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覺醒來，沒有卧室的鬧鐘也沒有鄉下的蟲鳴，在異世界的露宿第一晚，並沒有發生什麼猜測中的意外。和精神完全恢復的小光不同，美美的臉上頂著厚厚的黑眼圈。就算一晚沒睡也不至於這麼明顯的，難道說是數碼世界的特殊性所致？

「美美姐昨晚沒睡好嗎？」禮貌性的問候了一聲。

「嗯，興奮的睡不著啦。」美美說到。

「美美明明是害怕的睡不著的說。」巴魯獸說完，額頭就挨了美美一擊手刀。

亞古獸一早就不見了，聽巴魯獸說，是在兩位女孩醒來之前，就主動出去尋找食物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將附近有個小湖的消息告訴了兩人。

透過湖水的倒影，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孔，美美現在感覺相當糟糕。她轉頭卻到小光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脫掉，美美覺得有些奇怪。

「小光你在幹什麼？」

「當然是洗澡，下次遇到水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喂，這樣不好吧。光天化日之下……」

「有什麼關係，這裡又沒有男孩子。」

「哎？但是亞古獸呢？」

「數碼獸是沒有性別的。不信你去問巴魯獸。」

本來參加夏令營的孩子們就沒穿很多衣服，幾句話的時間，小光已經泡在湖裡了。其實美美也覺得身上有點癢，哪怕實際上並沒有變髒，更多是心理因素帶來的不適。

「對了，水是溫的。」

「真的？」

聽了小光的話，美美蹲下身將手伸進了水裡，果然如小光所說。雖然不是那種熱騰騰的溫泉的感覺，卻也比本來下意識就以為的冰冷的湖水要好多了。

「人類好厲害……居然都能在水裡行動！」亞古獸的試著碰了碰湖水然後又縮了回去。

「巴魯獸和亞古獸不下來嗎？」

「我不會游泳！」兩隻成長期數碼獸異口同聲的說道。

「很簡單的，我來教你們吧？」美美上岸，一使勁就把巴魯獸拽進了水裡。亞古獸想要逃遠一點，卻被巴魯獸突然伸出的藤蔓一起托下了水。

「不要！！」

連續兩聲「噗通」，巴魯獸和亞古獸先後落水。無處借力的兩隻數碼獸在水裡撲騰個不停。讓小光也覺得挺有趣。她立刻遊了過來，然後抓住了亞古獸露在外邊的腦袋一下按進了水裡。

「啊！」而旁邊的巴魯獸也沒有逃過小光的魔爪，同樣被小光按了下去。

直到小光鬆開手，兩隻數碼獸也沒有浮上來，讓美美有些擔心，深吸一口氣然後潛到了水面下。

小光，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的惡作劇好像不符合自己一貫在人面前裝出來的做派，不過後悔也是沒用，她也跟著潛到了水面下。

亞古獸和巴魯獸笨笨的捏著自己的脖子，一副快要憋死了的樣子，而美美則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這個看上去是『水』，但肯定不是我們現實世界里的『水』。像這樣直接在水裡呼吸甚至在水裡說話也是可以的。」

聽到不會淹死，臉色鐵青的亞古獸和巴魯獸連忙鬆手。

美美將肺里的空氣全部吐完，然後「啊」了幾聲，試了試像小光那樣開口。

「剛剛就覺得奇怪了……這個好像lcl？」

「lcl？那是什麼？」難得居然有小光不知道的事，美美稍稍有些得意。不過想到小光說過她平時不看動畫，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前些年電視上最熱門的那個eva啦。lcl是駕駛艙裡面的液體，在裡面能說話能呼吸，就和現在一樣。」

「哎？有這麼特別嗎？」在美美解釋之前，小光單純只是單純的以為，數碼世界並沒有「淹死」這種設定。現在看來，情況比之前想的或許更加複雜。

在水裡泡了好一會兒，順便教會了亞古獸和巴魯獸在水中保持平衡的竅門。和人類不同的是，數碼獸似乎有一次學會就能夠精確重複出成功那一次動作的特性，從開始時的手足無措，到逐漸適應水裡活動，只花了沒多久的時間。

看到小光將外套從水裡撈出來擰乾，美美覺得有些奇怪得問。

「我們的衣服又沒有變髒，有必要洗嗎？」

「沒帶毛巾，就用這個替代一下。可惜還沒有找到牙刷的替代品。」

幾年來養成的身體習慣，突然沒有了牙刷可用的感覺也好不到哪兒去。

「哎，要是包包里的化妝品還在就好了。」

「夏令營居然帶著化妝品，美美姐你真時尚。」分不清是讚歎還是吐槽了，小光只有在召開發布會的時候才會用一點，平時的日常生活基本和這些絕緣。倒不是對自己的素顏有自信，而是完全相反的，如果長相泯然眾人或許活得還輕鬆些？至於小學生就開始用化妝品這件事……社會風氣如此，習慣就好了。

