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東陵
蘇三在旁邊挑了挑眉毛,斜眼看了一下鳳凰之後,突然間啊了一聲,「對了小白白,上次你叫我打聽的事情我已經打聽清楚了。」
「哦?說來聽聽。」
蘇三煞有介事地說起來,「在京城遠郊山邊有一處鬼谷,鬼谷里寸草不生,沒有人居住。可是在百年前,似乎卻有一批奇人異士在其中。而他們責被外人稱作葯人。也就是那時許多煉丹師所說的藥引子。」
葯人這兩個字在蘇幕白心中一擊,他對這兩個字完全不陌生,這就是那個人幾十年來一直在找的東西,「可是道爺一直在找的那種人?」
「是。」蘇三道,「傳說中那種人常年食藥材,有因為體質特殊,渾身血液皆可入葯,堪比仙丹。並且此人種體質脆弱,為了自保,自幼學習幻術。鬼谷數百年來幾乎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直到百年前,突然在一夜之間,那鬼谷成了一座死谷,從此再也沒有人出沒。可是沒有人知道是為什麼。也有人推測,葯人生性善良,常年與人為善,易被人利用,估計也因為此,被人陷害或者囚禁也不得而知。」
「百年前……也就是荒酌大師還在,妝顏太后死的那個時候。」蘇幕白暗暗推算道。
蘇三卻以為是在問他,被問得一愣,「恩?應當是的,那荒酌大師是誰我不知道,不過妝顏太后,確實是在那時失蹤的。」
「失蹤的?」蘇幕白有些訝異,不是死了嗎?就連她的墓穴自己也去過一場。
「恩,是啊,失蹤的,那年還發生了一宗血案。妝顏太后居住的寢宮一時之間被血洗,所有的人盡數死去,只是唯獨沒有發現太后的影子。再後來皇宮中以太后之儀將她葬了,將那些枉死的侍衛太監宮女一同葬於四蟠嶺,對外宣稱太后已死,大概就是這樣。」蘇三聳肩。
「那太后的名字叫?」
「好像叫……」蘇三想了想,「南宮慧。」
名字並不像,「那太后可是葯人?」
「不是,太后不僅不是葯人,傳說中在她那一年途徑鬼谷之後,鬼谷里的人就消失了……而且。」
「而且什麼?」
蘇三壓低了聲音,嚴肅道,「有人說真正的長生不老丹確實練出來了,可是已經被那太后吃了,所以那老妖怪估計還活在世上。」
「這樣,」蘇幕白似乎也是鬆了一口氣,至少證明西子不是那個太后就好了很多,「對了,還有另外的一件事呢?」
蘇三很是驚訝蘇幕白的表現,剛剛不是說要去找仙丹么?聽到了這個不僅不驚不怒不激動,還很……釋然?卻在一瞬間也想通了,長生不長生的,反正跟他也沒什麼關係,於是道,「必然是給你辦妥了。」
說罷,喚來一人,將一本書嘩的一聲扔過去。蘇幕白接住,只見上面寫著春宮記事幾個大字。看了看,不動聲色地將它放進懷裡。
蘇三一臉「我懂的」壞笑,撞了撞他的肩膀,「沒想到你這麼講究,研讀這書就算了,還要帶靈力的。」
「只有這麼一本?」蘇幕白拍了拍肩。
蘇三不解,「你要很多本?」
「少廢話,有多少給我多少。」
蘇三雖然不解,卻還是揮了揮手,叫人將一摞子書搬了進來,「我可是叫人翻遍了全東陵的書樓。都在這兒啦。」
「就這麼點?」
「恩,就這麼點,這還是我準備拿去送人特意留下來的。再說了,都是一樣的,一本不就夠了?」蘇三突然靈光一閃,湊到他的耳邊,「是不是覺得這個不太好使?我也說,最近有一個新的說書人,那話本子寫得,一看就遍體生酥……」
蘇幕白閉眼,伸手用力將他的嘴捂了上,「閉嘴。」
***
解酒居的老闆慵懶地打著扇子,斜躺在櫃檯面前一面收著銀子,一面看著坐上形形□□的客人。
「老闆,打聽個事兒。」離他最近的白衣女子喝光了整杯酒,道。
「什麼事姑娘您說?」老闆的嘴角更是往上翹了一分。這姑娘不是常人,靈氣十足、根骨極好,而且十成十的是個美人。雖是神情冷了些,想來有些脾氣,但是如果能抓來收為己用,卻也是一樁妙事。
