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古以來,寒門出身的將軍確實不少,可真要找一個不識字的將軍出來,那絕對是找不到的。仔細想想,大字不識的將軍,如何看兵書,如何看行軍布陣圖,如何發布指令?或者別人傳個密信你都看不懂,你還怎麼做將軍。
所以將軍武將是粗人不假,學問不佳也是真,但是絕對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
蕭山能夠在陷陣營這樣衝鋒陷陣在第一線的軍營里生存幾年,勇武絕對是沒問題的。但是他也只能做最底層的指揮官了。
因為再往上,對於識字的要求也就越高了。所以蕭山待了幾年,只能做伍長。
馮貞終於找到了問題的源頭,心裡也不禁為蕭山感到遺憾。要不然憑藉他的軍工和資歷,這幾年的時間,好歹也能弄個百夫長什麼的。
她眯著眼睛看著滿臉緊張的蕭山,心裡暗道,看來這相夫教子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她首先第一步,得教會蕭山識字啊。
讓一個大頭兵學認字,馮貞頓時感覺有些頭疼。她之前雖然想著要扶持蕭山奔向遠大的前程,可是當時她下意識的就覺得蕭山是識字的,畢竟她生活的社會,不識字的人還真是很難找啊。怎麼偏偏就忽略了這個時代讀書難的特色了。
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過貌似也沒她後悔的份兒了。就算當初知道蕭山不能讀書,也只是讓她自己心裡不舒服而已,嫁人這事情也是板上釘釘了。
何況現在,她已經是蕭山的妻子了,想再多也於事無補。
蕭山見她眼睛眯著,臉上的神色幾番變化,心裡更是擔心不已。他以前從來不覺得自己哪裡差了,在陷陣營里,大家都是兄弟,同吃同住,都一個樣兒,所以壓根就沒有自卑這回事,可是不知道怎麼了,他和媳婦在一起的時候,就總擔心媳婦看不上他。
也對,這麼好看的媳婦,就是嫁個校尉,也是可以的。
這麼一想,蕭山心裡更鬱悶了,臉也越發的黑了。
「瞧你這臉色黑的,你是心裡對我不滿了?」想明白的馮貞發現蕭山臉色不好之後,立馬看出他的心思了,頓時成績發難。
蕭山聞言,神色一變,略微帶著幾分慌張,擺手道,「沒有,我怎麼會對你不滿,倒是我……我這樣子,確實有些配不上你。」
馮貞語氣放柔,「你說什麼傻話,我們是現在是夫妻了,以後同甘共苦,要過一輩子的。沒有什麼配不配得上的。」說著還一臉深情的握著蕭山的手。
蕭山渾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你說真的?」
看著馮貞臉上的神情,他心裡更是一顫,一種莫名的情緒頓時充滿了胸腔。連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馮貞握著他的手,嬌嗔道,「當然是真的。」又不滿的撅嘴,「瞧你,咱們好好的說話呢,你突然說這些,真是破壞了興緻。」
蕭山趕緊擺手,「沒,我以為……」以為你瞧不上我。這話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馮貞到底是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物,像蕭山這樣簡單的性子,什麼心思都跳不過她的法眼,自然很容易就猜到了他心裡話,便笑道,「好啦,不開心的事情咱們不說了。你過兩日就要回軍營那邊去了,雖然隔著也不算遠,可軍營規矩大,你也不能常常回家,趁著現在,咱們好好說說話。」
蕭山自然連連點頭。他心裡也很捨不得和自己的新媳婦分開。以前每次回家,他待不上幾天,就惦記著軍營里的弟兄們,都是提前好多天就回去了。可這次,他是怎麼都不想走了。
馮貞摩挲著蕭山寬大的手掌,摸著他手掌上的繭子,「以後你也別惦記著家裡,我得空了就讓人給你捎帶東西過去。」
蕭山一聽,心裡便熱了。以前在軍營里,從來沒人惦記他。兄弟們好歹還有婆娘兒子惦記,偶爾還能收到兩封家書呢。他傻傻的笑了笑,「你可以給我寫封家書,我們張校尉能幫我們讀家書呢。」
馮貞樂了,「我給你寫家書,倒是還讓別人先看了去。」說完又撅著嘴,「萬一我給你寫一些私房話,讓人給看了去怎麼辦?」
蕭山聽了這話也覺得著急,抓了抓腦袋,「可我,我不識字啊。」
「不識字便學唄,也不難。你連打仗都不怕,還怕學幾個字啊。你要是不學,以後我可不給你寫家書。」馮貞故意鼓著臉,裝作生氣的模樣。
蕭山頓時急了,不學字還不能收到家書?