「不過美美姐就算素顏也很好看的啦。回現實世界以後，要不要來當我的模特？」

「哎？我才小學生也沒問題嗎？少年法怎麼辦。」

「只是打工而已，關少年法什麼事？美美姐你想哪兒去了。」

「嘿嘿，也對啊……」

一臉懵逼的亞古獸和巴魯獸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麼。數碼獸並不具有人類審美觀，何況還是二十世紀末東亞島國年青一代的審美觀。

「吶，美美，你們在說什麼，不要把我扔在一邊啊。」

「沒什麼，也不用在意。」在美美一副興緻勃勃想要長篇大論之前，小光就搶先一步單方面中止了話題。「接著說說今天的打算吧。漫無目的的浪費時間肯定不行，但是亞古獸對於『使命』應該如何完成也沒有清楚的認識。我認為我們想要活下去，先要確認必備的食物、飲水和休息場所。如果作為根據地，這裡就很不錯，亞古獸，巴魯獸，你們知道這個湖叫什麼名字嗎？」

亞古獸和巴魯獸分別擺手搖頭。

「我們也是第一次來紅樹林域，這個湖並沒有名字。」

作為數碼世界的原住民，所有數碼獸的身上都有和數碼世界的介面，在數碼獸自己能看見而人類無法看見的界面上，有著大量的可用情報。只要來到新的區域，就能自動獲知當前所處的區域信息。之前離開迷亂森林的時候，小光和美美已經從搭檔那裡知道這件事了。

不再是新手區域的迷亂森林而是高等級的紅樹林域，但是遇到的數碼獸的數量反而要比迷亂森林少得多，至於可能造成威脅的成熟期，每次都是靠著巴魯獸和植物溝通的能力而提前避開了。數碼獸少，這卻是正常現象，以小光所知，幼年期的數量是成長期的數十倍，成長期的數量是成熟期的數十倍，成熟期的數量是完全體的數十倍，完全體的數量是究極體的數十倍。即使把整個世界所有幼年期算不算上，數碼獸的總數有沒有一億都是問題。何況從亞古獸那裡知道，弱小的幼年期和成長期通常不被地區的領主看做獸口。或許本質上，相對於七十億人的地球村來說，數碼世界整體上就是個地廣獸稀的貧瘠之地。

「既然沒有定義過，我們就給這地方起個名字，美美姐你看這裡叫什麼比較好？」即使是為了日後稱呼方便，起名也是有必要的事項。

「讓我想想，不如就起名叫說話之湖吧。」

「哎？好直白。能夠在水裡說話的湖啊。」

「不好嗎？」

「不，這是個很好的名字，很有種特別的意境呢。」

「嘿嘿，多謝誇獎。」美美沒有半點不好意思，被小光稱讚后就開心的笑了出來。

「哎，美美，區域名字已經變了。」

從數碼獸搭檔那裡，忽然傳來了不可思議的反饋。

「這個林中湖的名字居然真的變成說話之湖了，美美好厲害。」

「多半有小光的功勞啦。」

確立了根據地之後，小光和美美帶著彼此的搭檔分兩個方向探索周邊，並約定好中午十二點返回說話之湖。現實世界的手錶在來到數碼世界以後就變的不能用了，但是托每個數碼獸自帶系統的關係，至少在看時間和計時是沒有障礙的。

所謂的探索周邊？不，小光並不是來冒險的。就算和自己「印象中」的數碼世界有所差別，這個數碼世界畢竟還是數碼世界。小光不是來數碼世界玩耍的，也不是為了完成亞古獸和巴魯獸所吹噓的「使命」而來的。

「小光打算做什麼？」

八神光在遊走周圍時，時不時讓亞古獸用爪子在樹上畫下奇怪的記號，好半天後，亞古獸才終於開口問了。

「剛剛美美成功把區域改名了吧？所以我也有些想法想要試驗。雖然只是小小的根據地，卻是征服這個數碼世界的起點。」

「征服數碼世界？小光是打算當數碼世界之王！？」亞古獸被小光冷不丁說出來的話給嚇住了。

「不是那種膚淺的目的，這只是前提條件罷了，我對數碼世界會變得怎麼樣沒有興趣。對了，王就讓你來當怎麼樣？滾球獸，雖然你現在弱得很，但只要跟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成長，你也有成為王的希望哦。」

「哎，我嗎？」陷入了思考混亂的亞古獸，並不知道，這番對話已經徹底改寫了它未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