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番外
?自「宮門□」已經過去四個月了,當初因混戰而變得狼藉不堪的皇宮早已修葺一新,只是此時正值十二月寒冬,儘管琉璃瓦折射出的宮殿再金碧輝煌,北風呼嘯而過,落葉紛飛之時,還是讓人覺得蕭條一片。更何況,先帝駕崩不過半月,國喪哀然,所以宮中雖然已有一番新氣象,可是四處依然透著些壓抑。
不過,這與新一任的帝后無甚關係。
夜幕再一次降臨,華麗的寢宮裡,熏香冉冉,一眾宮人踩著名貴的金織錦毯退下,只剩下了余燦跟容蘭二人。
容蘭原本站得筆挺,看著宮人都走乾淨了,身子一頹,一把倒在身後的龍床上,痛呼:「可累死我了!」
今天是余燦登基為帝第一天,他們從三更被喊醒,一直忙活到剛才,累得不輕,可是容蘭始終昂首挺胸端著架子不敢鬆懈,只為在人前保持著皇后的端莊儀態,可這簡直要她命啊,所以忙活完一天回到寢宮后,她就迫不及待的將一眾宮人都揮退,只為讓自己露個原形換個輕鬆。
余燦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咧嘴笑了,當初剛開始做太子妃的時候,她就緊張的不行,生怕出了差錯被人笑話了去,便不停的問著人該注意的事項,而等到做了皇后,她就更加緊張了,一舉一動都到了嚴苛的地步,不過也就是在人前罷了,到了沒人的時候,她就又變成了恣意隨性的樣子,不過到底不如當初她拎著棍子就要揍人就像個野丫頭的時候了。
想著,余燦覺得有些悶,原先他還覺得容蘭一直不夠賢淑會讓他丟臉,可是現在她真的賢淑的,他才發現,其實他還是更喜歡原來的她。
「喂,你不用在他們跟前裝的,你還像以前那樣就好啦,反正沒人敢笑話你的。」余燦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所以脫了鞋子在她身邊躺下后,他便這麼說道。說著,見容蘭身上還穿著衣裳,便又伸手去解。
「那倒也是……」容蘭應著,見他解自己衣服了,以為他又想要了,忙將衣裳一攏,睜眼道:「你不累啊,我都快要累死了,今晚不行了不行了……」說著,轉身一個打滾就滾到了床裡邊去。
余燦見她誤會了,還避之不及的模樣,有點抑鬱,嘟囔道:「我是看你累才給你脫衣服讓你好好睡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容蘭聽著這話,再看著他很是憤懣的模樣,眼珠子一轉,咧嘴「嘿嘿」笑了,然後身子一滾,又咕嚕咕嚕滾了回來,滾到他身下后躺平了不動,是回到剛才的場景讓他繼續給脫衣裳的樣子。
「還有這樣的!」余燦看著身下眼睛都笑彎了的容蘭,極為無語,不過氣悶半晌后,又不自禁的繼續給她解起了扣子。
容蘭卻已經想到了別處,她望著帳頂繼續轉著眼珠,好一會兒後轉頭看向余燦,皺眉問道:「阿燦啊,你現在可是皇上啦?」
余燦瞅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為啥突然冒出這一句。
容蘭抿了抿嘴,有些擔憂,「你當了皇上,那以後會不會欺負我啊?」
余燦解扣子的手僵了僵,半天後憤憤的丟出一句,「到底誰欺負誰啊!」這不還乖乖給你解扣子了么!