「無雙府里的主人叫什麼名字?」剛剛下喉的青杏酒清冽甘甜,老闆的眼神卻讓西子十分不舒服。準備好了要走,她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只聽到有人叫那人無雙公子。」老闆尋常說道,眼中卻是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這無雙府的人,每年都在變化。裡面聚居的是每年在五更鐘響聚會時獲勝的公子小姐,足足有幾十人之多,保得我們這個小城一方太平。要不然常年漠北人南下燒殺擄掠,哪有我們立足之地?」
「最近可能又要打仗了,無雙府也保得了這東陵城的太平?」西子道。
「沒事,百年來打了這麼多仗,我們東陵城什麼時候遭難過?不就是換一個君主,東陵本來就不屬於任何國家,組織要歸附誰,還不是領頭的那幾個說了算?」老闆似乎有些驕傲,見西子並不回話,便再加了一句,「姑娘可還要點些什麼?」
「不必了。」付完錢,西子準備離開。
「姑娘慢走,若是有一日想來東陵城,大可來找我。」老闆看著西子的背影一笑。這樣的東西一人在東陵出沒,真是不太懂規矩。不過最近來店裡的人真是一個長得比一個好看,而且各個都在問無雙府的事情,這無雙府真是有意思。
「小二,」正這時,一個丫鬟模樣的姑娘在二樓樓梯口上一叫,「你們怎麼上菜的,水燙成這樣,是想要燙死我家小姐不是?」
老闆一個眼神,旁邊一人立刻會意,一個小二模樣的人扯長了嗓子道,「喲,姑娘,別介,燙了我給您換上一壺就是了。」一邊心裡腹誹了一句自古美人多蛇蠍。一邊蹭蹭蹭麻利地上了樓。
二樓小隔間里,寶藍色裙擺的華衣女子憑欄而坐,望著街上的景色,「真是……沒有用。」好聽的聲音從她唇間溢出的時候,像是夾了數把刀子,直勾勾地向外射去。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正在女子裙下哭哭啼啼,他昨晚遇了狼,差點被吃拆入腹,現在身上的衣裳也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幾乎就是一個叫花子的模樣,「姑娘,爺就這麼把小的趕走了……是小的沒用,沒能把爺領到這兒來。」
「行了,」姜拂曉只覺得腦仁兒有些疼,打斷道,「你也算是把爺領到差不多的地方了,梅隱鎮離東陵,一天的行程都不需要,趕明兒我去把爺接來。」
「可是姑娘,小的真是覺得有愧姑娘所託。」劉成接著大哭道。
「夠了。」姜拂曉一喝,「叫你別哭了你沒有聽見?」
「是……」來人立馬住口。
「你要是覺得你做的事情不好,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藍色的珠寶在她的額心綴著,劉成看著它們晶亮亮在自己眼前晃,和著女子的聲音讓他如墮夢中,「你也知道我早晚是要成為王妃的人,給我做事總有著你的好。」
「自然,自然,小的做夢都想給王妃效力。」他痴痴地望著,咽了一口口水。
「你看那兒。」姜拂曉指著不遠處一座大的宅院,一嘆,「這東陵城是個奇處,裡面的人也算是各個都能以一敵百,雖然總共人口不過幾百人,但是若能收於麾下,必定也是如虎添翼。剛剛我指的地方,叫做無雙府,據說現在最好的捉妖師全部在此處,我派去說和的人已經被打發走了三批,這次你去,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得把他們拉攏過來。你做得到?」
「小的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姜拂曉一笑,看著外頭,「事成之後,銀子不是問題。」
「是,娘娘。」
姜拂曉笑意更甚,聽著這個心理總算是暢快了些,「當著別人的面記得可別這麼叫。」
「自然自然。」劉成正磕著頭,卻只見眼前砰的一聲,一個茶盞掉了下來,滾燙的茶水四濺,手上立時燙起來了一個水泡。他嘶了一聲,然後趕緊往前將那破了的杯子掃開,「姑娘可有事??可燙到了??」
