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喵
「洛小姐，再見。」
司偌姝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然後輕快地走到人行橫道前，等著綠燈的釋放。
洛璇藝站在她的側後方面無表情。
她之前有給顧辭發信息說自己會過來，所以顧辭出現在對面，她一點也不驚訝，但是揮手時臉上全是笑意。
紅燈即將倒計時，司偌姝雀雀欲試，但顧辭在對面盯著，她就不乖乖闖紅燈了。
可是周圍的人群卻開始蠢蠢欲動，她被推搡著往前走。
身後忽然襲來一股猛力，司偌姝腳上的高跟鞋不禁一扭，整個人向前衝去。
然而車輛並沒有因為即將綠燈而停止車速。
司偌姝向前順勢一滾，抬頭的時候，那輛險些撞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私家車已經疾馳而去，眼前卻是另一輛公交車行駛過來。
而她看不到另一側。
公交車在人行道前就停下來了。
n市公交司機都有禮讓行人的習慣，更何況現在是紅燈，是以他早早停下來了，還一輛車佔了兩個車道，防止後邊的車衝上來給司偌姝二次傷害。
而後邊的人群里爆發出一陣的尖叫，包圍圈裡有人叫囂著，似乎有人受傷了。
顧辭幾乎是飛奔過來，將司偌姝從地上扶起。呼吸也不再如以往一樣平穩，聲音顫抖：「偌姝，沒事吧，偌姝。」
他溫熱的掌心包著她的臉頰。極盡一切讓自己平穩下來。
「沒，沒事。」
「醫生！這裡有人受傷了！」似乎看到了顧辭身上的白大褂，人群里有人喊著他。
司偌姝拍拍他的肩膀指著後面：「有人受傷了，快去。」
「好，你不許離開我的視線。」顧辭是怕了。
「嗯。」她緊緊跟著他。
兩人撥開人群，看著人群里躺在地上的另一襲白大褂。顧辭連忙將人群撥開，打電話給了醫院小組。
也有人已經報警。
醫院裡的人開著救護車出來，幾個人將地上的洛璇藝抬進擔架里。
司偌姝的眼睛一直被顧辭捂著。保護得很好。
他不想讓她看見血腥的場面。
司偌姝將他的手扒拉下來，搖搖頭反過來安慰他：「沒事了。我沒事的。」她返回去撿起了自己的便當。
便當還好有蓋子沒有灑出來。
「我們去吃飯吧。」
「好。」
顧辭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平息一下。剛才的場面，毫不誇張地說，他腿軟了。與那一次在倉庫里看見滿身是血的司偌姝一樣，他邁不動腿。
兩人沒有直接去醫院，而是去了附近的餐館。
顧辭吃司偌姝做的便當，給她點了一些速食。
顧辭現在的情緒還是有些不穩，司偌姝便沒有告訴他洛璇藝推她的事情，但轉念一想，或許正是因為洛璇藝推了她，所以她沒有被車撞。
可當時如果她不滾快一些，進入車滾下的人就是她了。
「偌姝，待會你自己回家吧，羅拉已經沒有家人了，我需要過去照應。」
顧辭的語氣很平靜。
司偌姝卻愣住了。
她的鼻尖酸酸的，但是沒有表露出太多的傷心，只是問他：「你們的關係到底有多好？」
為什麼顧辭能為了她一次次放棄自己呢？
「她的父母也死在了那次的行動上，而且這次救你的也是她。我必須對她負責。偌姝你是我的妻子，一輩子都是，我把她當妹妹需要照顧的人。你不要難過。我一輩子都是你的。」他伸手過來揉揉她的腦袋。
司偌姝咬咬唇：「可......推我的人是她啊。她自己造成的後果，你不需要覺得愧對。」
顧辭卻嚴肅地搖搖頭：「不會的，洛璇藝這個人很驕傲，怎麼會推你，她向來不屑於做這些事情......偌姝乖，你被嚇到了。」
「不相信我說的？」她咬咬唇，傷心轉化為憤怒。
顧辭沒有說話。
司偌姝將手中的筷子拍到桌面上，整個人騰地站起來。
「那你就去吧。你也別回家了，你回來我就滾。」她走向門口，在經過顧辭的時候手掌心被抓住。
「偌姝，我不想和你吵架。」
「你以為我想？顧辭，你現在是我老公。我為你放棄了我的家，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呵，我到底是有多賤啊，一次次讓你傷害我。」
她抽走手，直接離開。
她走得決然，眼淚流下來了也沒有絲毫地低下頭。給人的背影沒有受傷，只有故作堅強。
坐上公交車后，她也沒見到顧辭從餐館里出來追她。
她一個人在公交車上痛哭起來，周圍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她。
有一個小正太倒是很好心地拿著一張餐巾紙過來遞給她。
「姐姐，擦擦。」
司偌姝點點頭，對他說了聲謝謝，直接用來擦眼淚鼻涕。
但小正太很快又給她一張，只不過沒有交給她，而是替她擦了手掌心的血跡。
司偌姝這才發現自己原來的傷疤處不知道怎麼又破了，正在滲血。
曾經拉小提琴的手啊，最後卻廢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哭了。
「哥哥，姐姐不哭了。」小正太朝後看去，滿臉的驚喜。
司偌姝朝後一看，才發現是秦冠可。
怎麼每次都在公交車上偶遇啊。
