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就在青離被禁足的當晚,楊晉來到了國師府。

「楊將軍,我們國師已經等你很久了,請隨我來。」

楊晉微微蹙眉,道:「國師知道我要過來?」

「是的,我們國師說,近幾日,楊將軍必會登門造訪,讓我們候著。」

諸葛玄正在書房看書,下人將楊晉引到了書房外。

「諸葛先生。」楊晉拱手作揖,朝諸葛玄行了個晚輩禮。

「楊將軍來的比老朽預料的還要早一些。」諸葛玄放下手中的書冊,嘆息道,「你要說什麼,老朽也都知道,只是這次,老朽只怕也是無能為力了!」

楊晉恭敬道:「天下人都知道,先生上通天文下通地理,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先生何必謙虛?」

諸葛玄哈哈笑道:「說句厚臉皮的話,老朽的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但是,這南疆蠱術,老朽卻是一竅不通啊!楊將軍是雲州人氏,雲州毗鄰南疆,想必對蠱術有所耳聞,將軍可看出,皇上這是中的什麼蠱?」

「如果晚輩沒猜錯的話,皇上中的,是情蠱。」

「情蠱?」諸葛玄皺著眉,隨即豁然開朗,「我就說,皇上從不是耽於美色之人,怎麼一下就被那南疆美姬迷惑了呢,原來是中的情蠱!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蠱毒再霸道,也強不過人心,皇上深愛著皇後娘娘,只要皇後娘娘用心感化皇上,想必早晚能將這蠱毒解除!」

楊晉額頭青筋直蹦。

情蠱是南疆蠱術中最霸道的一種,怎麼可能靠人的真情感化就能解除?那這樣南疆人還種蠱做什麼?

他早就聽說諸葛先生做事不著調,現在看來,果真。

諸葛玄看著楊晉鬱悶的神情,又是一陣開懷大笑,道:「我說楊家小兒啊,這天下的事,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不必這麼憂慮,總有解決之道。既然皇上所中的蠱毒暫時解不了,眼下,我們該注意的,就是別的事了!」

楊晉疑惑地看著諸葛玄。

諸葛玄嘆息一聲,道:「據我估計,短期之內,上京必然會有一場大動亂。住在惠春閣的那位朵拉姑娘,可是南疆蠱王殿的女子,身份尊貴,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當做美姬進獻給其他國家的君王?南疆進獻這位美人,必然別有目的,而那位朵拉姑娘給皇上下的蠱毒,也不單單隻是為了後宮爭寵。」

楊晉點點頭,道:「先生說的這些,晚輩也想過。只是,南疆與我朝素來沒有紛爭,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為何這次卻要給皇上下蠱呢?」

諸葛玄輕搖著羽扇,悠悠道:「南疆是個邊陲小國,就是憑藉著厲害的蠱術,鄰國才不敢侵犯。而南疆本身,國土狹小,人口稀少,沒有兵力,也不會隨意侵犯其他國家。但是,這不代表南疆沒有野心。楊將軍可以想想,若是我朝有什麼人,許以好處給南疆,讓朵拉姑娘給皇上下蠱,事成之後,割讓國土給南疆,這樣的條件,有幾個人會不動心?」

楊晉心頭一驚,道:「先生是指……」

「最近有線人來報,安王曾數次趁夜潛入驛站。」

「先生的意思是,安王殿下與南疆勾結,想要謀反?」楊晉蹙著眉道,「可是安王殿下在朝中既沒有實權,又缺乏威信,即使能奪得皇位,也未必能夠坐得穩。」

諸葛玄輕搖著羽扇,道:「這些,你都說的不錯,只是安王太年輕,衝動毛躁,他已經等不下去了。他在朝中沒有實權,缺乏威信,這一點,想必安王自己心裡也清楚。所以,他不會逼宮,也不會帶兵謀反。老朽想了想,他最可能做的,是讓皇上寫下傳位詔書,借著皇上的餘威,平定朝中的逆反聲音。」

楊晉道:「先生的意思是說,皇上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既然安王想要讓皇上寫下傳位詔書,借著皇上的餘威坐穩皇位,那他必然不能也不敢殺皇上,而是要用蠱術暫時控制住。否則,新帝一薨,天下大亂,他的皇位也別想坐穩了。

諸葛玄點點頭,道:「除了安王,眼前還有一個心腹大患。蔡丞相策反失敗后,就一直潛逃在外,至今都沒有擒獲。楊將軍應該知道,護國將軍蔡明曾為皇上秘密訓練了一支精兵,就駐紮在上京城外的西山下。去年皇上御駕親征東夏時,蔡將軍猝然戰死沙場,西山下那支精兵的軍令就失蹤了。蔡將軍是蔡丞相的兒子,想必,這塊軍令落到了蔡丞相手裡。」