然後他抬頭,劉成就看見眼前女子陰沉扭曲的臉,姜拂曉看著外頭,渾身幾乎是顫抖的。
只見樓下一女子騎於一匹棕色馬上,似乎被人給圍了起來。而她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那長到腰間的頭髮在微風中微微飄起,西子的聲音不咸不淡,「你們找我難道有事?」
姜拂曉只覺得如遭雷擊,渾身一震,「給我追。」話音才落,屋角處兩個黑衣人影以詭異的自己向外躥了去。
「劉成,東陵城西城口與什麼地方相近?」
「哦,王妃娘娘,按理說是於望郡相臨,從望郡,到梅隱鎮,接下來,就到了東陵了。」
「夏青!」姜拂曉站起身。
「是,姑娘。」門外的婢女應道,走進來。見姜拂曉的臉色很難看,便道,「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聽說爺病得很嚴重,不行,我得去看看。」
「是,」夏青一應,「可是姑娘,那幾位呢?」要知道這旁邊還住著幾位說是認識名醫的夫人。
「爺都病成這樣了,還管他們?」姜拂曉胸腔山下起伏著,「讓她們準備準備,帶上自己所謂尋訪的名醫,待會就啟程。」
***
臨河的小酒館里好歹有幾間雅緻一點的房間。
桌上的竹子發著清香,旁邊的是裊裊白煙順著香爐冒了出來。
床上傳來咳嗽聲。
一個錦衣男子卧於床上,蒼白的面龐上朗目中帶著幾分沉冷,「這次病得蹊蹺,」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才說幾個字就忍不住要咳嗽起來。
「爺,」另一個男子坐於他身邊,似乎是大夫的模樣,「你別多說了,你現在的身體受不住情緒變化和長途勞頓,現在重要的是休息。」
南樓厲搖搖頭,「休息了這麼久,照樣是沒有用的。」話說才準備從中庸撤離,自己不知怎麼的,就染病了。病得蹊蹺,蹊蹺得御醫都沒法看出端倪。「秋澄,咳咳,我們歇一日再趕路。」
「一日?」何秋澄再次確認,「不等姜鶴將軍了?」
「不等了,我先找到那個人,再去聽他要報告的機密要事。」南樓厲看了看窗外,那裡有幾隻鳥兒山下飛動,抬了抬手,「你扶我去窗口看看,今天身子好些了,好些天沒看外面的景色了。」
「是,爺。」
窗口正對著梅隱鎮的街道,這裡雖然不十分富庶,可是熱鬧卻堪比京城的街巷。南樓厲看著那流水綠樹,心情確實暢快了很多。然後不知什麼時候,他身子猛地一怔,那個人……那個人是誰?!消瘦的臉上雙目大睜,「秋澄……我們不走了。」
「不走了?」何秋澄不解,順著南樓厲的眼光看去,只見對面是一間空空的鋪子,「是,我這就去做準備。」
「不,」南樓厲轉向他,臉上突然有了神采,「你先去做另一件事。」
那空空的鋪子是剛剛關張的一家糧食鋪,車馬在外面拉著滿滿的一車子糧食,老闆在店外笑得明媚異常,「姑娘,那剩下的就都給您了。」
「不忙,」西子一笑,遞過去一錠銀子,「老闆,我明日來交店,希望老闆能幫我將裡頭整理得妥帖些。」
「那,那是自然。」老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不就是收拾收拾嗎?多簡單的事兒,現在的姑娘,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包在我身上。」
西子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思索著,方才買了幾十兩藥材,幾架屏風,桌椅,柜子,床,剛剛當來的銀子又全權花光了,只能等蘇幕白拿銀子回來了。
然後她突然感覺詫異,往對面酒館上一看,什麼也沒有。翻身上馬,往義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