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遊俠李小吹

二鍋頭一經面世，銷售非常火爆。

各大餐館酒樓，以原來李家酒已有的市場為根基，這種高度酒被迅速鋪開，全新的工藝全新的口感讓許多酒客大呼過癮，周月娥又與杭州商行行頭張松年等商家談妥了代理事宜，銷路瞬間以杭州城為中心漫延至吳越各地，小小的李家村酒廠已有供不應求之勢，平叔開始加大力度和已有意向的另外兩家酒廠談併購事宜，大小姐吩咐，錢花多一些沒有關係，只要儘快出酒。

二鍋頭價格是李家酒的五倍，其實並不算很貴，李師傅測算過，大約三斤李家酒才能蒸出一斤二鍋頭，再加上些壟斷利潤，馬岩雖然不知道大小姐賺了多少，但見她如沐春風的樣子，想必也是足夠讓這位不差錢的大小姐興奮了。

「馬岩，你的月例是多少？」大小姐眼角含笑，問坐在身旁看著新酒廠忙碌眾人的馬岩道。

「月例？」馬岩一呆，轉頭盯著大小姐：「有嗎？沒人和我說過啊？」

大小姐也是一怔：「沒有？你在府上沒有月錢嗎？」

馬岩驚得站起身來：「我應該有月錢的嗎？」

大小姐張了張嘴，看著瞪大眼睛盯著自己的馬岩，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支吾道：「應該——有吧！你也沒有簽契約唄？」

馬岩瞬間覺得一股強大的悲傷從宇宙中襲來，可憐巴巴的看著這臉色微紅的美女：「大小姐，我一直以為都是沒有的，當初搬石頭時大牛都說沒有，我來周府快三個月了，你得補給我才行！」

周月娥很有些不好意思，把他當下人用了三個月，結果人家壓根沒簽賣身契，這算怎麼一回事！不過也有些惱火，真不知這馬岩每日里想些什麼，月錢都不知道要，定了定神有些好奇的問道：「那——你這三個月是怎麼過活的啊？」

馬岩都快哭出來了，想想自己也真是莫名其妙，還怪大小姐宅子都捨得給，就是不給零花錢，敢情是自己沒要：「我也沒什麼花銷啊，吃住在府里，衣物大小姐也給準備了——對了上次大小姐還給了我一貫錢，可是剩的幾十文前些天全給王姐了....」

大小姐聽得嘆息，多麼簡單的一個好孩子啊：「也罷！本來想和你說說這二鍋頭酒要給你的分成，回去一起結給你吧，跟這分成來比，你那些月錢的確可要可不要了！對了，這裡忙完過兩日我們便要動身了！」

「契丹？這麼快？」

「嗯！」大小姐點點頭：「有人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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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一個小酒館中，幾位小兄弟滿臉興奮的舉杯相碰，這個也是馬大哥告訴大家的禮節，說是喝酒時也要讓耳朵有些享受,開始覺得怪異,不過咣咣的撞了幾次后,氣氛果然熱烈不少。

「嘿嘿，今天發了筆小財，找兄弟幾個聚聚！」坐於主位的馬岩樂哈哈的道，都說被請的感覺不錯，其實請客的感覺也很好，以前一直沒錢，如今大小姐補給自己那麼多，可得好好得瑟得瑟。

「哈哈，馬兄為人爽快，兄弟是一直佩服得緊的，聽說這次馬兄發的可不是一筆小財吧？」

劉企坐在旁邊臉已是通紅，一臉艷羨,馬岩只是故作神秘的微笑不語。

「我一直看馬兄都是深藏不露能人所不能的，發財也是應該，上次馬兄做的那套象棋，我和我父親大人每每對弈，愈發感到其中奧妙，當真是有趣得很！馬兄大才啊！」說話的是馬岩救過的譚木匠譚卓，還送過馬岩一尊彌勒佛來著。

