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小友是個趣人

靳東虎這番文不文，白不白的說話逗的幾個女眷想笑，謙恭之外不失幽默，葉知秋是領教過他這張嘴了，抿著櫻唇微露出一絲笑意，其他人也覺壓抑氣氛減輕了許多。

葉清伯可是聽出了他這話里的分界，黑與白，潮洲一虎是黑道的，葉家卻是正經商人，自然是白道的了，他如此謙遜，獲得了葉老爺子的好感也是自然的，年青人不浮燥，能認清自身的位置不容易呀，而且靳東虎從入門到這刻始終表現的從容不迫，一點不怕這些人看不起他，自信，自負，眼神灼灼，深不可測，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大家氣度，葉清伯暗暗點頭。

丫頭是好眼光，交的朋友也不一樣，只是不知這人與日本人是什麼關係？

先不論他是什麼關係吧，光是他這個人的自身魅力也夠資格成為葉府上的客人了，為敵值得重視，為友更值得相交，「靳先生這話太謙了，我葉清伯恩怨分明，立身處世應當有個態度，靳先生之名在淞滬地界膾炙人口，葉家非是俗流之輩，也不敢自命清高，既敢請先生入府，就敢交潮洲一虎這個朋友，別人說什麼我不管了，也沒必要向誰解釋，來，廳上坐。」

這老爺子果然不是等閑之輩，靳東虎點點頭，「葉公先請。」

一眾人都落了坐，葉漢秋才道：「靳先生，你看這事良子小姐有多大把握？」

這可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不由全把目光聚在了靳東虎身上。

「中村良子身份很特殊，如果她肯出面，我相信日本關東軍方面應該會給她些薄面吧。」

靳東虎也不能把話說的太滿了，萬一良子甩自已個冷臉，如何向這堆人交代？

眾人一陣沉默，葉知秋朝大哥使了個眼色，葉漢秋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他和葉老爺子、葉知秋三個人進到廳堂后的房間里去，常落雲是葉府常客，又是葉漢秋的連襟，自然充當起是待客主人，小丫頭葉笑秋親自捧了杯了茶水送到靳東虎面前，「東虎哥，這可是茶水呀。」

「呵……小丫頭，今天怎麼專門來討好我呀？昨天那杯白水都差點不給我喝。」

廳上的人不知道昨天的事，也沒好意思問，葉笑秋俏臉一紅，「你那麼小心眼兒嗎？」

正喝水的靳東虎被她這句話直接嗆到了，茶水都噴了出來，常落雲、常嘯雲差點笑出來，常縵雲也掩上了嘴，何淑春何淑夏兩姐妹伴著葉老夫人也都險些失笑。

「這麼說還是我的不是了？」靳東虎抹著嘴的水跡問葉笑秋。

葉笑秋吐吐舌頭，走到側面道：「沒嗆著吧，呵，東虎哥，我給你捶捶背？」

靳東虎抬手道：「小姑奶奶，我怕了你啦行不？看來我不弄你三哥出來，這杯茶是不能喝了。」

葉夫人瞪了女兒一眼，「笑秋，不可無禮，也不怕靳先生笑話？」

「無妨，丫頭天真可愛，心思單純，她也是關心她三哥，老夫人莫怪。」靳東虎替她說話。

葉笑秋那眼淚說來就來，縴手又抓住靳東虎的臂晃上了，「東虎哥，一定要救我三哥，我就一個三哥，他最疼我了，你要是救他出來，我天天給你喝一杯茶，好不好？」

一堆人翻白眼了，『我就一個三哥』，『我天天給你喝一杯茶』，可丫頭關心哥哥的真情是發自內心的，讓她弄的一屋子女人都抹眼淚了，常氏倆兄弟也感鼻頭髮酸。

靳東虎拍了拍她抓著自已臂的小手，「為了天天能讓你嗆我一回，我也得救你三哥出來。」

「討厭。」隨著葉笑秋的嬌嗔，所有的人都給靳東虎這句話逗笑了。

常縵雲坐在對面，這時也開口道：「縵雲替俊秋先謝謝靳先生的高義，葉常兩家記著這份情。」她當定了葉家的三媳婦，所以說這句話也理直氣壯的，葉老夫人瞅著她就欣慰。

現在是沒辦法了，靳東虎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眾人一你言我一語都先謝過了，弄的靳東虎坐卧不安的，這要是救不出人來，人家不是白謝了嗎？這不是逼著自已怎麼也得救人嗎？

