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反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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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他娘的!」陳昭突然說道。
「朝庭要殺有功之臣,命在旦夕,坐以待斃么?只要您開口,我們,呂文煥、胡應炎、牛富,大伙兒一齊反他娘的。」陳昭看著我,憤怒的瞳孔里全是糾結的血絲。
落落咬住小嘴,緊張地看著我,白色的羅裙在風中飛舞,那根米黃色的束腰蕩漾,象一帶米黃的彩虹。
而我則笑,「呵呵……」
高台之下是叢密的樹林,一道人工開鑿的溪澗蜿蜒流長,悠揚的穿行於樹林和假山之中。有風,樹葉和枝椏發出快樂的呼聲,蝴蝶起舞。「呵呵……」,笑聲未絕,倏地鑽出一群不知名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叫,結著伴兒飛上半空。撲翹之下,鮮艷的花朵簇擁蓬勃,點綴綠蔭流水之側。
陳昭、落落,忽然靜了下來,只有風擾動衣襟和鬢角,他們坐得如同木偶,凝視某個角落,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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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船逆流而上,送別的親朋好友文武百官那一雙雙招搖的手拋在了身後。
臨行喝兩碗酒,宜中丞相、吳堅右丞相、榮王,朝中有頭有臉的大員幾乎悉數到場,趙普嘆口氣,酒的辛辣便從嘴裡衝上鼻腔,熏得他皺起眉頭。
笑語靨靨,同殿為臣的朋友們熱情洋溢,祝賀他再次上任建康留守之職。
真可謂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的建康留守是苦差,面對韃子的進逼,沒人願意去那個地方做一任父母官。而今不同,徐子清打下大大的江山,將建康治理得生機盎然,僅稅收,建康一座城市,便足以養活整個朝庭的文武百官。大內用度,太皇太后的內努,無不從建康而來。建康以西,以北,還有十數座同樣勃勃生機的城市,蕪湖、安慶、太平,那些城市商旅不絕,市盈百貨。
美差,大大的美差。榮王爺笑容可掬,浮腫的雙眼射出貪婪的光,找個空隙貼耳過來,悄悄說:「我有十萬兩銀子,入股建康票行。」
趙普的笑容立即僵硬。
自朝庭下了票擬,讓他重返建康,前來托前的人便絡繹不絕,光是想要入股票行的人就有好幾十起。看看榮王的貪婪,不用說,那利潤會是如何可觀。
建康票行,徐子清始創,貸銀幣與百姓,助民生恢復。這與王安石的變法如出一轍,連樣兒都沒變。只不過王安石以官府作貸方,而徐子清完全交由張霖等大商人打理,官府只坐抽等利,不參與管理。
不待趙普答話,宜中丞相在另一邊說:「趙大人,如今回去,定是大有作為了。」越過榮王,他指指送行的官員說:「我等在朝之人備上好酒,只待為趙大人敬功。」
右丞相吳堅,頜下三縷鬍鬚用細繩捆住,兩根手指輕捻,一邊笑一邊說:「趙大人是宗室子弟,建康原本就是你打理,如今一去,我敢肯定,建康府必定風生水起氣象萬千,遠勝往昔。」
兩位大丞相打斷榮王的話,榮王臉有些紅,正尋思左右二丞可否聽到他托情的話,耳傍傳來吳堅的聲音,正是說的他:「榮王殿下,您與趙大人是一家人,趙大人此去建康,您該當好好祝賀他。便是趙大人的建康府諸多產業,還等待您的幫襯呢,比如說建康票行……」