秦冠可走下來，一手拉著手環，一手插在口袋裡，俯視她。
「好好的，怎麼哭鼻子了？」
「不關你事。」她整個人都靠在窗戶上，不願意理他。
小正太被他抱到了座位上坐好，他就站在她的身側，有座位也不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司偌姝被他看煩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聽說司伯父和你斷絕父女關係了？」他挑眉，「為什麼啊？」
「秦冠可，你好煩啊，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乾脆給自己戴上了耳機，手機音樂也調到了很高的位置。
「和顧辭吵架了？」他猜到了這個原因，為顧辭說話，「顧辭這個人心思重，有時候你看到的並不是表面的，你以為的，也不是他想的。他經歷了太多。你還是太單純。」
「對，我沒他那麼老司機，看見個女的就能撩。你跟我談他談夠了沒有。」她現在根本不想聽到有關於顧辭和洛璇藝的事情，哪怕是一點點！
秦冠可乾脆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知道他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剛想說不要再跟她提顧辭的司偌姝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整個人一僵，轉而問道：「怎麼死的。」
秦冠可沒有看她，目光看向遠方。
「我記得你高二暑假那年，似乎經歷了一場綁架事件？」
「這和他爸爸的死有關係嗎？」她的心開始揪起來，似乎有什麼要破洞而出。
「他們的目標不是你，是顧辭。」他目光幽深不已，彷彿已經回到了當初那個時候，那連照片都泛黃的世界。
「他們要讓顧辭交出一件東西。顧辭不願意給。而那時候顧辭的爸爸，顧叔叔已經躺在病床上三個月了。
顧叔叔每天靠著營養液支撐自己。顧辭拿著司家給的補課費用生活十分拮据。
那時候你們司家還很願意幫助顧家度過困難。顧辭雖然過得困難，但還沒有絕望。
直到你小提琴比賽的那一天，你們約在餐廳見面，他一直等到晚上八點都沒能等到你，出去發現了你丟棄在路邊的鞋。
後來他趕去司家，才知道你失蹤了。
歹徒要他把東西交出去。
後來第二天，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歹徒又下了死命令。最終他選擇去救你，醫院裡的顧叔叔死去，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他說，如果那時候死的人是你，他更無法面對。
那個東西據說很重要，但為了救你他交出去了，幾個月來的努力瞬間消失。
後來你住院，你爸不允許顧辭再出現在你生活里，之後顧辭就失蹤了，就連我也找不到他。前段時間我們才互相聯繫，他稱那段失蹤的日子為在地獄的日子。」
司偌姝深呼吸一口。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
顧辭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但聽了這些后，她發現自己愈發不能面對他。
「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了。我到了，先下了。」
她提起包繞過他直接下了公交車站，落荒而逃。
回到家，她用光了所有的力氣，蹲坐下來，一個人埋進雙膝里不住哭泣。
手心還在不住落血，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一一過來蹭了蹭她，似乎發現她很難過。
司偌姝咬著下唇，整個人都變得沒有力氣。
手機不住震動，她拿起來查看。
是顧辭給她打電話，已經打了很多個了，但她一個也沒接，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啊。
電話平息下來，接著一個簡訊飄了出來。
如狼似虎的老公：醫藥箱里有消毒水還有繃帶，你自己處理一下。晚上我會回來收拾東西，檢查你的手。我明天要去香港交流，恐怕要去一周。
她放下手機，去拿了醫藥箱簡單處理了手上的傷口。然後給顧辭收拾了一下護照還有衣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將自己鎖在了房間里。
她需要一定的時間去理清。
理清顧辭和自己之間的關係。
顧辭那麼一個負責的人......那麼這些年對她是不是也是某種責任。比如自己是因為他才被綁架，失去所有成就夢想的機會。自己也是因為他而和家裡鬧翻。
所以到頭來，他對自己是責任，還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