「先生是擔心,蔡丞相將會趁著安王篡位之時,突然殺回上京,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諸葛玄笑著贊道:「楊將軍果然聰敏,一點就透!眼下,安王想謀反篡位,蔡丞相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南疆東夏兩國的使節團還駐在上京,朝廷是內憂外患啊!老朽年紀大了,不中用了,這次平定動亂,要靠你們年輕人了!」

楊晉知道諸葛玄最後這句話,便是要差遣他的意思,忙拱手作揖道:「任憑先生差遣!」

諸葛玄點點頭,搖著羽毛扇,道:「老朽估摸著,安王過不了多久就會動手,你是驍騎營統領,注意準備一支精兵,在安王作亂時,能隨時進入皇宮清君側!至於蔡丞相,他手頭那支精兵有兩萬之眾,你帶著老朽的手信,去找禁衛軍統領徐將軍,讓他時刻警惕,必要時,駐紮在上京城外的那五萬禁衛軍要隨時都能上陣殺敵!」

「晚輩定不辱使命!」

楊晉躬身一禮,沉默片刻,又問:「那皇后……」

他還是擔心青離的處境。

「你這小子,想不到還是個多情種子!」諸葛玄搖著羽扇哈哈大笑,「皇后那裡,你不必擔心。不管怎樣,皇后名義上總是老朽的義女,皇上對老朽禮敬有加,老朽去求情,皇上想必會給這個面子的!」

楊晉雪白的麵皮紅了紅,羞窘地作了個揖,道:「那就多謝先生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晚輩告辭了!」

「去吧。」

諸葛玄悠哉悠哉地搖著羽毛扇,看著楊晉落荒而逃的背影,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

「這小子,也算是個可造之材!」

青離被禁足在未央宮整整半個月,這段日子,她就像是被困在華麗牢籠中的鳥雀,眼睜睜地看著黑暗的陰影將她籠罩。

無論怎樣掙扎,都逃不出命運的詛咒。

其間,她不能踏出宮門一步,只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宮外的消息。

今天朵拉跳舞給皇上看了,明天皇上又帶朵拉姑娘去賞花了,後天皇上又帶朵拉姑娘去游湖了……

數不清的流言,像魔音一樣刺激著她脆弱的耳膜。

即使明知道慕容徹是中了蠱毒才會如此,可她的心裡,依舊止不住抽痛。

楊晉趁著在宮中巡視的時候,讓翠微帶了一張小紙條給青離,展開之後,上書兩個字:

情蠱。

青離看著紙條,更是滿心焦慮,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未央宮急得團團轉。

眼看著封妃大典近在眼前,她卻沒有半點辦法。

幾乎都要絕望了。

終於,在封妃大典前夜,國師諸葛玄進宮面聖,為女兒求情,皇上這才下了一道恩旨,解了皇后的禁足。

解禁之後,青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楊晉商量對策,卻被告知,楊晉近日行蹤詭異,不在驍騎營。

青離只好作罷。

入夜時,朵拉穿著一身紅艷的細沙拖地長裙,款款踏進了未央宮。

「皇後娘娘,好久不見了。」

青離看著朵拉嫵媚的笑容,真想把她的臉皮撕開,看看底下究竟是怎樣一張醜惡的嘴臉。可是,她也明白,危難近在眼前,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忍字頭上一把刀。

可是這把刀刺得她再痛,她也要咬緊牙關死命忍著!

青離深吸一口氣,平靜道:「你來做什麼?」

「明天就是朵拉的封妃典禮了,所以,想來看看皇後娘娘。」朵拉嫵媚一笑,碧眸流轉,「拋開對立的局面不談,其實朵拉是很欣賞皇後娘娘的,皇後娘娘很聰明。」

青離抿著唇,沒有說話。

朵拉輕笑一聲,繼續道:「如果是一般女子,遇到這樣的場景,恐怕要整天哭天搶地以淚洗面,覺得丈夫變了心,無藥可救了。可是皇後娘娘沒有,傷心過後,皇後娘娘很快就清醒地意識到,皇帝陛下一定是遭了暗害,才會性情大變,並且四處奔走,尋找解救之法。這點,朵拉很佩服。」

青離淡淡道:「那是因為我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相信他不會因為美色而移情別戀。」

朵拉不屑地哼了哼,道:「再堅定的愛情,又有什麼用?甚至敵不過我的一隻情蠱。」

青離冷冷地凝視著她,一字一句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別高興得太早了!」

朵拉聽后,哈哈大笑。

「好,朵拉記著皇後娘娘這句話,明天就是封妃大典了,朵拉等著,看皇後娘娘還有什麼能耐逆轉天命!」

言罷,大笑著出了未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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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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