他急的搓手,「那,那我學唄,回頭我就找人學。」雖然一想到讀書就讓人頭皮發麻,可是和媳婦的家書比起來,好像也算不了什麼了。以後也讓兄弟們看看,他也是有人惦記的。
馮貞聞言笑道,「也不用回頭,明天回門,我從娘家給你拿兩本啟蒙的書,回來我就教你。」
「你還識字?」
「嗯。」馮貞笑眯眯的點頭,「我爹是秀才,我和弟弟從小都被他教導過。」
蕭山心裡但是更加激動了。雖然之前知道自己老丈人是個秀才,可他還真沒想到,自己媳婦竟然還識字。一時間更加高看幾眼,心裡也燃起了鬥志。自己媳婦都認識字,自己這個做人家男人的要是不識字,也太沒面子了。
兩人說完這個,馮貞又想起了之前惦記的事情了。
她笑道,「識字的事情等明天回娘家去了,咱們再說。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蕭山心裡正熱乎呢,自然是馮貞說什麼便是什麼了,「你說,我聽著呢。」
馮貞嘴角含笑,「剛剛我看到妙妙也在外面采草藥掙銀子,我也想去尋個什麼活計做做,掙點錢補貼家用。」說完有些愧疚的低著頭,「你也知道,我爹生了病,這次家裡並沒有什麼嫁妝。我想自己找點活干。」
「咱又不缺銀子,出去找什麼活干?」蕭山一聽頓時不樂意了,「我每個月能有小一兩銀子的餉銀呢,要是遇著蠻子了,還能有些賞賜,家裡不缺銀子。」
蕭山一想著自己嬌滴滴的小媳婦出去幹活受累,心裡就不得勁。他一個大男人在外面辛苦就行了,讓女人出去幹活算怎麼回事。
馮貞一聽,頭低的更下了,「可我平日里總要花銷,回娘家的時候也不能空著手。這次咱們成親,婆婆這邊也拿了銀子出來,我以後可不想找她伸手要銀子。」
「不找娘要,找我要就行了。」蕭山聽了之後,豪氣萬千道。他雖然是個小伍長,可養媳婦還是養的起的。
馮貞面露不信的樣子,「我知道,你每月的餉銀都是交給娘了,你哪裡還有什麼銀子?」
聽到馮貞說這話,蕭山才想起來,自己貌似還真沒有銀子。之前的餉銀,他分文未留,都是直接讓人拿回來給老娘放著的。畢竟他在軍營里有吃有喝的,也用不著花銀子,放著也不方便。可現在聽著馮貞說起這事情,他心裡也有些為難了。銀子都給了老娘了,媳婦沒銀子怎麼辦?總不能讓媳婦每次要花銀子都找老娘吧。
蕭山雖然看著粗,心思卻也不是真的一根筋。若是媳婦以後要用銀子的時候總是找老娘伸手,在這家裡的日子肯定不會太好過。而且他也不想自己媳婦受這委屈。
馮貞見蕭山面露難色,知道他正琢磨著這事情,心裡便有些著急。她剛剛故意把話題扯到這事情上面來,也是想讓蕭山上繳工資的意思。養老人她不反對,可如今蕭山自己成了家,日後她和蕭山還得養孩子,這沒銀子在身上終究不是個事情。而且老人家畢竟年齡大了,以後要是百年之後,這家產怎麼分?她可不相信蕭吳氏會給蕭山留下什麼東西。且往最壞的地方想,要是萬一蕭山有個好歹,她身上沒銀子傍身,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所以這工資一定得上繳!
見蕭山半天為難沒說話,馮貞道,「算了,我還是去找個活計做做。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我也學過一些刺繡的手藝,實在不行,去給人家洗衣服也行。」
蕭山一聽,急了,反握住馮貞的手,」不行,怎麼能讓你出去給人洗衣服的。咱又不是沒銀子花。你放心,我回頭和娘說說,以後我的餉銀分為兩半,一半給娘,一半給你。」
「這能行嗎,娘會不會有別的想法。」
「不會,這銀子是我的餉銀,再說了,娘平時也不差銀子。」說完這個,蕭山又想到一茬,笑道,「這馬上要入冬了,到時候蠻子要來打穀草,我到時候多殺幾個蠻子,將軍會給咱們賞賜的,等拿了賞賜,我就讓人給你送回來。」
聽到蕭山主動這麼說,馮貞心裡暗爽。看來蕭山也不是個榆木疙瘩,更不是個愚孝的人。這樣看來,朽木可雕啊。
她心裡暗自滿意,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那,就多謝夫君了。」
蕭山被馮貞這麼輕輕的一喚,頓時渾身舒暢,加了一句道,「以後我就把餉銀直接給你,你到時候給娘吧。」免得以後讓媳婦找自己娘伸手,白白的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