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總是年少多歡喜
木婉蓉剛走,和尚戒刀一亮,沖著流民大吼:「阿彌陀佛,洒家的狗肉都叫你們吃了,還不滾下山去,等著爺爺我動手嗎?」
山上的百姓一陣驚慌,匆忙間背起米袋向著山下逃走,趙雪始料不及,沒想到和尚這麼快便翻了臉,那青衣少年卻道:「師姐,你不用擔心,適才米糧我已發放完畢,他們下山也不打緊」。
和尚見趙雪面有慍色,嘿嘿一笑道:「開個玩笑,洒家也是見米糧完了,才說的」。
荊葉道:「你不要跟和尚一般見識,他嘴硬可心腸不壞,還不知道你這位師弟怎麼稱呼?」
見了生人,青衣少年神色有幾分拘謹,看著荊葉緊張道:「我、我是蜀山縹緲峰弟子長孫羽」。
趙雪道:「這位是我惜時的朋友葉子魚,他們幾個你先前也見過」。
幾人說著,便到了廟裡,荊葉對著和尚一陣耳語,和尚面露痛色到了廟后又挖出許多臘狗肉來,書生見了狗肉打趣道:「天下最好吃不過狗肉,到底葉小子的話好使,罷罷罷,今日我便親自下廚,做與我家小娘子吃」。
蕭祺聽見這話神色漠然,從和尚手裡接過狗肉,找了瓢盆自雇著洗起來,蕭霖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先前與長孫羽交過手,似是對長孫羽有幾分崇拜,湊到長孫羽跟前,討教起修鍊的法門來。
角落裡的方桌畔,只剩下荊葉,趙雪兩人,四目相對,秋波婉轉,趙雪雙頰一紅道:「小魚兒,你怎曉得蜀山雨劍七訣?」
荊葉一愣,不好意思道:「先前有些機緣,碰巧見過這劍法,倒是你,四年前一別,如今已是蜀山弟子,又到了第三境,實在叫我神往?」
趙雪微微一笑,露出一雙酒窩兒,低聲道:「你要是想來蜀山,再過三月便是蜀山十年一次的開山門,到時候只要到了第二境,便可參加會試,不怕進不了蜀山」。
「當真?」荊葉心裡一急道。
和尚一旁端起一碗酒,瞥了一眼道:「葉小子,蜀山豈是能輕易進的,靈根你都不曾有,更別說進入蜀山還要一等一的天賦」。
荊葉一愣,說道:「其實,前些日子我開靈根了」。
「嘩啦」一聲,和尚口中的酒水就噴出來了,訝異道:「你說什麼?葉小子,你竟然開靈根了」。
和尚這一說,頓時吸引的人人側目,書生,蕭霖兄妹都驚訝無比的向著荊葉看來,要知道荊葉可在蕭氏部落里創下了六年之久,不可淬體洗髓的記錄,一轉眼這才一年多,居然就開靈根了。
書生訝異的看著荊葉,又重複了一遍和尚的話,道:「你、竟然開靈根了?這一年你去哪裡了?」
荊葉輕輕點了點頭,和尚頗感訝異,六七年生出的靈根會是什麼玩意,於是問道:「什麼靈根?」
荊葉不知該如何說,便道:「似乎五行都有一點,修鍊的比較慢」。
聽見這話,一旁的長孫羽突兀道:「那、那個不會是混沌之體吧?」
在長孫羽心裡,旁邊坐著的這位小師姐在蜀山可是傳奇一般至高無上的存在,雙靈之體,十四歲便到了第三境,更有皓月峰執掌廣元子師伯和彗星峰峰執掌覺寂師叔親自教授劍法,平日里他想見一面都是極難得的,也是他三生有幸,才能有這樣的機緣,與小師姐一起下山歷練。
正因如此,長孫羽見趙雪對荊葉這般垂青,便想這少年便也極為不凡,能與小師姐說說笑笑,想來也只有混沌之體才能有此殊榮,自己雖是靈體,但比起混沌之體也著實差了許多。
「混沌之體?哈哈,葉小子,他說你是混沌之體,當真笑死我了」,和尚聽見長孫羽的話捧腹大笑起來。
書生也笑道:「你可高看他了,這小子呆在莫土六年都過不了淬體一關,我當年可在他身上浪費了不少靈石,現在雖然開靈根了,不過雜靈根而已,蒼天有眼,葉小子如今也算的上修士了」。
「不是混沌之體?」長孫羽有些疑惑。
荊葉當即點了點頭,笑道:「我怎麼可能會是傳說中的混沌之體,不過能修鍊終歸是件好事,今夜我們當浮一大白」。
「什麼靈體都不要緊了,還要看努力」,趙雪雖這樣說,但聽聞荊葉是雜靈根,心裡難免有些失望,若是雜靈根,那入蜀山幾乎是無望了。
「阿彌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佛本就是大自在,今夜可要不醉不歸,哈哈哈」,和尚說著,見蕭祺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盆熱乎乎的狗肉過來,當先抓了一把,大口吃起來。