該死,他們聽見了。榮王,瞧一瞧吳堅揶揄的表情,又瞅見陳宜中嘴角含的笑,老臉漲得通紅,整一整寬大的袖籠,說道:「祝賀趙大人是應該的,我和他一家人嘛。入股建康票行一則為公,票行自此後便是趙大人管理,本王拿些錢入股,票行股本不是更豐厚一些么?能為公家做些事兒,本王義不容辭。另一則么,卻是為的私,呵呵,本王支持趙大人也不能虧本,賺些小錢也說得過去吧。宜中丞相,你說是不是?」
陳宜中便笑,答道:「是,是。」
國子監的府台趁著空閑上前道賀,說:「恭賀上任之喜……」
臨安府尹緊跟而至,樞密院的簽事、兵部尚書、吏部郎官、禮部……前來送行的人們說著親熱的話,場面熱鬧,歡聲笑語。
趙普卻笑不起來,陳宜中的笑容也沉了下去,因為他們知道,趙普此一去擔子極重,那件事處理不好便是個天大的敗著,只要想到最壞的那種局面,趙普不但笑不出來,他簡直愁腸百結。
陳宜中拍拍手,在掌聲叫道:「諸位大人,請趙大人上船吧,我等便在臨安靜候佳音。」
送行百官安靜下去,陳宜中低聲說道:「保重。」
保重二字傳入耳內,趙普居然大為感動,眼眶忽地一酸。
送他入行建康的官船雖然逆流而上,西風卻足,大帆吹得脹鼓鼓的,一小會兒工夫,便把立在岸頭的一大幫人遠遠拋下,只剩下影影綽綽的一團黑影。
怎麼辦?趙普擦拭雙眼,剛才那絲感動已經煙消雲散,現在,滿腔都是愁緒。
自他得知自己上任建康留守的第一天起,他就在犯愁。
那時節,邸報還未明發,柴王爺居於幕后不再露面,陳宜中、文天祥等人不敢私自泄露如此重大的消息。所有的事藏得嚴實,臨安百官無人知道建康方面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太皇太后召他入宮,陳宜中在場,包括他,老太后的寢宮裡只有他們三個人。
太后使勁盯著他,如此用神,似乎是想看穿他的人再看進他的思想。當趙普額頭開始冒汗時,太後方才說道:「孤家想你入建康。」
陳宜中靜靜地站立,面無表情,象太后太后一樣,也出神地看著他。
趙普鬆口氣,瞧老太后的模樣,還以為有多大的事要說,原來不過是叫他去建康。隨後他又一想,不對啊,如果僅此一事,這場面絕不會是這樣子,怎麼說呢,這場面著實有點,嗯,詭異。
幸好沒用多久,太后便解開了他的困惑。
「徐子清不服朝庭,擁兵自重,拘禁於建康。」
陳宜中於此時長長吁口氣,似乎在趙普進宮之前一直緊張,而太皇太后揭開面紗,終於露出真實的東西,這反倒讓他心情放鬆。
趙普大吃一驚,忘了面前是尊貴的太皇太后,顧不得君臣之禮,驚叫道:「徐國公被拘了?誰敢拘他?」
太后哧的一聲,發出冷笑:「瞧你樣子,嚇壞了是吧?告訴你,是孤家拘的他。哼,丞相,你瞧瞧,拘個徐子清竟然把他嚇成那樣,那徐子清竟有如此的威風?」
陳宜中不說話,向太后鞠躬,以示他聽見了。而太后的臉冷若冰霜,繼續罵趙普:「你以為這天下誰也不敢動徐子清?你以為徐子清是什麼樣的人物?也許在你趙普心中,孤家也是不敢拘他的了。哧,可惜你還姓趙,是我家裡的人,居然怕徐子清怕成這樣子。好沒出息,簡直是廢物一個。」
幾句話的時間,趙普的額頭上已經爬滿汗珠,顧不得擦它,卟地跪下去,連聲謝罪:「是,臣是廢物,臣忘了自家姓趙……」
「別說那些兒廢話,孤家叫你來,是叫你重返建康,接下徐子清的爛攤子。」太后冷著臉,毫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徐子清於咸淳年間、德佑年間,兩度收復建康,在他手裡,建康府民生恢復極快。從安慶到太平,到建康,到鎮江,徐子清聲望極隆,成了說一不二的土皇帝。庶民百姓,鄉紳官吏,個個都說他好,說他是再世菩薩。那些人不懂事,不曉得實情,孤家不怪他們,但你不知道?陳宜中不知道?徐子清用的都是些什麼人治理的建康府?」
