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值夜
遼東。
此地夏商稱幽州,營州,戰國時期為燕地,五胡十六國後燕地盡入高句麗,南北朝時慕容嵬東破高句麗再建燕國,后亡於北魏,隋時置遼東郡,唐未國勢衰落,契丹趁勢而起,耶律阿保機統一各部進而稱帝,在此設立東京道。
海船緩緩靠岸,湧上一群漢人勞工,想能接些活計混口飯錢,張文過先行下船打理。
此蘇州非彼蘇州,馬岩猜測,應該是後世的旅順口一帶,不多時,張文過雇傭了十幾駕馬車和一群夥計,很快一群人將船上貨物搬挪一空,除去載人的幾駕,其餘馬車全裝得滿滿當當,見天色還早,一行人並不停留,直奔東京遼陽府。
腳踏上這一千多年前的故土,馬岩心情有些異樣,這裡沒有任何自己熟悉的東西,雖屬遼地,但還是中土打扮的人多些,偶爾能看到些胡人,他們髮型非常另類,中間剃得乾乾淨淨象飛機場,四周垂下幾綹象馬尾巴,也不知他們這是有什麼講頭,說起話來嘰哩咕嚕更是一點聽不懂,所幸說漢語的也不少,商家店鋪還是漢人居多,顯而易見,這些少數民族武力再強,也只能是依附於漢人的經濟與文化圈。
張文過與大小姐顯然是走南闖北,滕彥休也是輕車熟路,行至傍晚,在條河流旁安放帳蓬,滕大人帶的兵士,周府帶的隨從,全是有條不紊分工明確,直把個天上掉下來的馬岩看得驚嘆不已。
他充當的角色就是小翠跟班的,背什麼帶什麼要什麼吱一聲,馬岩就得顛顛過來。他對別人熟識的這一切都感覺到很是新奇,心裡滿是野外露營的新鮮。
同他一起看眾人忙得熱鬧的還有那位神秘公子木承勛,這位公子哥到這遼地之後便時常一副低頭思索的模樣,眾人也都敬而遠之,連他的兩個伺衛都離得遠遠的。
「馬兄弟,來,喝一口!」幾人圍在火堆旁,滕大人的護衛頭子馬光進,一手拿著剛烤的野兔子腿,另一手丟過酒囊示意馬岩陪他喝點。
馬岩接過酒囊聞了一聞,又原樣送回去:「抱歉馬大哥,大小姐吩咐,行走在外,少喝些酒!」
馬光進哈哈一笑不以為意,仰脖自己灌了一口:「老弟真是良仆,聽說你小子策馬千里江寧救主,刀箭之下救了你家大小姐好幾次?」
「呵,運氣多些!」馬嘿嘿一笑挑了挑篝火。
「運氣再好,還得有真本事才行。有機會見識下老弟的身手,對了,看到那兩個沒,覺得他們功夫怎樣?」馬光進隨手指了指遠處靜坐的成德與采青兩尊大神,放底聲音道。
「嗯——小弟眼拙,只覺得那女的象個高手,那男的,看似平常。」馬岩對這二人的印象全從外貌來,對那叫成德的男的壓根就沒瞧過兩眼。
「哈哈——」馬光進大笑,一種智力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老弟還真是看走眼了,別看那丫頭劍不離手,可功底卻是稀鬆平常,那個成德,絕對是個高手!很高的那種。」
「嗯?」馬岩大奇,裝作用心的看了那閉著眼不知睡沒睡著的成德,瞧了半天,還是看不出啥,只得認熊:「呵,看來小弟的眼光真是不怎地!」
「我就喜歡老弟這性子,是什麼說什麼!」馬光進拍了下大腿,一臉的欣賞:「換做旁人,聽我如此一說十有**會裝出看出什麼的樣子來,咱當兵的實在,就煩那些虛的!」
馬岩大汗,沒想到自己被這兵哥哥如此看好,轉頭看到與滕大人交談的錦衣玉面公子哥,低聲問道:「馬大哥,不知能否看出那位木公子的深淺?」
「他?應該會些拳腳吧,不過也有限得很!」馬光進拎起兔腿又是大嚼。
馬岩想問的不是這個,現在他想更用心的投入到這個亂世,總想多知道些東西,低聲道:「不知這位木公子是什麼來歷啊?一路怪怪的,象總藏著事!」
馬光進眯著眼看了看馬岩,嘿嘿一笑:「管他是誰,都和咱們無關!」
馬岩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好多問,只是心中更加好奇,哦了一聲繼續烤火。
「馬岩,你早些去睡吧!」身後小翠過來叫他。
「啊?我不不困啊?」馬岩很是意外小翠姐這麼關心他,可是心中湧起的甜蜜與感動很快被這丫頭的下一句話擊得粉碎。
「不是,下半夜你值夜,養好精神省得打盹!」
天!沒天理啊,馬岩很是無語。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去睡覺!」馬岩垂頭走進自己的帳蓬。
正睡得迷迷糊糊,馬岩被周府一個小夥計捅醒:「馬大哥,到你了!」
半夜被人吵醒很痛苦,可是更痛苦的是還得一個人精神著半宿值夜,馬岩再找不到一絲露營的興奮,起身拉著臉晃到星光下。
一起值夜的還有個大頭兵,看來安排的是滕大人手下和周府各出一人,馬岩躡手躡腳湊過去,本想兩個人可以聊聊天解解悶,誰想到那兵哥哥一臉莫名的看著他,看了半天見他實在不解,只得輕聲提點道:「你去看那邊!」
馬岩老臉燥紅的退回到自己位置,值夜也這麼多說道,是不是還要分什麼明哨暗哨啊?
