
「不用，欠條我帶著呢。」
林郭氏從自己的鞋底裡頭抽出了欠條，那欠條也不知道在裡頭多久了，光是遠遠的聞著，就有一股子臭味，上頭還有黃色的汗漬，熏得人恨不得將三天前的飯都吐出來。
饒是如此，林可晴還是對林奶奶說道：「奶奶，您仔細看看，這欠條對不對。」
「沒錯，就是它，老婆子不可能忘的。」
「今個也麻煩各位差爺做個見證，我們同她家的債務，這就算是兩清了。」
「放心吧小姑娘，我們哥幾個都看著呢。」
清秀乾淨的小丫頭跟肥碩邋遢的胖婦人，衙役們自然的站在前者那一方。
林可晴對著衙役們微微一笑，將銀子給了林郭氏，用根燒火棍挑著那欠條，扔到了糞坑裡頭。
這種兩清的感覺，真是舒爽。
「剛剛麻煩各位差爺了，不如在我家吃頓便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