三個問句並排而至,就象三顆炸彈丟了過來,把趙普炸得快要昏了頭。
太后顯然非常生氣,語速奇快,每個字每句話都象飛射的箭:「他用的都是**奸道。方照,朱溪,騰文俊,那一干人自稱明教,哼,『明』,光明,好臉皮,真不知羞恥,食菜事魔之輩竟敢說自己是光明。自我朝太祖以來,他們造反無有間隔。方照的祖宗方臘,造成多大的禍害不用孤家說了吧。可徐子清居然就用了他們!」
「這些放過不說,徐子清又在建康搞什麼改革。那叫改革么?左右不過撿起王安石的舊法罷了。你們看看,建票行貸銀錢與百姓,官府與庶民合夥開鋪子,田地收歸建康府,建康府再拿來賣給平民百姓……如此等等,哪一種辦法不是王安石的舊法?歷代先帝皆批王安石禍國殃民,他徐子清怎敢不奏朝庭,私自改制呢?」
「更為可惡的是,他屯集大量金子,私自發行建康銀票,臨安發行的交子會子居然在建康、太平,乃至安慶、襄樊用不了!!!」
太后不帶停歇的說了一長串話,惹出幾聲咳嗽,拿過茶杯喝口水,茶水仍未澆滅她的怒火,接著說道:「柴王奉御命拿他,你猜猜他怎麼說?他竟然說『你算什麼東西』。可惡的東西,他是要造反了,以為建立一點功勞,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趙普汗珠子一顆顆的滾,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是柴王爺拘拿的徐子清,他也才知道,原來太皇太后早就對徐子清存有大大的不滿了。
其實他應該猜得到,不但太皇太后,整個臨安朝庭對徐子清乾的事議論紛紛,貶多而褒少。
便看大內行轅之前,鳴鼓喊冤的;御史院門前那一群群哭天抹淚的;還有跑到丞相府坐等陳宜中的。那些人幾乎全部來自建康府。
徐子清改制,土地收歸國家,重新作價變賣。沒有人願意失去自己的土地,更沒人願意花錢買回原本就是自己的土地。建康百廢待新,大量流民進入,亟需建設,但朝庭沒錢,徐子清也沒錢。徐子清便命各地官府,強借當地財主的銀子,不給,便以各種借口勒索。
政令出自上層,也許用意是好的,但是實際執行的地方官操作起來便出現花樣百出的偏差,為了體現政跡,幾乎所有的地方官變本加厲。如此一來,徐子清得罪了他治下的所有地主和財主,而這批人,偏偏是不能得罪的,他們的背後,是整個統治階級。
道理很簡單,想一想吧,貧苦人家能有餘錢供子弟念書嗎?能念的,也不過希望他們識幾個字能識清帳目。只有條件好的家庭才有條件供家庭弟子考秀才中狀元,才能讓他們走上仕途。
底層庶民確實對徐子清好評如潮,但官員階層呢,天下的富人呢?誰都在擔心,今天改建康,明天,是不是就該改到他們身邊了?於是人人自危。
王安石的改革還有皇帝的支持,而徐子清卻偏偏碰上個防他比防賊還嚴的太皇太后。
擁兵自重,十幾萬大軍根本就是徐子清的私人武裝,軍隊里充斥著熱愛造反的明教徒。各種政令不報朝庭,自以為是。目無王紀,不尊王道,叫他回來當太傅居然推三阻四。還有焚毀城市,胡應炎在河南河北一次次的暑城,他徐子清也干過這等好事。更為關鍵的是,徐子清在建康執行的強硬的政策得罪天下富紳,他的變革已經動搖了國家的根本……如此這般,一條條一件件集合起來,不拘徐子清,簡直就說不過去。
太后的眼神凌厲,話語凌厲,她的寢宮突然間寒冷起來,趙普只覺身處冰窯。
可是……趙普拜伏於地,額頭上的汗掉在地上,嘀達有聲。
可是,拘禁徐子清,這件事本身就足以動搖國本。拘當朝的驃騎大將軍,那將軍手中握有十幾萬精兵強將,稍有不慎,便極有可能惹發兵變.
