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嗚

秦冠可作為事故目擊者配合警方去了警局錄口供。

醫院裡就只有司偌姝一個人，爸爸媽媽還沒有來。

她沒有再哭，只是看著醫院的地面發獃。昏暗的走廊盡頭十分的沉悶、壓抑。而那盡頭便是手術室，司偌煜正在裡面。

不多時，身側的座位上有人入座，座位明顯下壓。

她的目光看向那個身影，眼裡開始變得灼燙。

顧辭的手掌貼在她的臉上，輕輕摩挲。

「不要擔心，會好的。」他的聲音無比溫柔。

司偌姝垂著眼眸，不住自責：「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不看好他，他就不會這樣了。」

「不要自責。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偌姝，振作點。」顧辭輕輕擁了一下她，他閉上眼睛，掩蓋住眼底的心疼。

司偌姝嗚咽著哭出聲，就像是一個怕事的小孩子，她抱住顧辭，將自己埋入他的懷裡，整個人縮成一團。

「顧辭，怎麼辦，我怕，我怕偌煜醒不來，我怕這個罪責會伴隨我一身。我不要他出事。媽媽一定不會原諒我的，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相信我，偌姝，相信一個醫生。你相信我嗎？」

顧辭輕輕推開她，正視她。

司偌姝猶豫了一下，然後堅定地點點頭。她一直相信顧辭的話。

顧辭沒有陪她多久，回去換了手術服后便進了手術室里。他負責給司偌煜取碎骨。

他進去后，父母也很快趕到了醫院。

司媽媽沒有怪偌姝，抱著她，倆母女一塊哭著、安慰著。

司正拄著拐杖，目光落在手術室的燈光上，蒼老的容顏愈發滄桑。

大概過了三個小時，手術燈全滅。

顧辭走出來，一步一步地走向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司偌姝。

他張開懷抱將司偌姝擁進懷裡，聲音帶了一絲疲倦：「手術很成功，你弟弟沒有生命危險了。」

「顧辭，謝謝你，謝謝你。」聽到弟弟沒事後，司偌姝才徹底釋放自己的情緒，哇地一聲痛哭出聲。

司正看了一眼這邊的情形，轉去和其他的醫生道謝。

而司夫人則去看被護士推出來的司偌煜。司偌煜似乎麻醉的藥效還沒消去，整個人還在沉睡當中。

司夫人又隨著他們一起帶著司偌煜去了病房裡。

司正轉過身看著相擁的兩個人，聲音冰冷：「抱夠了沒有。偌姝，跟我去看你弟弟。」

司偌姝就像是幡然醒悟，輕輕推開顧辭，然後一言不發地隨著爸爸離開。

她……確實有點兒太失態了。怎麼就那麼不經嚇呢。

之後司偌姝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弟弟身上，一個下午都坐在弟弟的病床前沒有離開。

晚上的時候，她說要留下來照顧他。

司媽媽一開始拒絕，但後來拗不過爸爸就讓司偌姝留下來了。

司正離開之前，找她單獨談過。

最後說道：「明天我就把你的行李讓人給你準備好。下午四點的飛機。」

「嗯。」她只回應了一個字。

吃完晚飯後，司偌姝去超市給司偌煜選購了日常用品還有小零食。

去付款前，她在超市盡頭那邊看到了一隻很可愛的毛絨狗熊，想著小孩子都一樣吧，自己小時候也特別喜歡這些東西。

於是就順手帶走了。

回到醫院的時候，司偌煜已經脫離了麻醉，躺在床上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半醒半睡的模樣。