說得也是,容蘭心裡想著,臉上又笑開了花,然後手一伸,便摟住了余燦的腰,並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余燦卻將她一推,臉有些紅的道:「都不讓了還靠我那麼近!」
「我現在好像不那麼累了……」容蘭抬起頭,笑吟吟的說道。
余燦一聽,先是一愣,然後嘴一咧,翻身就要壓了上去,可誰知,容蘭手卻一伸,攔住笑嘻嘻道:「我是騙你的。」
「……」余燦差點趴下。
翻身,躺平,余燦轉頭瞪著身邊笑得那叫一個賊的容蘭,覺得這丫頭實在是越來越壞了,不過……貌似他也治不了她了……
不治也沒什麼,她能好好的在身邊就成了。
想著,余燦又怕失去般,一伸手將容蘭攬在了懷裡,然後暗暗呼著氣,撫平心裡的蠢蠢欲動,順便,再醞釀下睡意——其實今天他也累壞了。
只是他的睡意漸漸來了,容蘭卻始終睜著眼睛,是睡不著——雖然她很累,可是她就是睡不著。
「官人,你今天第一天上朝,感覺怎麼樣啊?」既然睡不著,那就找阿燦說話吧。
余燦就快要睡著了,聽到這一句又一個驚醒,怔了一怔,回道:「就那樣吧。」
「就那麼是什麼樣啊?」容蘭翻身問道。
余燦想了想白天朝堂上吵吵嚷嚷的場面,又開始頭疼,「就是覺得好無聊。」不知道有什麼好吵的,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有時候都能為了說錯一個字就吵半天,真是服了。原先余燦一直覺得吵架是女人們的事,可是自從他當了太子當了皇上之後,才發現,跟朝堂上的男人們比,女人之間的那些吵架鬥嘴的事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啊?怎麼會無聊呢!」容蘭不信,「上朝時候都是談論國家大事啊,無聊?阿燦,你是不是不好好聽他們說話只顧著自己犯困打盹啦!」
「才沒有呢!」余燦立馬否認道,卻有些心虛,事實上,一開始的時候他也跟著容蘭那樣裝出了帝王的風範,可是裝著裝著,他就覺得好累啊,又好睏啊……
容蘭壓根不信他的話,眯起眼,問道:「那你說,他們今天都說些什麼了?」
余燦渾身的皮都繃緊了,目光閃爍了半晌,老實交代道:「我……聽不懂……」
確實聽不懂,雖然余燦已經被灌輸了幾個月朝堂之事,可是時間短暫,就算身邊幾個大臣填鴨子似的灌進了再多東西,可到底有限,一旦他們長篇大論旁徵引博時,他就會開始犯糊塗。
對於這事,余燦心裡也有些焦急,不過他沒好意思將此表達出來,只在言語上流露出了一些無奈,以及一些滿不在乎。可是這麼一來,容蘭急了。
「那怎麼行吶!你現在可是皇上啦,聽不懂就能打盹啦!爺爺可是留了話讓你好好做皇帝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也沒辦法嘛,我都已經在好好學了……」只是有時候太累了才會情不自禁睡著么……余燦瞅著容蘭,生怕她再訓他。
容蘭見他那可憐樣,也消了氣,挪過來握著他的手道:「也沒事,我們慢慢來嘛,你是第一次做皇帝,我是第一次做皇后,都是什麼都不懂……總之,我們不能讓爺爺失望就是了。」
「嗯。」余燦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點了點頭,「不過我現在好睏,我們睡覺吧。」
容蘭見他聲音里都透出了濃濃的倦意,便大方的點下了頭,只是待看到他閉上眼睡過去后,她眼睛一轉,開始盤算道——看來,以後還得加把勁抽打他!
……
次日一早。
「阿燦!阿燦!快起床了!要上朝了!」
「……呼……呼……」
「快起床啦!」
「……」
「再不起床早朝要變晚朝啦!」
「唔……我好睏啊……」
「嘩啦——」
「別倒別倒,我起來還不成了么!」
……
片刻后,余燦換上龍袍,在一眾宮人的跟隨下上了朝。底下文武百官早已候著,見他到來,齊刷刷的跪下高呼行禮。余燦看著他們一個個低下的腦袋,難以抑制的打出了個大大的哈欠……
……
在容蘭的威逼利誘之下,余燦開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開始學做一個合格的帝王。
余老侯爺識人太明,他一早就看出了他的秉性,余燦這人,他不會主動去做一件事,可是你一旦將他推上一個位置,就算他再不耐,他還是會儘力完成在這個位置上該完成的事,當然,少不了一些督促。而雖然他也許做的會不盡如人意,但最起碼,不會犯錯。
為此,朝堂上下都鬆了一口氣,一開始余燦可是對於做皇帝一事極為排斥的。不過這口氣松下來了,另一口氣卻提上來了,既然新帝已經接受了這個身份,那他會不會做出些舉動,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待他們看到這位新帝的所作所為後,那一顆顆揪緊的心也都放了下來。
余燦什麼都沒做,甚至連之前的后黨二殿下黨都是寬厚處之沒有斬盡殺絕,他繼位后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給余家平反,給寧家平反,不遮著掩著,只光明正大的在上朝之時要求底下眾人嚴查此事,護短之情暴露無遺,然後其他的,都是一句沿襲舊例便罷。