趙普驚魂未定,又想道:徐子清有恩於他。曾記得,第二次收復建康,徐子清派人請來趙普,那時趙普棄城潛逃,正擔心朝庭會拿他問棄城的罪,徐子清卻啟用了他,甚至於後來還薦舉他入朝為官。
趙普重新為官,能進入臨安朝庭,全拜徐子清之賜。
「如今之計,是殺了他……」
趙普的心思如同風輪,飛快地旋轉,卻被這句話硬生生打碎在中央。
陳宜中似乎沒看見趙普迥變的神色,他自己面色如常,淡淡說道:「殺了他,穩定與忽必烈和親之局。」
趙普簡直要昏倒了,拘禁徐子清一事,私心裡頭便覺不妥當,而今陳宜中居然要殺了徐子清,我的老天,趙普偷偷叫一聲老天,額頭上的汗就跟下雨似的滴下去,喘口氣的時間,寢宮金磚上濕了一大片。
徐子清麾下十幾萬大軍,十數萬鐵骨錚錚的悍卒,個頂個是大宋軍隊的精英。他的大帳之內猛將如雲,呂文煥、胡應炎、牛富、尹玉、陳昭、楊二、蕭吟、許夫人,這批人和徐子清可是血與火的交情,刀尖子上廝殺來的,他們只知有徐而不知有朝庭。
我的天!趙普差點叫了出來:徐子清擁有大宋最彪悍的軍隊,最善戰的將軍,最銳利的武器,朝庭敢殺他???
趙普面色如土,汗流浹背,太皇太后卻視而不見,應著陳宜中的話,說:「賜他自盡罷!」
趙普不是蠢人,為官那麼長時間,老太后和陳宜中底下的話不用說他也明白。為什麼要徐子清死?一則是因為徐子清擋住了和親的道路,二則是徐子清的改革舊制引發朝野的大震蕩,三呢,這個三不能放在明面說,不過趙普知道,太皇太后和宜中丞相害怕徐子清,害怕徐大將軍的強勢,害怕他的赫赫威名,害怕,害怕徐大將軍造反!
這樣想著,似乎這屋子裡就他一個人,就象自言自語,把心底里的想法順口說了出來:「假如沒有關他,也許局面又不同,可惜關了他,騎虎難下啊……」
說完了,趙普突然驚覺,立即抬起頭,才發現老太后與宜中丞相都黑了臉。
「臣該死。」趙普磕個響頭。
太后黑著臉,宜中丞相把腦袋偏向一邊,兩個人良久不說話,讓這間雕樑畫棟的殿堂陷入難受的靜默。
「臣該死。」趙普又重重地磕個響頭。
太后望著他,眼角的皺紋跳動,長滿老人斑的手,緊緊捏住名貴的檀香木製成的錦椅木柄,陳宜中目光游弋,發現那雙手的青筋凸現,蠕動,象彎曲的蚯蚓。
太后非常惱怒!
