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談笑退兵
靳東虎微微一笑,四下看了一眼,「人多眼雜,不若你們入報館一談?」
葉焯山也是久走江湖的硬漢,自然不怕靳東虎耍什麼花樣,一伸手道:「虎兄請……。」
「葉兄請。」靳東虎客氣一句,兩個人就象朋友一樣走進了興國報館的前廳去,一眾人眼巴巴的望著他們,但都沒有異動,葉俊秋眼珠子發亮,我的東虎哥在哪也是那麼耀眼啊。
兩個人入得前廳,幾個本來看事態的報館工人都慌忙閃避,躲的遠遠的,生怕惹火上身。
此時,靳東虎咬著碧玉煙咀,正色道:「這件事可大可小,因為張君豪公子的介入把這個問題搞的複雜了,誰讓袁馨華是他心上人呢,今天我看了一份報紙,就是說法租界煙土的,我就知道要發生點啥,我與張公子是吻頸之交,他來了我就得來呀,葉兄,你猜猜他是誰?」
葉焯山扭過頭看了一眼站在外面護著袁馨華的張君豪,搖了搖頭,「虎兄直言吧。」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不說是葉兄你,就是杜黃張三位先生加一塊也惹不動張君豪家的老爺子呀,法租界那些洋人還是好糊弄的,興國報館讓它關了門就完事了,你們隨便叫個替罪羊打發了法國人就行了,說起來袁小姐發這篇文章不過是年青人義憤所致,值得一提嗎?」
葉焯山擰著濃眉,他覺的靳東虎這話說的有點大了,杜黃張三人都惹不起的人?可能嗎?上海有這樣的人嗎?會是誰?在他心裡,杜黃張就是大上海的天,誰敢戳破它?
「虎兄,怎麼上海灘還有這樣一位大人物嗎?還偏偏是這位張公子的尊上?」
「是啊,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但是這個人的面子杜先生肯定得給,黃老闆同樣要給。」
「那葉某人倒要請教請教虎兄,這位大爺是……。」
「嘿……在通海坐鎮呢,就算你葉兄再孤陋寡聞也該聽說過吧?」
葉焯山心頭巨震,失聲道:「仁奎佬?」真撞鐵板上了,通海鎮守使張仁奎,天啊,他可是眼下青幫第一巨巨呀,不說這個身份,在通海人家可掌著一旅重兵呢,絕對的實力派人物。
「葉兄明白了吧?真以為我潮洲一虎吃錯藥了非得擠上去和杜先生對撼嗎?問題是現在我不得不往前站,因為我沒法向仁奎佬交代,張君豪和我在一起,他出事了我沒事,我說得清嗎?拋開這個因素,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也該出來儘儘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
葉焯山突然一抱拳,道:「兄弟魯莽了,虎兄,差點給杜先生闖下大禍,這事如何定奪還真不是在下能決定的,今天就此別過,我這就回去向杜先生彙報,未知虎兄如何聯絡?」
「我這幾天就在九江路容利飯店,有話你帶給那裡的人,自然會找到我。」
「好,那今天的事先就這麼著,得罪之處還望虎兄不要見怪。」葉焯山這麼客氣完全是沖著『仁奎佬』的,他以為靳東虎和張仁奎有一定的關係,那麼這頭虎是不可輕易得罪的。
大踏步出了報館,葉焯山出人意料的朝張君豪一抱拳,「張公子,得罪之處多多海涵,這件事在下解決不了啦,這就回去復命,告辭。」他再不說什麼廢話,一揮手領著人就走。
「山哥,我們……。」一個大漢很不服氣的上來就發言。
葉焯山瞪了他一眼喝道:「閉嘴,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滾?」
就這樣,一場快要鬧出人命的衝突在靳東虎的出場后化於無形了。大家這才走進了報館,地上的兩個傷者也給周起鳴等人扶了進來,不過沒人管那個李興羽,他也識趣,自已走進來了。
街面上人的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潮洲一虎說了些什麼就把這事擺平了,這頭虎很厲害呀。
葉知秋多少有點明白了,因為東虎和她透露過張君豪的身份,估計是他把張仁奎擺出來了。
「東虎哥啊,嚇的我出一身汗呀,你說了些啥?那個葉焯山還真乖呀,就這麼走了?」
「不走想咋地?」靳東虎應了一句,轉過頭對一臉羞慚的李興羽道:「李兄吧?呵,事情不會這麼解決的,因為君豪出面了,那個葉焯山擔不起責任,所以回去和他背後的人商議去了,興國報館肯定是開不了啦,你們趁早收拾一下,各奔前程吧,葉焯山惹不起張君豪,不代表他們惹不起你們,我的意思你們應該明白吧?你那麼聰明,該知道咋辦的。」
靳東虎連諷帶嘲的,李興羽臉皮也厚,居然有心思打哈哈,上前道:「多虧了靳先生和張先生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我代表興國會館上下向二位致謝,這群流氓太囂張了,就他們干那些事,簡直是禍國殃民,我身為有血性華夏男兒一定會和他們周旋到底,諸位也是具有愛國情操的可敬人士,就讓我們攜起手來與他們對抗,有靳先生張先生這樣的人物在,我們還怕什麼?大家說是不是,我這點傷不算什麼,真要丟了命也是為國捐軀。」
這張臉皮絕對要厚過上海市的城牆,聽聽,說的多麼的慷慨激昂、大義凜然,要是沒有他先前的表現,說不定眾人真的很振奮呢,只是此刻場面顯的有點怪異。
靳東虎是唯一拍手表示讚揚的人,他哈哈一笑道:「李兄之名我早聽馨華姐說過,果然是才高九斗,學富六車,英偉豪邁,壯志激昂,今日一見甚幸,李兄適才所言當真是仙人放屁不同凡響啊,我潮洲一虎不過是個販賣煙土禍國殃民的人渣,站在閣下面前實是自慚形穢無地自容啊,哪裡當得起愛國情操可敬人士之稱?實際上已經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了,是吧?李兄,不過今日能識得閣下這樣的人物,以身犯險也值了,嘿……我……告辭了。」
這一番話說的真讓人解氣呀,一眾人等胸中鬱悶舒盡,張君豪也朝李興羽拱手道了句『告辭』,葉俊秋是有樣說樣,同樣來了這麼一下,然後拉了快要笑出來的常縵雲就走,葉知秋根本沒看他一眼,也拉著袁馨華就走,說實話,她真想上去親東虎一口,這傢伙會給眾人出氣。
袁馨華出了報館沒走幾步,對拉著她手的葉知秋道:「等我一下知秋,我進去說幾句話。」
「行了吧你,跟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呀?」葉知秋都不放開她,生怕好友心軟了。
袁馨華神情淡漠,笑了笑道:「我沒準備和他說些什麼的,只是想和其他人說幾句話,這事必竟是我引起的,挺對不起大家,要是我堅持不寫李興羽也不能硬逼著我寫吧?」
「哦,原來他叫你寫的那篇文章,你可夠傻的,也不分個輕重呀?」
靳東虎冷笑道:「因為馨華姐是真正的愛國之士,腦袋一熱這算點啥呀?嘿……唉喲。」
葉知秋忍不住伸手掐他一把,瞪眼嗔道:「說什麼風涼話呢?」
袁馨華為之苦笑,「東虎說的沒錯,我這腦袋一熱是有點衝動了,不過事已至此,說啥也挽回不了啦,對了,東虎,聽你的口氣剛才的談判是要興因報館關門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