這樣的帝王是大臣們樂意見到的,寬容,顧念情分,不肆意妄為。其實他們並不奢求這位新帝王能帶領整個大延走向多大的繁盛,事實上,他們根本不希望余燦能鬧出多大的動靜,延國這十年內憂外患,再經不起多大的折騰,如今平靜度過是他們最大的希望。而這位新帝王的作為,恰好順應了當前延國的情勢,滿足了大小諸臣的心愿,真是再好不過。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們現在所要做的,只是讓新帝坐穩這個位置,至於坐好,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而這個怎麼坐穩,卻是目前亟需解決的。
這位新帝可是突然殺出的,之前對於帝王之事可是一無所知,要想他坐穩這個位置,可是要從頭開始教起,而且,時間緊迫。
於是,余燦的痛苦日子開始了。
一天到晚,永遠有那麼幾個人跟在後面,死死得盯著你,委婉卻又犀利的提醒著你,這句話您不該說,這件事您不該做;並且,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吃飯,永遠有數不清的奏摺文書讓你看;當然最痛苦的還是在朝堂之上,永遠有著那麼一撥人,要麼擼袖子瞪眼吵得臉紅脖子粗,要麼文縐縐卻陰森森字字句句藏著針,讓你聽也不是,勸也不是,煩躁又無力的很……
余燦散漫慣了,何曾受過這樣的煎熬,所以每天早上醒來就頭疼,因為他知道一天的噩夢又要開始了,不過他也沒對此提出異議,畢竟他確實什麼都不懂,有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夠好,而他要想做好一個帝王,改變是必須的,所以對於一切,他儘管感覺到痛苦無比,可還是生生忍下了。
而這麼一來,在諸臣的心目中,這位新任帝王就變成個可以隨意搓扁捏圓的人,一些自恃過高的大臣,便漸漸在訓導的過程中失去了分寸,開始指手畫腳,開始忘了身份,可是余燦對此依然不太在意,直到有一次,他們徹底踩過了那條界。
有人開始上書奏摺:後宮冷清,或可擇選些人以充實。
深層意思是:後宮之中只一個皇后,還是無權無勢的,應該選一些名門貴女為妃,這樣才能壯大皇室。
當然,其根本不過是幾個大臣有了野心,想讓自家女人獲得恩寵,到時候廢后立妃,猶未可知。
那些奏摺寫得有理有據聲情並茂,本以為新帝會采而納之,可誰知道,得到的結果卻是大出意料!
余燦看完后,丟至一邊,再不理睬。有人問了,也是冷冷的瞧他一眼,卻不說話。
那些大臣得知后,不幹了,開始夥同眾人一起勸說。
可面對朝下所有人的逼迫,余燦卻絲毫不像之前那般好商量,只扔下兩句話便拂袖而去。
一句:后黨實力太甚以效慕容氏?
另一句:若無容氏,便無我;若無我,何來今日之朕?
總之,想讓我再找別的女人,省省吧!
當時,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傻眼了,余燦沒有發怒,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已經動了氣。
只這一件事,便足夠讓文武百官明白,他們眼中無甚主見性情柔弱的新帝其實並不是無甚主見,更不是性情柔弱,甚至,他根本不像他們以為的那般容易掌控。
而自那一事發生后,他們發現他們的陛下在一夜之間突然變化驚人。
當他們還要干預他的言行的時候,他們就會看見,他們的陛下再不像之前那樣雖然皺著眉一臉不耐可到最後還是生生接受了,他們看到的,是他放下手中所有的事物,站定,轉過頭,看著你,不發一言,可是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看著你,卻足夠讓你覺得大山壓頂。
他不說話,卻足夠讓你明白,到底誰才是延國的君主。
至於朝堂之上那些不斷的爭論,他也不會坐視不管了,他會走開不管——一旦朝上有爭執的苗頭,他會立馬站起走人,大臣攔阻,他會丟下一句「等你們吵出個結果朕再來吧」,口氣平緩,可態度堅決的不容反駁,而幾次三番之下,那些大臣果然不敢再在朝堂上爭吵。
所有人都知道,余燦的這番變化只怕就是因為那道立妃的奏摺,可是他們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對那道奏摺的反應那麼大,雖然其中藏著些私心,可是立妃一事是根本難以避免的,難道陛下這輩子都準備不立妃么?
自然是這輩子都準備不再立妃的——大臣們沒有那膽子當面問出這個問題,可是看著他們一個個忐忑的模樣,余燦在心裡堅定的回答了他們。
——立妃那道奏摺讓他明白了,如果一昧順隨他們,將來一定會越來越被動,而如果他真的要立什麼妃子,那丫頭只怕又要生氣了。
她可就是個小心眼的人啊!
不過娶那麼多女人幹嘛呢,多麻煩啊!
……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好一段的,不過要留給出版社做獨家番外,所以就不發了。嗯,全部完結了
我的專欄
←新文舊文全在裡面,不知道以後還寫不寫了,不過還是求個包養吧,寫文兩年,作收沒滿一千,怪遺憾的
再次感謝你們對我的支持,謝謝,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