陳宜中立即移開目光。
把徐子清禁錮起來,正是老太后的欽命。調去五十三個新科仕子任縣令,建康之南的大兵營劃歸李庭芝,甚至張世傑提水軍扎於襄樊呂文煥大軍之後,秀王又駐大軍於呂文煥之後,這一切的一切,均出自太後手筆。
雖然老太後有試探徐子清的意思,逼徐子清露出真面目,就是……陳宜中悄悄嘆口氣:就是著了痕迹。
太皇太后非常生氣,看著跪於面前的宗室子弟這付模樣,她就氣不可遏。
值得害怕成那樣兒么?徐子清頂了天也不過是功勛卓著的臣子。而她,太皇太后,永遠是徐子清的主子。什麼驃騎大將軍,什麼一等台國公,什麼節度使,全是她賜給的。她想給徐子清什麼東西就給什麼東西,她想什麼時候收回來就什麼時候收回來。一切,都由著她,由著主子。
「孤家說徐子清是條狗,他就得是條狗。孤家心情好就賞他根骨頭,心情不好就踹他兩腳。你們別忘了,孤家,是他的主子,是你們的主子,是天下人的主子。給你們榮華富貴,賜你們一條白綾,這是主子的權利。」太皇太后的臉色陰沉得可怕,趙普跪於地下不敢抬頭,聽著那冷得磣人的聲音,更覺得這殿堂完完全全變成了冰窟。而陳宜中,悄無聲息地退後半步,裝腔作勢的拿手去捻鬍鬚。
謝老太后目光銳利,箭一樣盯住趙普,心裡頭恨恨的想:能不關徐子清嗎?徐子清收復建康以北的地方,從建康到襄樊,數十上百座城市全歸他管束,那些城市的官員全由他任命,數百萬上千萬的百姓僅僅知道有他徐子清,卻毫不在意臨安的朝庭。更讓人忍受不了的是,徐子清的治下,只接受來自建康的命令,朝庭的旨意根本就執行不下去,即便執行了,也是陽奉陰違,敷衍了事。
建康也傳來情報,說徐子清麾下將領,多有蔑視損傷朝庭的言語,那情報說,諸多大將壓根就看不起朝庭,大伙兒都說沒有徐子清,朝庭早成了忽必烈的階下囚。
這是什麼徵兆?太祖於陳橋時的黃袍加身,也不過如此。
形勢微妙,恰於此時,徐子清的改制又進行得如火如荼,他的治下不必說,原本安分守己,賴以穩定社會的鄉紳和財主,一齊跑來臨安告他的狀。到後來,整個天下的鄉紳與財主都告他的狀,在朝的大臣們當面批評的有,背後說他利用王安石之法禍國殃民的那是更多。
北方的大都,那裡傳來密報,說是徐子清與忽必烈家的某位公主相識,兩個人曾經同伴遊歷江南。因了這層關係,忽必烈準備拋開朝庭,直接與徐子清議和……反正朝庭說話算不了數,不如直接與算得了數的人談。
狂妄,荒謬!謝太后在心裡狠狠的罵道:徐子清還是人臣嗎,還守人臣之道嗎?連韃子認的都是他。
她當然也奇怪忽必烈為什麼急著議和,派人探了,才知道韃子內亂,忽必烈的侄子海都,在大西北造他的反。
忽必烈真是暈了頭,居然要和徐子清議和,根本就是主次不分嘛。
老太后握住椅柄的手緊了緊:陳宜中於四月間去建康,收回建康府治權,划建康南兵營入李庭芝帳下,隨後不久,便得知襄樊前線的呂文煥突然分兵,一路胡應炎,殺向元大都,一路蕭吟,直去四川。兩路人馬共五萬人,據說全是徐子清的精英。
胡應炎和蕭吟,五萬人,呂文煥沒那分量調得動.說都不用說,絕對是徐子清的意思。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老太后苦想了許多日,才隱約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徐子清坐鎮建康,哪兒也不去,是坐等朝庭擄他的職奪他的權.而徐家軍分兵而去,去勢不可捕捉,是讓朝庭無法奪取他的軍權。哼,打的好算盤,他以為擁兵就可以自重,朝庭就顧忌他三分,就不敢對他怎樣?他卻算錯了一件,老太后經歷三朝,輔佐了三個皇帝,一個婦人,沒有鐵的手腕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最終讓她下定殺徐子清決心的是來自建康內部的一個絕密消息,那消息稱,徐子清隨時要反,他的部下正在鼓動他。
能不關他么,能不關他么?任其發展下去,徐子清說反便反了,打朝庭一個措手不及。
「殺了他!」老太后惡狠狠地說道:「趙普,你是宗室子弟,算起來皇帝還是你侄兒,自家人不幫自家人,誰還願意為我趙家賣命?你去建康,別的不做,先殺了徐子清。」
好象她累了,疲倦地躺進檀香椅里,音調低下去,喚陳宜中:「丞相,你給他說吧,孤家歇歇。」
陳宜中上前一步,看看虛弱的老太后,不由得又悄悄嘆氣。老太后累啊,誅殺徐子清,任誰都可以想象得出,這事體會是如何重大。稍有不慎,出現的結果必定驚天動地。亡國,也許就是這麼一遭。
外患未除,又添內害,這個天下還不夠亂的么?