天氣有些涼了,馬岩漸漸擺脫剛睡醒的煩悶,側耳傾聽草叢中的蟋蟀叫,竟也是別有番風味。
滿天的繁星,清晰明亮,這在自己原來的那個世界是很難見到的,想一想,現在的世界,和那一千年後的自己,能夠同樣看到的,也許只有這一顆顆的亮點吧。
實在無事,只好按李叔教的法子練心法,這個呼吸打坐的據說傳自葉法善的不知什麼什麼的功法,他也練了一陣子了,穴位感若有若無,氣還是沒找到,只是對睡眠的好處越來越明顯,搞得現在不練兩趟都睡不覺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岩正處在一種若夢若醒又若魂游天外的境界,耳邊忽傳來窸窸窣窣的一個聲音,猛的驚醒過來,轉頭望去。
是個人影,雖然眼睛沒有看到,但馬岩此刻絕對的確信,他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他甚至感覺得到那個人影現在貓腰偷窺的姿態,和突然被他發現的震驚,馬岩不待多想,三兩步竄了出去,卻重心不穩啪的一聲摔倒在地。
XXD,腿坐麻了,馬岩掙扎著起身,腿腳如針扎般痛,卻還是努力搖晃著向那個聲音跑去。
那人已經知道被發現,馬岩這一耽誤他已經飛也似的跑開,馬岩終於雙眼看到了那離去的黑影,看那速度知道絕對是追不上了,又擔心是調虎離山,只得訕訕返回。
幾個帳蓬依舊安靜如初,馬岩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該不該叫醒大家呢?跑到另一邊找到站崗的兵士,竟是已經換了一人。
還好這位也是在船上見過的,要是個陌生人馬岩真就懵了!
「有人探營?」那兵士瞪大眼睛:「那還等什麼?——敵襲,敵襲!」
兵哥哥開口大叫,倒把馬岩嚇了一跳,看著先從帳蓬中衝出來的持戈警示的幾十兵士,馬岩連忙跳到一旁,心中默念:不關我事,不關我事......
木公子的護衛也沖了出來,嚴陣以待左右察看,過了一會,滕大人與周大小姐等都分別從帳中鑽出,一臉警覺。
馬岩見眾人察看良久一無所獲,最後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闖禍了的感覺,抬頭看看,還好天也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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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岩,是不是你自己不能睡覺,就讓我們全睡不成?」往遼陽府行走路上,小翠打著呵欠惡狠狠的問道。
「哪有,我是真看到有個黑衣人來探營了——再說,又不是我叫的敵襲!」馬岩精神倒還飽滿,似乎是那功法的原因。
「看你精神的樣子,哪象值了半宿夜的樣子,一定是偷偷睡覺,做噩夢了夢到什麼黑衣人!卻把我們全都攪醒!」小翠認為自己的推測很有道理:「你太過份了!」
「我睡覺從不做夢!」馬岩還想強辯,卻覺得底氣不足,畢竟害大家白緊張了一場,忽然想到一事,奇問道:「對了小翠姐姐,人家兵哥哥那邊值夜都是一個時辰一換崗,為什麼我就得值半宿呢?是不是你安排的?」
小翠聞言低下頭,小臉有些紅:「我還當你知道!誰讓你不記得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