這時，葉清伯、葉漢秋、葉知秋父三個走了出來，葉老爺子眼裡的那絲惑已經被欣賞代替了，葉漢秋望靳東虎的眼神也變了，甚至有一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葉知秋朝他歉然一笑，那意思是我沒辦法，不說的話父親大哥不光不放心，還可能誤會你。

靳東虎搖頭苦笑了一下，葉漢秋親自掏出紙煙遞給他，「靳兄弟也抽這個東西？」

好傢夥，稱呼也變了，先生變兄弟了，常落雲兄弟倆身子一振，他們全是精明人，能聽不出來？看來葉知秋在裡面說了一些讓葉氏父子對靳東虎改變看法的重要的事情。

靳東虎接過煙笑了笑，「以前抽大煙，戒了，想多活幾年，葉兄莫要笑我貪生怕死呀。」

「哈……小友真是個趣人，妙語連珠，老夫更佩服你戒煙的毅志，難道呀。」

廳上的人全對葉老爺子這麼開懷有點不解，不過靳東虎的話的確讓大家為之莞爾。

葉知秋還是忍不住朝他嗔了一眼，心下卻也歡喜，她都弄不明白自已為啥這麼開心？

「葉公謬讚了，中國人不是吃鴉片也不會弱到這個地步，潮洲郭家罪孽深重，民族的罪人啊，用生命和鮮血無法洗清的債，東虎立誓有生之年不吸鴉片，還立志要把更精純的毒品提供給侵略者們，血債要血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北洋政府的軍隊好多人都是煙鬼，槍都拿不動了怎麼打仗？我覺得讓小鬼子和洋鬼子都吸的手軟腳軟的這場戰爭才公平嘛。」

眾皆一付驚容，沒想到靳東虎居然要用這種方法報復侵略者。

「小友啊，必竟販弄煙土還是一少部分人，國際組織也在公開戒煙禁毒，你何必頂那個名？」

「呵，葉公這話不錯，但是這黑臉總得有人來唱，壞人總得有人來當，道上朋友們抬愛，潮洲一虎才能出人投地，我不能頂著名不幹點事呀，當然，這話是在這裡說，在外面我還是得注意點國人的形象不是？我另外還有個身份，干這事最合適不過，反正那個民族也不要臉了，再多加一二項罪名，他們都可以忽略不計，搞不臭他們，靳東虎對不住江東父老啊。」

葉清伯為之苦笑，葉漢秋也無奈搖頭，葉知秋狠狠剜了他一眼，其它人都驚愕之餘更加迷惑。

「葉小姐，電話在哪裡，我打給中日銀行問問，看看良子回來了沒有。」

葉知秋領著他進來了剛才那個和父兄談話的房間，他直接打了良子住處，接電話是珏子。

說良子小姐下午三點左右到站，靳東虎放下電話后，「午時了，我蹭你家一頓飯？」

「十頓也行，你這人咋就亂說呢？啥也瞎說，也不怕我父親和大哥笑話呀？」

「嘿……我這個人實在，厚道，一激動就管不住自已，再說錯話時你剜我一眼。」

葉知秋白了他一眼，「我才懶管你的閑事呢，一會不許喝酒，下午有正事要辦。」

「啊。」靳東虎誇張的抹了一下額頭，其實沒汗，卻把葉知秋弄的脖子也紅了，管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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