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故人初遇8

宴會進入尾聲，佳雪挽著父親的手臂淺笑嫣然地跟叔伯阿姨們寒喧辭別，讓水家安排的西裝革履的保全人員護送他們下游輪。

莫然今天是隨父親一塊兒來的，因為兩家世交，走得極近，但莫明磊是J省省長，很多行為都要低調，於是莫然今天就幫忙招呼著客人，儼然是水家的親戚－－這同樣能夠讓來賓們明白水、莫兩家的關係。

這會兒不忙，莫然遠遠看著水佳雪的身影，突然心弦微動，走到父親身邊，笑著問：「爸，你覺得佳雪今天漂亮嗎？」

莫明磊很感興趣地「哦」了一聲，轉頭打量兒子臉上的表情，瞭然笑問：「怎麼？」

莫然的臉就有點兒紅了。

莫明磊哈哈笑了，伸手拍拍兒子的肩膀，說：「看你猶豫這麼久，我還以為莫、水兩家不能更進一步了呢，沒想到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是好事，爸支持你。」

莫然臉上，難得露出羞澀的神情：「我還以為爸會反對。」

畢竟，水佳儀是水家的正牌小姐，她母親文蓮那邊，雖然不是魔都望族，好歹也有自己的公司。

水佳雪不僅是私生女，更聽說媽媽只不過是個小有姿色的打工妹，還死了。

兩相比較，怎麼都是佳儀更有份量、更值得爭取。

莫明磊畢竟與水遠程多年至交，聞言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水佳雪雖然頂著私生女的句號，但在水家的地位－－從今天，你就該看得出來，水遠程這是有意抬舉她呢。」

莫然看了看父親的神情，突然就有些疑惑了：這事情不對啊！

水遠程以這種方式把女兒介紹給魔都的名流，分明是想扶正她在水家大小姐的地位。

那文蓮教導水佳儀的時候，明明那麼有心計的一個女人，為什麼就這麼聽之任之的同意了呢？

她怎麼肯讓自己的女兒屈居人下－－還是一個第三者的私生女之下？

莫明磊見他疑惑，露出滿意的神色來，卻還是教育的口氣：「你也覺得不對了？如果不是爹這樣提醒，你還不會深想吧？你的眼光比須比別人狠、准、凌厲，才能事為人先－－眼力需要再練啊。」

莫然聽出來這其中有關竅，卻想不通：「爸知道？」

莫明磊閑話家長一般平淡地揭開謎底：「其實水遠程婚後並未生育－－今天這個水佳雪，才是水遠程唯一的親生女兒。」

莫然驚了：「什麼？！那佳儀？」

「這件事水家瞞得很嚴實，若不是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會知道。佳儀本是水遠程姐姐的女兒，幼年過繼過來的。」

莫然不解：「幼年？不是從一出生？那還沒有多少人知道？」

「大概三歲多才過繼過來，應該是確診生育無望之後。不過文蓮這個女人頗有遠見，早在水芝眉未婚懷孕的時候，就向外散布說懷孕了但胎象不穩，在自己家醫院靜養保胎。之後又有消息傳說，孩子八字弱，福氣抵不上水家的財氣，不能養在家裡。」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過繼過來？」

「可能是水芝眉不捨得，也可能是水遠程還不相信自己不能生育。」

莫然皺眉：「既然水遠程不能生育，那水佳雪……」

莫明磊呵呵輕笑了兩聲：「別人家事，我們只做個看客便好－－你不覺得，水佳雪的身世，是絕對經得起考驗的么？」

呃……這倒也是。

如果不是做了親子鑒定，有科學的手段證明了水佳雪的確是親生女兒，水遠程不可能從一個包子鋪里把她接回魔都，還這樣高調地宣布她的存在。

原來文蓮根本不能生，怪不得會允許水佳雪一回來，就享受到如此待遇！

想到這裡，莫然神情堅定，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追水佳雪，那是必須的！

客人們漸漸離去，原本熱鬧的大廳慢慢安靜了下來。

奢侈華麗的大廳空曠起來，更顯氣勢恢宏，在數萬朵鮮花的襯托下，大氣中帶著浪漫溫馨，這樣的布置，真適合給女孩子慶賀，由此可見水遠程的用心和重視程度。

空氣中瀰漫著酒香和香水百合的花氣，莫然深吸一口，不知怎的，突然心曠神怡。

－－他之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吧？

佳雪並不是孤軍奮戰，就算水家會有一場關於財產的爭奪戰，至少她手握的籌碼，很有份量。

剛才的猶豫已經煙消雲散，這個女孩，絕對值得他傾力支持。

正好水遠程跟她說了幾句什麼，就見她點點頭，那一抹藍影轉身，向向樓梯走去。

莫然微微一笑，也向樓梯走去。

兩個人在樓梯口「不期而遇」，他莞爾一笑：「你也在啊。」

佳雪愣了愣，很意外又看到他。

雖然面對「少年版」莫然，並沒有上一世那種銘心刻骨的感覺，但他這麼貿然出現在面前，總還要讓她的心狠狠地跳一下的。

分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嚇，也許，她只是適應不了這個比最初的記憶中還要小的莫然。

當初第一面，他身上已經有了平穩安定的氣質，此時，卻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佳雪皺眉，心下有點煩燥，直覺就不想看到他。

那個「二十四孝好男友」早已經一把撕開了因為深情而百依百順的面紗，明明白白是為了利益才選擇了水家、選擇了她。

所有的美好都不復存在。

如果說上一世臨死前還對這個男人沒有死心，此時此刻，上一世的情景重現，她才深切地感覺到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被這個男人虛偽的深情蒙蔽了雙眼的。

上一世，他們也是在一個酒會上相見，雙方父親都有心促成他們，給他們製造了單獨的相處機會，他也是這樣，輕輕地走到她面前，狀甚不經意地招呼：「你也在啊。」

男子有著英挺的鼻子，修眉朗目，他的微笑，像一束光猛然照進了她的眼。

當時，她因為自卑而畏縮，左右看了下才不確定地問：「在跟我說話？」

莫然笑了，「當然是跟你，你看－－這裡就你跟我相遇，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她想到這句話的出處，臉瞬間就紅了。

張愛玲關於愛情最經典的闡述：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