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兩張網（中）
「內地球」那裡已經徹底鋪開的祭壇蛛網，又在「外地球」這邊顯現。正以一個頗為可觀的速度，在東七二五和東八二四兩個分區向周圍擴展。
就好像是滴落在水中的濃墨。
不同的是，這兩團墨汁哪怕是持續暈染開來，影響範圍越來越廣，仍然沒有任何稀淡下去的趨向。它似乎能夠從每個人的身心中都抽取出無窮盡的濁流，更是以祭壇框架的特殊性，將這兩個網路之上所有人的生機、氣血隱隱聯通在一起，最終交織塗染成一張彌天蓋地的血色大網。
羅南算是認真複習一番起家的手段，再做一回，頗有新的感悟。
不管是牽引人心濁流的魔符，還是整合人心、氣機、元氣的祭壇框架，以及以凝水環為載體的靈魂披風，多樣元素在「外地球」時空鋪開，與萬事萬物、與時空架構微妙互動，映射出時空和自我、極大與極小、虛無與實在的一些連接細節。
恍惚中，羅南分明在「外地球」又鋪開一個「大坐標系」，只是「坐標系」還不完整，原點也不怎麼明確，畢竟他的本體還在「內地球」，對「內外地球」的時空關係還不是特別清晰，整體上還要再斟酌。
能想到這一層，反而證明他對這複雜時空的認知有了些進展。
是的，當羅南的存在感在「外地球」持續增長，自然而然便體驗更多。
他本質上還是一個體驗派，所以早年要拿自己當實驗品，需要外界的刺激；而要獲得足量的刺激，首先就要足夠的存在感。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高效路徑。
從這個角度看，前面羅南對「外地球」的探究，還是走了彎路，用一種並不適合他的方式做了許多「無用功」。至於為什麼做出這樣的選擇，大約是因為對「外地球」的陌生和無知，對「開墾團」的忌憚，對更趨近於中央星區、更可能暴露在神明神孽視線下可能性的恐懼。
所以他甘做蟻窩中的螞蟻，與其他螞蟻一起，仰望太空中的看不見的「開墾團」，嘗試測量與他們的距離。
然而螞蟻的觸鬚才有多長，能嗅探到的信息素又豈會與那些天外來人相干？
所以，前一段經歷註定徒勞。
嗯，真的只是徒勞嗎？
唐立和梅洙、昂吞等人一起，登上承載「血月鉤」的平台，後面還有朗金等長長一串。
至於魔符，正與它身上的羅南靈魂投影一起，無聲跟隨在側，時不時穿過電梯和步梯上的每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雖然「血月鉤」是「開墾團」布下的「淵區監控網路」的核心設備之一，但對目前正嬉遊於其間的魔符，缺乏感知能力。
因為魔符根本沒有進入淵區，只是藉助在精神海洋中鋪開的祭壇蛛網，往來攀爬。
如果在「內地球」，「蛛網」沉潛在人心濁流之內，可能不容易被發現；但在精神海洋中過於活躍的魔符，其實是不太能瞞過精神側，特別是「頻道」比較能對得上的精神側的感應的。
偏偏這是在「外地球」，根據羅南的觀察，「外地球」這邊雖也有六輪「高能潮汐」影響作用，催生出一波又一波「強化者」，但可能是環境、認知、導向又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純正的「精神側」非常非常少，更見不到有哪個成氣候的。
這就造成了一個巨大的空白地帶。
只要魔符始終在精神海洋中遊動，不過多干預物質世界，不去上探淵區，刺激「淵區監控系統」，正常情況下基本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就算髮現了又如何？
羅南也想試探一下，「開墾團」對這種近似於「幻想種」的存在，有什麼應對手段。
可惜，「血月鉤」讓他失望了。
「血月鉤」遠處看是一個整體，其實內部結構非常複雜，哪怕是負責日常維護的分區高能中心，看懂、理解的結構也只是一小部分，很多區域都相當於「黑箱」，一旦出了狀況，只能向大區中心申請備件，一換了之。
托「新·野火」的福，羅南倒比在場所有人都更清楚這裡面的機械結構和原理，也知道怎樣才能用最小的力氣，獲得最大的破壞效果。可惜，當前這種情況，如果他破壞掉「血月鉤」，大概率就是一枚核彈不管不管，直砸下來。
「開墾團」在東八二四區、東九二七區，已經展現了他們的決心。
雖然這種決心更多的是暴露他們的虛弱現狀。
話又說回來，虛弱又怎樣？
目前「外地球」完全畸變瘸腿的科技能力，根本就觸碰不到遠在太陽系深空中的「開墾團」主力，只要保持著目前的僵局，等到主力和主事者回返，「淵區監控系統」又能基本保持完備，以「武曌一」「汪勇一」目前展現的實力，「開墾團」仍能保證是一場碾壓局。
現在的情況就是，「開墾團」和羅南正進行一場類似RTS遊戲的對決。
「開墾團」認為他們已經清掉了「戰爭迷霧」，獲得了對戰場形勢的絕對掌控，同時也掌握了全圖的資源礦藏。他們，至少是目前處理「外地球」事務的個人或團隊，看上去是認為，「武曌一」和「汪勇一」這兩個疑似從「內地球」冒出來的大麻煩，正試圖破壞「開墾團」現有的優勢。
第一個要打掉的就是他們的「全圖衛星」，讓「戰爭迷霧」重歸。
這很有道理，羅南正是想讓他們這樣想，自個兒則去挖掘「開墾團」目前還沒有觸碰、也沒有警惕的優質礦藏，亦即「外地球」還剩下的二十億人口以及他們同建共構的精神海洋。
這種「遙遙相對」的僵局，正好給了「祭壇蛛網」快速鋪開的時間。
有了「祭壇蛛網」對人心濁流的把控、對生機元氣的抽成，自家孤懸在「外地球」的靈魂投影，就有了一個巨大的營養池。哪怕給這池子里供水供能的人們，只有「內地球」的五分之一，但也足夠了。
有了足夠強力的靈魂力量支持，「凝水環」版本的靈魂披風，就能夠在這藍星充沛的水汽環境中快速鋪展開來，短時間內周覆全球，甚至不需要通過「淵區構形」的加持作用，也就同樣可以避開「淵區監控系統」的監視以及干涉影響。
本錢雄厚，就是可以隨便浪費，你怎麼著吧！
羅南的靈魂虛影微笑，笑容映射到唐立的臉上。
「梅總，『血月鉤』這邊視野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