「哈哈——不說這些！」馬岩喝得也是高興，看著對面嘻嘻笑看大家的關亮，湊過臉去神秘兮兮的問：「亮子，把二丫，拿下沒有？」

亮子聞言臉色一紅，連忙端起酒杯：「馬大哥小弟敬您一杯，也是托您的福小弟才有今天！先干為敬！」

「——好酒！」

幾人旁邊的位置忽然傳出一聲暴喝，嚇了正處亢奮狀態的馬岩等人一跳，轉目望去，視線便再離不開了。

一人端坐旁邊一桌，氣宇沉定舉止颯然,大有俠客之風，最為引人注目的是未戴襆頭，銀灰色的長發胡亂紮起，偏偏一張臉是俊朗不凡，衣著已是破舊但卻不失整潔，手握空杯臉上還是回味之色。獨佔一桌，桌上只有一隻酒壺和一碟花生米，旁邊一柄無鞘長劍甚是醒目。

「遊俠哎！」亮子眼露精光，小聲對幾人悄聲道：「看到活的了！」

馬岩也是首次目睹這般人物，俠客這一古代的特殊團體，可能就象那時的黑社會？又不象，當俠的都是行俠仗義的。不過這人的一頭銀髮，真是帥啊，在哪染的呢？

幾人不以為意繼續嘻哈飲酒，氣氛剛剛上來些，聽那遊俠又是一聲：「結帳！」

馬岩一口酒被這一嗓險些嗆住，一邊咳嗽一邊暗罵：「這位哥哥說話便不能小聲些嗎？」

幾人目光又望過去，見那遊俠從懷中掏出一把大錢排在桌上，一邊把剩的花生米包入懷中。

旁邊小二弓著身接過銅錢數了數：「這位爺，還差三十文！」

遊俠聞言表情一凝：「這麼貴，你這裡是黑店嗎？」

那小二見此厲色也是心裡打鼓，仍笑著臉回話：「回爺的話，這酒是新出的二鍋頭，要五十文這麼一壺！」

那遊俠看看酒壺，臉色稍霽：「嗯，這酒值這個價錢！」又向懷中掏去，半晌，又擠出一把，嘩的扔在桌上。

「爺，還差十文！」小二嘴角有些抽搐，不得不提醒道。

遊俠眉頭一皺，想了想，從懷中掏出剛包好的花生米，一邊盯著小二。

小二連忙擺手：「爺，這個退不了了！」

遊俠手一窒，還是從包中摸出一粒丟入口中：「我自己吃！」

銀髮遊俠坐那沉思，小二立於一旁等著，忽見那人猛然抓起桌上寶劍，眼中似一道寒光掠過自己，小二兩腿一軟撲通倒地：「爺，那十文不要了！」

那遊俠拎起劍似乎有些奇怪，定定打量小二：「真的不要了？」

小二哭喪著臉：「不要了不要了，您請便！」

「哼！」遊俠已是知道此人是迫於自己的淫威，心裡不爽：「我李小吹何曾做過這仗劍欺人之事，你且等著！」言罷提劍轉身離去。

小二爬起身，嘴裡嘟嘟囔囔很是不爽。

馬岩在旁看得真切，只是感慨英雄也有落難時啊，秦瓊還賣過馬呢，一把拉住路過的小二：「十文錢而已，我替給了！」

小二接過錢連連道謝，馬岩心裡也是舒坦，有錢當爺的感覺真好啊！

幾人喝得也差不多了，結了帳搖搖晃晃的相扶著離開，馬岩神情興奮又想引吭高歌，旁邊劉企連忙攔住：「路上人多，回府再唱，回府再唱....」

「咦？那不是那位遊俠嗎？」譚卓做木匠的眼尖，指著街對面叫道，眾人抬頭，果然見一間當鋪里，銀髮李小吹李大俠卓而不凡的身影，幾人相視一笑，輕輕摸了過去。

「用這劍殺過人嗎？」當鋪掌柜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沒有！」李大俠的聲音仍是那麼浩然正氣，似乎這樣的懷疑很令他蒙羞。