看到司偌姝進門，不住嗯哼，看來是疼的。但這小屁孩很乖，沒有哭出來。像是在強忍著。

司偌姝將玩具熊放在他枕頭邊，玩具熊趴著，兩隻黑峻峻的眼睛還有那彎起來的嘴角好像在嘲笑人一般。

司偌煜頓時就有點小鬱悶，不喜歡那隻熊了。

他看著一側正在忙碌的司偌姝，聲音輕輕的，但能夠讓人聽見：「姐姐，偌煜想回家，偌煜想媽媽。」

「媽媽被你嚇得半死，已經回家休息了。有姐姐陪你呢，乖。」她伸過手摸摸他的額頭，眼底全是心疼，他不該遭受這種罪的。

「姐姐……你能不能親我一下？」他估計藥效還在，想動手卻動不了，只是睜大一雙眼睛無比期望地看著你。

司偌姝囧了一下，然後湊過去輕輕在他肉嘟嘟的臉上落下一吻。

門正好打開了。

司偌姝忘記收回動作，眨眨眼看向那端來訪的人。

是顧辭。

顧辭輕笑一聲，然後將一袋水果放到了桌面上。

「你怎麼來了？」司偌姝坐到另一邊。

顧辭取出一個蘋果，用小刀削著皮。

「擔心你。」他抬眸看她，聲音難得對她有了一絲溫柔之意。

「你其實不用這樣的。」司偌姝反射弧再長，也能感受到顧辭對自己的態度來了個大轉彎。

「我們就把話說清楚吧。」她釋然地看著他。

顧辭也不拐彎抹角，目光里充斥著認真：「司偌姝……嫁給我。」

「你有病？」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司偌姝直接反問他。那是一個很認真的問題。

顧辭點點頭：「對，有病。自以為是的病，病到讓我徹底失去你。可現在我的病被你醫好了，我想要極盡一切去彌補。我希望你給我這個機會。」

「顧辭……我明天就要走了。」她垂了眼眸，將所有的可能斷絕在這句話下，「去美國。一輩子不回來了。」

「即使我對你有什麼想法，你對我有什麼想法，都該結束了。以後我們的人生不會再交集。」她的聲音很無力。

「即使現在為止我也愛著你。但是我們之間有緣無分。」她吸吸鼻子，去看不知道何時已經入睡的司偌煜，再次給他掖了被子。

「不會結束。」顧辭站起來，大掌捧住她的後腦勺，然後將她攬向自己，雙唇印上去，含住她。

兩人隔著病床，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以雙唇為支點，相互熱吻著。

司偌姝的吻技沒有多好，但是吻的人是顧辭，就有些不一樣了。就像被他帶領著跳雙人舞一樣。

呼吸間變得炙熱。

她的雙眼變得濕漉漉的，但是緩緩閉上了。

顧辭的手掌來到她的臉頰，輕輕摩挲著，每一下的吻都很小心翼翼。

她的糖果味瀰漫在他周圍。

顧辭忍不住就回想起了七年前，在她的房間，她做作業做到睡著的時候，他忍不住親了一下她的臉頰，那時候聞到的就是這個味道。

沒有改變過。

顧辭輕輕舔了舔她的雙唇，然後離開一些距離。

「司偌姝，給我一個寵你的機會。」他微微笑著。

司偌姝罕見地害羞了，臉頰紅著沒有去看他，而是去看身側那個睜著圓溜溜大眼睛的司偌煜。

當即紅臉變黑臉。

「司偌煜……睡你的覺！」她的聲音充滿了威脅。

司偌煜微微一笑，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司偌姝捏捏他的臉，一臉無奈。

之後她也沒給顧辭答案，只是有意無意地避過。顧辭是她從高一開始的男神，一直喜歡的人，他說出要寵自己的時候，她不是不心動的。

可是就只能這樣了。她要離開了。不能讓他一直等著。

顧辭作為醫院的醫生還有本職工作，無法陪伴她太長時間，只說待會還會過來。

司偌姝目送他離開，吃了一口他給削好的蘋果，然後掏出手機對著蘋果拍了一張照片發上去。

這個馬甲不吃香菜：「這短短几天發生了很多事情，然而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該走還是留下。雖然說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依靠自己來做評論比較好，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幫到我。」

即使是這麼發的。但是她心中早已有了定論。一切就剩下最後蓋棺了。

看了評論里的小天使們，她嘴角微微揚起，關閉手機無奈地笑著。

就這樣吧。

她靠在司偌煜旁邊，熬不住了，尋了個好姿勢睡去。

相信一切在明天便有定論了。

這一夢，她竟然夢到了十八歲生日，那尷尬的一天。

那一天，司偌煜可能已經在媽媽肚子里了，也可能還沒有。

她仍舊是家裡的小公主，穿著lolita小洋裙，同學們在一樓聚集，為她慶生。

氣球紛飛，彩帶亂飄。

她在一片歡聲笑語里被人迎下樓梯。

只是好景不長，她的衣服被人不小心撒上了果汁，只能上樓再去換一套。

她也沒鎖門，自己的房間怕什麼。

只是怎麼算也沒算到顧辭會來，在她全脫光后……

她幾乎下意識就尖叫出聲，而顧辭為了防止吸引樓下的人注意到這裡，連忙捂住她的嘴巴。

「別吵。」

他沉著冷靜的聲音響起，讓人不自覺就被感染。

但如果不是司偌姝看見他耳朵微紅，還以為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了呢。

「我回來拿資料的。剛才是無意的。」

他解釋道。

司偌姝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顧辭將她放開。然後拿了她身後書桌上的資料轉身離開。

門關上。就好像他不曾來過。剛才只是她臆想出來的。

但是剛才男神是看光了她吧……不知道為什麼，她反而覺得自己賺便宜了。不行，遲早有一天也要把男神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