這一眾少年少女,都十五歲左右年紀,不知世事滄桑,心中無所牽挂,正是天真爛漫時,聚到一起,小酌幾杯,便推心置腹暢談起來。
酒至酣時,和尚圓嘟嘟的臉龐通紅一片,扯住長孫羽,愣是要結拜兄弟,長孫羽平時在蜀山管教森嚴,今日與這群人處在一起,喝酒吃肉,心中不由得歡暢愜意,跟著和尚拜把子磕頭。
和尚拜的是西極孔乘島燃無大士,長孫羽拜的是縹緲峰祖師爺起因子道長,一個念阿彌陀佛,一個叫無量壽佛,一個叫大哥,一個稱兄弟。
蕭祺兒小臉喝的紅撲撲的,瞅著書生和趙雪說話的空,湊道今夜身前,鼓起勇氣,說出了那句想了一下午的話:「荊葉哥哥,你是不是還要離開這裡?」
荊葉倒是沒想到小姑娘會問這句話,抬手摸了摸蕭祺亂絨絨的頭髮,笑道:「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等蕭祺長大嫁人了,哥哥就回來,送你一件大禮」。
「葉小子,可記著你今日說的話,到時候我和小娘子就等你的大禮了」,書生湊過來大咧咧說著,一轉身,他看到蕭祺可人的臉龐上掛了一雙淚珠,他一抬手輕輕的將那淚水拭去。
清風冽冽,拂過萬千竹海,醉意昏沉,和尚的呼嚕聲震得寺廟顫抖,其他人也一一睡下,唯獨荊葉和趙雪兩人很有默契的到了寺外。
一如往出,並肩而行,只是荊葉懷裡多了一物,一張古樸典雅的七弦琴。
他在竹間舞劍,劍招正是雨劍七訣第一式化雨劍,她席地搭琴,清風徐徐,拂過白色紗衣衣袂飄飄,長發輕舞,琴音隨著見光流轉,伴著靈氣揮灑自如。
纖纖玉手落在琴弦上,悠悠琴音,伴著皎月,伴著山泉。
那一年她說,她最喜歡的做的事情之一便是彈琴,修身養性,更能斬斷愁思,沒了牽挂。
他說,待下次見面時,我便送你一方古琴。
於是山上的廟裡,掛著一方古琴,多年過去,已落了塵埃,她來時見了懸在廟裡的琴,滿心歡喜,拿去泉畔清洗,等著少年郎歸來。
這世上諸多的相逢,冥冥中自有天定,註定會是一場相逢,註定一起歡唱,註定念著不忘。
雨劍七訣,他記得分明,可是真練起來,卻變得十分乏力,他的動作有些難看,顯得很彆扭,他能調用的靈力也十分稀少,靈根不聽話的藏匿起來,一縷靈氣也用不到。
兩柱香的時間,他額頭便汗絲密密麻麻的一片,很是吃力,便在這時,遠處的曠野里,突兀的亮起了一朵煙花,紫色的煙花雨漫天四散。
趙雪匆忙站起身來,望向東方,突然道:「不好,師姐出事了」。
琴聲突兀停了,竹海碧波,遠處的竹尖上站著的少年猛然一驚,抬眼向東,而後步伐矯健順著竹枝輕點,猶如一陣清風掠過竹海,到了趙雪身前,匆忙道:「師姐說出了變故,才會以煙花為信,事不宜遲,小師姐,我們可得速速回山報信」。
說完這句話,少年才意識到自己出現的過於倉促,一陣緊張不由得紅了臉,好在夜色靜雅,趙雪望著東方,全然不覺。
聽見長孫羽的話,荊葉想起了木婉蓉先前說的陰陽老祖的事情,說起來陰陽老祖可與他淵源頗深。
荊葉曾記得娘親說過,南源玄陰妖王殿,妖帝雲主驚天下,更有妖王聖女和兩大護法,這之下又設有煉屍、邀月、赤練、血祭四堂。
其中煉屍堂,又叫做鬼部,堂主便是陰陽老祖,一手練屍咒法,能御鬼夜行,更能攝人心神,叫修士為傀儡。
邀月堂,又叫狐部,現在堂主,荊葉不曾知曉,只聽娘親說過,邀月堂距今已有數千年,先前便是整個妖族的總部,世稱拜月教,拜的是上古時期,降臨人世間的一位女神,那女神身披皎月銀輝,頭懸皎月聖光,伏魔降聖,天地之間,無所不能。
赤練堂,又叫蛇部,現在堂主,荊葉也不知曉,蛇部之中多蛇女,極善瞳術和魅術,堂主都是一等一的妖艷蛇女,掌魅惑之術,練就洞察之瞳,普天之下幾乎沒有俘獲不了的男子。
血祭堂,又叫血部,在妖族中地位較為特殊,因是血部眾人皆比較神秘,極少露面,其中血祭之術,能叫大川菏澤間的凶獸聽其號令,驅百獸,奪天地造化,血部之主,名叫金瞳,常年居於深山之中,不曾在世間行走。
要說這陰陽老祖,當年可是和自己娘親有著不小的過節,娘親曾在自封修為之前,在妖族做了一件事情,便是以血脈之力斷了陰陽老祖一臂,毀去陰陽老祖大半道行,若非娘親血脈,陰陽老祖臂膀此生再無重生之理。
所以,從荊葉聽說陰陽老祖四個字起,便猜到了陰陽老祖此行東土的原因,桑櫻死了,但他的兒子還活著,他要找出荊葉來,報當年斷臂之仇,恢復神通。
這一刻,茗南山某處洞府里,一名老者「咳」的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