「用這劍劫過道嗎？」

「沒有！」

「這劍有劍鞘嗎？」

「沒有！」

掌柜探出腦袋看了看，認真的道：「這個——可以有！」

「這個——真沒有！」李大俠硬著頭皮答道：「這多廢話，只說多少錢吧！」

掌柜的惦了惦手中寶劍：「十貫，再不能多了！」

李大俠眼皮跳了跳，狠了狠心，終於道：「二十！」

「十！」

「十五！」

「十！」

「十五！」

「.....」

馬岩在旁看著嘆氣，落魄江湖啊，都到了當劍這一地步，還和人家玩起十五二十了，忍不住上前兩步：「這位壯士！」

李小吹轉頭望來，馬岩只覺一道寒光掠過，瞬間理解了小二為何軟了下去，原來這目光也能殺人的。

「在下在酒館便見壯士豪情，心生結交之心，可願出來一敘？」

李小吹不明所以，目露警惕，卻還是跟著走出當鋪。

「在下周府馬岩，這幾位是在下幾位朋友！」馬岩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可能是喝多了，起了草莽之心，一時很想效仿影視劇中的快意江湖結納英雄好漢。

介紹完畢后眾人一一拱手，遊俠正色道：「在下南唐李小吹！」

「叫李兄過來別無他意，只是覺得李兄這等英雄人物落魄於江湖，馬某人見到了不能不施以援手！」

旁邊幾人全不明白馬岩為何如此做為，只覺得他是終於有些錢了燒的，非要散出去才開心——估計實情也的確如此！

「這是兩貫錢，李兄請收好。」馬岩按住李小吹向回推的雙手，誠懇的道：「以後萬不可輕易再把此物抵當，行走江湖無劍怎成？」

李小吹雙手被按心生不滿，光天化日哪有被人硬給錢的道理，於是翻手想再把錢送回，其中自然用上了小擒拿手。

馬岩現在的狀態有些迷茫，只是覺得今日必要把這錢送出去才成，他隨李叔習太極以久，見對方手臂翻轉，手上自然而然用上了聽勁，回手一拂，李小吹只覺得自己手臂一滑竟失了勁頭，再被對方一送，那錢又回到自己手上，心道遇到了行家，心生計較之心，再次出手發力。

旁邊幾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見這二人身皆未動，手上動作卻讓人眼花繚亂，兩貫錢在二人手中跳來跳去，片刻間竟似來往了十幾回合，最後還是停在李小吹手中。被馬岩死死攥住。

李小吹也是震驚，這看似平常的一酒蒙子竟有如此手法，看著馬岩那仍是很迷茫的瞄著自己的雙眼，和緊握著自己的雙手，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緊張，連忙甩開，用力擦手。

「我想閣下是看錯了，在下不是那種人！」

馬岩也是一呆，不知這李大俠何出此言，旁邊幾位損友卻是看出了門道，全是哄然大笑。

笑得場中二人都很不自然，亮子終忍不住讓馬岩難堪，開解道：「馬大哥，俠士當你是龍陽了！」

馬岩恍然，拍額道：「慚愧慚愧，李俠士多心了，在下別無他意，只想交個朋友，日後行走江湖也有個照應，這錢——嗯，我也不好收回，只當借給俠士應急的吧，待俠士手頭寬綽，可來周府還我！」說罷轉身揚長而去，只在夕陽下留下一道蕭瑟背影，李小吹手握銅錢，看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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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岩猛的驚醒，看到了坐在自己房間研究那尊彌勒像的劉企與譚卓。

「我是不是喝多了？」馬岩瞪大眼睛問道。

「是啊！」譚卓回頭笑道：「還吐了一身！」

「是不是見到一個白頭髮拿劍的？」

「嗯，他叫李小吹，長得挺帥的！」這回回答的是劉企，見馬岩獃獃的樣子也是忍俊不禁。

「我是不是給他錢了？」終於問到重點，馬岩心裡有些不安。

「是啊，兩貫！」兩人一共答道。

「天啊！」馬岩倒在床上用被蒙住頭：「你們也不攔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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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契丹了，或會有所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