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0 我在藝伎文拆CP
正逢四月,應是煙雨蒙蒙。
細雨連綿,薄霧如輕紗一般籠罩在整個江戶的上方。青石板路兩側的櫻花樹到了盛開的季節,那些樹抽出嫩綠細枝,粉色的花瓣團簇在枝頭,空氣中總瀰漫著略顯甜膩的幽香。
一個裝扮艷麗的少年正趴在窗前,無聊地往遠處看。遠處花團如火,但落在少年眼裡是再尋常不過的景象。他從寬大的袖子里探出白嫩的手臂,伸到窗檯去接雨,待手指被雨打濕之後,他收回來放到嘴裡一舔,立刻樂滋滋地笑了。
「嘻嘻嘻,這雨真甜。」
少年做完這個動作,似乎覺得不過癮,他身子直起了些,一手壓在窗台上,半個身體往窗外探去。
「鈴木?」
略顯疑惑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嚇得少年直接抖了下,差點摔出窗外,他連忙縮回去拍了拍胸口,才把腦袋探出窗外,罵道——
「千島,你是要嚇死我不成?你是不是變成鬼了,這白日走路竟一點聲都沒有!我要死了,饒不了你!」
被他罵的人是個相貌清俊的少年,
確切說是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那人身材高挑,唐輪頭下的臉是張窄瘦臉,膚色白皙,兩道眉毛又濃又長,眉毛下是一雙灰褐色的眼睛,而這雙眼裡正充滿了疑惑。他唇形很美,唇線明顯,下唇略比上唇要豐滿一些。
窗台上的少年盯著底下人的臉看,突然臉紅了下,他轉回身隨便從旁邊桌上拿了個東西就往那人身上砸去,「看我做什麼,再看我就跟青木告狀了。」
他口裡的青木全名叫青木千代,是這裡的老闆。至於這裡,這裡是祗園,祗園通俗一點說就是花街。青木千代在邸園裡有套房子,這套房子當然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外人都稱這房子叫青木家,青木家跟邸園其他家不同的地方是,青木家招待客人的都是男人,而別人家都是女人在招待。
他們這種人被統稱為藝伎,起初藝伎都是男人,但是現在已經是女人更吃香了,因為她們比起男人還是更加媚骨天成的。
青木家是僅剩的還在培養男藝伎的店。
被叫成千島的人接住少年丟下來的東西,仔細一看,是個紅色的粉盒,盒子上還有精細的雕花,那花瓣順著枝葉纏纏綿綿,露出幾分靡麗。
「你把這個丟給我做什麼,我又不用這個。」
千島眉頭微蹙,臉上露出幾分不解。
少年本想發火,但看清自己丟的物件,卻是狡詐一笑,哄著千島道:「你打開看看,裡面才是我想給你看的。」
千島依言做了,三秒之後迅速合上盒子,但臉上卻是燒起了火,迅速染上了緋色。
少年立刻捂著肚子大笑,笑著笑著竟直接摔倒在地上,他也不介意,繼續在地上滾來滾去,「傻千島,笨千島。」
「鈴木。」樓下的千島聲音有點不穩,「你怎麼會有這個?」
少年趴在地上,由於姿勢,寬大的和服往上提,從而露出雪白的小腿。他托著下巴,收了笑容,漫不經心地說:「青木給我的。」
「青木怎麼會給你這個?」
這句話不知道戳中少年哪裡的心事,總之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又跑到窗檯,語氣不好地說:「你想當武士,可我只想當藝伎,藝伎每天吃好睡好,只要表演下舞蹈茶藝,陪人聊天,多好啊。不像你,每天拿武/士/刀在櫻花樹下苦練,也沒練出什麼。青木說,我會成為祗園下一個花魁的。」
千島眉目間閃過一絲無措,「鈴木,對不起。」
少年對千島露出雪白的牙齒,他張牙舞爪就像一頭小獸,不過這頭小獸氣消得快,很快就對著樓下的人招招手,「千島,快上來。」
***
席燈聽了那話,轉身往房子里走。
這個世界是他從來沒有來過的,甚至他的名字也入鄉隨俗在前面加了兩個字——
千島席燈。
一個很古怪的名字。
這裡的人都覺得他名字古怪,所以大多都是喊他——「千島」。
這次的任務跟以往的都不一樣,之前跟他說話的少年叫鈴木麻佑,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受。他跟原身是從小就被賣到了祗園,鈴木麻佑從小的心愿就是當最出名的藝伎,而原身卻是選擇了武士的道路。
老闆青木千代一開始並不同意,因為他買人回來並不是培養武士的,武士不能為他賺錢。
當時才三歲的鈴木麻佑就跑到青木千代面前說,他會賺很多很多錢,把原身的錢也賺回來,請青木讓原身做武士。
「你就那麼有信心能賺很多錢,現在男人已經不好賺錢了。」青木千代淡淡道。
鈴木麻佑跪在他面前,稚嫩的小臉充滿對未來生活的渴望,「鈴木有信心。」