陳宜中神情落寞,看著目瞪口呆的趙普,嘴巴張翕,乾巴巴地頌發太皇太后的旨意:「趙普聽封:宗室子弟趙普,忠心為國,賜一等忠勇伯,食五百戶實邑。經庭議,趙普任建康府留守,擇日啟程履新。」
他停頓,表情嚴肅起來,看上去,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害怕的味道:「有密旨:命,趙普為欽差大臣,賜尚方寶劍。一去建康,持尚方寶劍召見李庭芝,命李庭芝,調揚州之兵,鎮建康,建康之兵調揚州。趙普,持尚方寶劍,與李庭芝同入行宮,賜徐子清白綾。」
太皇太后閉上眼假寐,聽陳宜中說到這裡,打斷丞相的話,說道:「徐子清自盡后,就稱他暴斃。你,趙普,要對你家的天下負責,這事兒一旦辦妥,孤家再給你個忠勇候,世代罔替。」
趙普困難地咽下口水,兩腿都在發顫,他絕對沒有想到,他居然參與到這件天大的事件中來。怎麼辦呢?一邊是本家的太皇太后,一邊是於他有恩的徐大將軍,怎麼辦呢?
陳宜中說道:「知道為什麼叫你去辦么?你與徐子清相交甚好,你說他暴斃,外間人才不會懷疑。趙大人,太皇太后說了那麼多,這件事你可得辦利索了,別讓太皇太后失望。再者,世代罔替的公候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得了的,沒有天大的麻煩事讓你解決,你沒有建立天大的功勞,太皇太後會賜封你嗎?太皇太后說得好,這個天下是趙大人自家的天下,總不能讓外人奪了去吧。除了徐子清,便是幫朝庭,也是幫你自己。你可要想清楚了。」
雖是仲夏,江風如刀,刮上身子仍叫人覺得冷。趙普雙臂環抱,聽聞腳下潺潺的江水拍擊船舷之聲,兩岸上的風景快速地後退,再想到安然放於船艙的那柄尚方寶劍,腦子裡突然鑽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告訴徐子清,他是去殺他的……
徐子清必定就要反了朝庭。
趙普立於船頭想象,而徐子清,我,正在行宮中會見潛進來的汪立信一干人,呂文煥的信使也來了,蕭吟脫掉甲胄,從四川趕了回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太皇太后召陳宜中、趙普密會之前,便有種種跡象流露出來。就算沒有任何跡象,單憑他們關我一事就可知道,殺我,或者賜我自盡,才是收場的惟一辦法。再度放我嗎,既然禁錮關押,雙方構陷如此之深,他們還敢將軍權放在我手裡?敢於放虎歸山?
這就是蕭吟留軍隊於重慶,潛回建康,一眾人等紛紛回聚的原因。
蕭吟狂怒,血紅著雙眼嚷道:「現今是沒有辦法了,只有反他娘的。」
陳昭對著蕭吟豎起大拇指,贊道:「英雄所見略同啊,我前些日也是這麼勸子清大哥。」
汪立信掉文,文縐縐的說話:「齊宣王曾問孟聖人『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又曰:『臣弒其君可乎?』答:『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
他的意思是說,皇家不怎麼樣,他也就不是皇帝了,幹掉他是可以的。聖人都這樣講過,根本不會冒天下之大不諱。
呂文煥身後有秀王和張世傑兩座大山,他是不敢親自回建康的,派了親信金奎回來見我,金奎說:「我家大帥只有一句話,『定天下之爭惟武功,弭天下之暴者,惟用以強彌弱之法!』」
落落拉著蕭歌象姐妹一樣親熱地坐在一邊,聽到這裡,插話問道:「真要反?」
蕭吟冷笑,答她:「怎麼,反不得?朝庭不是刀俎,咱們也不是魚肉,朝庭無道,就反他娘的。」
陳昭興緻勃勃,說:「對,就反他娘的。」
落落又問:「徐子清,那你呢?」
我?
我有趣地盯她一眼:「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