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就這麼算了?
「疼?哪裡疼?有葯嗎?」
軒轅黎問著已經把人抱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才想起沖一邊的宮人吼:「還不趕快去傳太醫!」
一路把人抱回自己現在住的寢宮,然後就放在自己床上。
連楚已經痛得神智不清醒了,只死死地揪著自己的衣領,煮熟的蝦子一樣蜷縮在一起,身體瑟瑟發抖著。像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貓小狗。
叫人看著就心疼。
軒轅黎看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疼就喊出來。」
這是北郡王頭一回哄人,也不知道用什麼詞,能憋出這麼一句話來。已經算好的了。
連楚聽了愣了一下。
每次取血之後,她都會這樣痛上半個時辰,痛過之後,身體就會恢復正常,什麼異樣都不會有。
所以每次取血之後,都會把她一個人關在一個小房間里,等這痛楚過了之後再放她出來,從未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安慰她。
現在有一個人就在她身邊,拍著她的背,用生硬的語氣讓她疼就喊出來。
不是多柔軟的話,卻讓她的心動了動。
咬了下舌尖,清醒了些,連楚看向軒轅黎:「你也想要取我的血?」
也想取她的血?他取她的血做什麼?
軒轅黎想著,就看見床上這人緊閉著眼,拔下了自個兒頭上的頭飾就要往手上戳,被軒轅黎一把抓住:「你瘋了!」
臉沉了下來,就算她的血能解百毒,也不是說放就放的啊!
奪下頭飾,直接扔到一邊,軒轅黎抓著連楚的手沒敢放開。
又一波劇痛襲來,連楚一口咬住軒轅黎的手臂。細小的牙尖穿透輕薄的夏衫,刺穿肌膚,硬是嘗到了腥甜的血腥味。
軒轅黎吃痛皺了皺眉。穆太醫恰在此時推門進來,又聽見連楚痛苦的悶哼,老臉一紅,連忙退出去,邊走還邊說:「殿下繼續,老臣什麼都沒看見。」
他能看見什麼!?
軒轅黎氣結,扭頭喝止穆太醫:「給本王回來!」
這話著實怒了。
穆太醫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又回到房間,小心看了一眼,好嘛。這小丫頭厲害,竟然還敢咬北郡王了。
「殿下,要老臣叫護衛進來把這姑娘劈暈么?」
軒轅黎:「……」
太醫院的太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啰嗦了?
「她好像很不舒服。你看看她怎麼了。」
「哦,好!」
穆太醫愣了一下,這才去抓連楚的手把脈。
然而把了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連楚眼角溢出晶瑩的淚珠,嘴上的力道早已鬆懈下來,依舊像個孩子一樣蜷縮成一團,深深地無助感襲來。
軒轅黎收回手。壓根沒理會手臂上的痛感:「穆太醫,她怎麼了?是不是中毒了?」她自己的血就可以解百毒,也會中毒么?
「這個……」穆太醫吞吞吐吐起來。努力的組織語言,他總不能說自己啥也沒看出來吧?
「哪個?」
軒轅黎不耐煩的追問,穆太醫鬍子一跳,開始瞎編亂造:「這脈象老臣見所未見,恐怕是這姑娘從娘胎裡帶出來的隱疾,老臣先開些安眠的葯熬來給這姑娘喝點,再觀察觀察才好對症下藥。」
這話聽來是沒什麼漏洞的,軒轅黎沉默,穆太醫仔細看了他的臉色,估摸著他是默許了自己的決定,這才背著藥箱出去寫藥方。
這怪病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怎麼就全讓他給碰上了?
穆太醫走了,可連楚還疼著。
疼也就算了,這人還委委屈屈,小貓似的喊著疼,聲音細細軟軟,喘著氣。可憐巴巴的,好像下一刻就會斷掉一樣。
他無緣無故被咬了都沒說什麼呢。
想是這麼想,還是把被子給人捂上。裹成蠶蛹,看人哭得實在可憐,又連人帶被的撈進自己懷裡。小聲說著話。
「本王幼時有一次隨父皇出去狩獵,結果不小心踩著獸夾,夾斷了腿骨。也曾像你這般哭過。那時本王的母妃已經不在了,母后又要管皇兄,所以太醫瞧過之後,就沒人管本王了,本王就想啊,這皇宮一點都不好。本王還是不要待在這裡了……」
低沉溫和的男聲流水般浸入心脾,如同冬日的暖陽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的劇痛終於一點點消退。身體好像脫水了一樣。
連楚睜開眼睛,大腦還有些空白。
入目的是做工講究的檀香木雕花床,以及煙青色的紗帳。身體被束縛得無法動彈,側頭,男俊朗的眉目猝不及防的撞入眼帘。
軒轅黎的眼睛閉著。眉眼都呈現出一種祥和,安安靜靜的,好像與世無爭。
連楚的目光從那光潔的額頭劃過高挺的鼻樑。最後停駐在他紅潤的唇上。
聖女的一生都是要獻給皇室的,不得結婚育子,不得遠離皇室。
連楚不知道路少卿用了什麼樣的方法讓她的皇兄將她送到大律,但既然已經來了,她就沒打算回去過。
至於結婚育子……
這個人的確讓她心動,但並似乎並不適合她。
她想過的,只是閑雲野鶴的生活,沒有人會想要從她身體里取血,她也不必再因為那些素未謀面的人小心翼翼的活著,生怕走錯一步。
她想過自己的人生,完全擺脫聖女身份,只屬於連楚的人生。
掀開被子想起來,男人的聲音響起:「你醒了?」
「嗯,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連楚跳下床,聲音輕快地回答,軒轅黎打量著她,雖然臉色還有一點蒼白,但看上去似乎已經沒有剛剛的痛苦了。
「你剛剛怎麼了?」
「沒什麼,犯了舊疾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
連楚說著轉身就要離開,軒轅黎擰眉,什麼樣的舊疾會痛成那樣?而且看她的樣子,好像還不準備想辦法治療這箇舊疾?
眼看連楚都走到門口了,軒轅黎幾步追了上去,手臂一伸橫在人面前把人攔住。
「郡王殿下,還有什麼事么?」
連楚笑著問,原本蒼白的臉上漸漸恢復了些血色。
軒轅黎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上面一圈新鮮的牙印,挑眉:「大使不會覺得咬了本王可以就這麼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