年僅三歲的鈴木麻佑已經能讓人看出他五官的精緻,青木只是略笑了笑就答應了,事實證明,鈴木也是符合他的想象,越長越妖嬈。
雖然還沒有正式接客,但他已經吸引了很多視線。
被保護下來的原身如願以償跟著青木聘請的一名武士學習武術,青木讓原身以後用武術來保護青木家的人,畢竟有時候會有些無理取鬧的客人。
故事的轉折發生在鈴木麻佑準備正式接客那年,他遇見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神秘俊美,幾乎祗園所有人都願意做他的生意。
沒有人知道那個男人是做什麼的,但並不妨礙大家都對他的喜歡。
鈴木自然也對這個男人動了心,但喜歡鈴木的原身嫉妒了,他跑去跟男人決鬥,武術不如人的原身自然敗了,在武術刀要刺入他的體內時,鈴木麻佑卻沖了出來。
他擋住了那把刀,替原身死了。
這個世界的故事是悲劇。
原身找上席燈的時候面色慘白,容色憔悴,他看到席燈的那瞬間,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求你保護他,請你救救他。」
席燈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淚,「我會幫你的,不要哭了。」
原身眼淚一直沒有停下來,他身上那種濃濃的絕望似乎都感染了席燈,「請你一定要保護他,哪怕用我的生命。」
「如果這是你的心愿,我會幫你實現的。」
在席燈走之前,原身還一直在哭。
席燈回頭看了眼原身,從來沒有遇見一直在哭的委託者,所以一定是太難過了。
喜歡的人保護自己而死去,想想也覺得難過。
***
席燈在門口脫下了木屐,只穿了襪子才上了二樓,樓梯的木板已經有十幾年的歷史了,現在每次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木板像是在向每個踩過它的人述說,自己的年限已經到了。
青木好幾次說要讓人來修,但好像又忘了。
席燈垂著眼,漫無邊際地想著,沒一會就到了鈴木麻佑的房門口。
「鈴木,我來了。」
席燈剛話落,裡面的門就被推開,鈴木跪在門口,興高采烈地對席燈招招手,「快進來,千島。」
席燈微彎下腰走進去,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抽條,像春天的竹筍一樣蹭蹭蹭地往上拔高。
鈴木自然也發現了,他略有些不高興地說:「千島,你是不是瞞著我偷吃了什麼?為什麼長這麼高了?」
原來他們還是一樣高,可是這不到半年的時間,席燈已經比他高一個腦袋了。
席燈在鈴木旁邊跪下,微不解地說:「怎麼了?我沒有偷吃什麼。」
「你比我高那麼多,我不高興了。」鈴木麻佑哼了一聲。
席燈溫聲道:「也許是最近鍛煉得比較多吧,我早上叫你一起去,可你總是要睡懶覺,多喊幾聲還要發火。」
鈴木麻佑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過他很快就說:「我每天學習那麼多,自然很困,你每天無所事事,不就只能早起。」
被他罵的人並不生氣,反而掛著淺笑地看著他。
鈴木莫名其妙臉紅了紅,他湊近對方,「席燈?」
「嗯?」
「我還是不喜歡喊你這個,太古怪了。千島,你以後真成了武士,會賺錢帶我離開祗園嗎?」
席燈把手裡的粉盒遞給對方,點點頭,「會的。」
「可是等你賺錢感覺還要好多年,我會不會還沒等到就老了?我這麼好看的臉蛋,我覺得整個祗園沒有比我好看的人了。」鈴木麻佑說完之後,仔細看了看席燈的臉。
唔,雖然對方也好看,不過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類型,自己是屬於所有人喜歡的類型,而席燈只是自己會欣賞的類型吧。
席燈聽到這話,笑出了聲,他偏頭看著鈴木麻佑,「鈴木好自戀。」
「不是我說的,是青木說的,青木說,馬上整個祗園的人都會知道我鈴木麻佑的名字。」
席燈正準備說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呼喚聲——
「千島,千島,你幫我去外面買個東西吧。」
鈴木麻佑聽了這話,就要站起來往外走,席燈連忙拉住,「鈴木,你去哪?」
鈴木麻佑小臉上全是怒氣,「他們就知道喊你跑腿,他們旁邊不是有伺候的人嗎?」
「沒事,欸,反正我走得快,我出去你要吃什麼東西嗎?上次買的糕點你覺得怎麼樣?」席燈溫聲哄他。
鈴木麻佑氣消了些,重新跪了下來,「我要吃好多,你多買點回來,身上有錢嗎?」
「有的,你等我回來。」
席燈起身,對鈴木麻佑微微一笑,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