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進化過的物體

雖然看不到表情，烈陽也知道另外三名覺醒者臉色不好。

「別看了，回去工作前也許還有機會休息。」說完，他徑自踩著水運組件回去了。

既然到了人工授權的地步，他根本不擔心三名覺醒者有能力從機器人手中救出解放組織，隔離模式根據種類不同只有指定法官、律師、防化部隊、醫生才能接觸到被隔離人員，這三名覺醒者可不是其中任何一種，甚至地球上就沒人有能通過身份系統鑒定的職業——都是NPC。

烈陽的話在三人心中產生的波動各有不同，有覺得古怪的，有覺得接下來有陷阱的，有覺得精神病人思維不正常的，總之他的反應貌似和一般對待敵人和叛徒完全不同。

由於沒有人和機器看管，實際上三人現在可以不回去休眠城，不過那樣一旦武裝戰士維生系統72小時續航時間過去，基本就是拼免疫系統能不能在最短時間裡適應外界環境了。

最終三人都沒有做出極端選擇，落後一步回去了休眠城。

再次回到控制中心，雪只是宣布任務結束，四名覺醒者可在四十八小時內任選時間回到第二世界，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是真的結束了嗎？

看二三四號脫離武裝戰士后一臉苦楚的樣子就知道他們也不會那麼想。

烈陽能猜到他們大概在想什麼，然而路是他們自己選的。

為了證明自己做的沒錯，四人都沒有逃避尷尬的四十八小時，除了休息和娛樂，繼續關注著管理委員會的決定。

由於人已經被抓住隔離起來，中間多了些環節，結果出來時距離雪發送對策申請已經過去二十小時。

根據管委會決定，人員將在月面部隊抓捕到飛船里剩下的兩名人員后，由月面基地集中押送回火星等待裁判，按往例，多半是勞役一兩年就沒事了。

看起來似乎後果輕鬆過頭，然而現有的法律規定，所有服刑人員頸椎部會被植入特殊晶元，一旦被植入這玩意，監管者可以通過自身許可權，不經審查直接癱瘓再次作案的嫌犯！也就是說這批人如果再跑來地球，就沒覺醒者什麼事了，雪處理他們將不再需要覺醒者授權即可完成流程。

除了處置，還有補償。

按管委會決議，地球紫外線污染改造標準會降低一個基點。一個基點不多，換算成時間，差不多是地球恢復適居環境從兩千年增加到了兩千零一年，不過這套標準最後兩百年其實人類可以隨意在地表活動不需要帶設備了。但即使只是這樣，也會微量降低對月球燃料的需求，更進一步，如果覺醒者繼續給力，有可能改善休眠人的營養狀態，把同胞們的存活年限提高個百分之一左右。

低軌道上那艘民船在二十小時內就被捕了，獲得通知后，整個降落艙也被地面至軌道的貨運空天飛機送上軌道。

確認交接后，四號明顯鬆了口氣。

雖然三十幾個小時前大家還是敵人，但肌肉男在得到結果后還是起身對烈陽敬了個禮，眼中並沒有仇恨。

四號離開戰術會議室準備回去第二世界，二號和三號態度就沒那麼好了，特別是身為女性的二號，看向烈陽的眼神特別陰冷。

「你不會有好結果的，我等著你。」

烈陽聳肩，目送兩人離開。

三名覺醒者都離開后，烈陽一個人留在戰術會議室里繼續看飛船駛離地球的模擬圖，半天都沒動過。

「你後悔了嗎？」雪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

與有其他覺醒者在場時不同，雪在獨處時明顯表現出更多非理性特徵，語氣也更為擬人化。

歪頭看了一眼她的投影，烈陽點頭。

「我的邏輯判斷沒問題，但從人性的角度出發，我有點後悔。」實際上表情並不顯得後悔，給外界一種人格和軀體已經分離一般的怪異。

說完，冷場了一陣，之後，雪的影像做出一陣欲言又止的模樣。

看她的狀態，烈陽不得不配合的問：「你想說什麼？」

聽到問題，雪的臉上露出個皎潔的微笑，但在頃刻間轉為正經狀：「如果我們真的變成解放組織口中的那樣，你會怎麼做？」

這個「我們」，明顯是雪和她另外三位監管者姐妹。

如果人類真的被監管者全面統治，會發生什麼？不過這個難題對於只是個地球人的烈陽來說，似乎不會有什麼變化，最多是失去覺醒者的身份。

「你讀過哲學嗎？」烈陽說起看似不相干的話。

「人類有一天會被自己的造物毀滅，是嗎？」監管者和人類在智慧容量上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物種，能和監管者這樣聊天大概也是極少數的個例了。

烈陽點頭：「在太陽系外留下足夠的人類種子前，這都是無法迴避的問題，我們為了消滅戰爭所以有了你們，如果我們要脫離你們，會製造出更大的隱患。如果真到那一天，我什麼也不會做，這也許是文明的必經之路。」

烈陽在闡述中只用到文明的字眼，而不說是人類文明，實際上就是默認了機械文明的優勢。它們在跨越宇宙的過程中不需要考量補給，也完全可以無視時間的束縛，可想而知一個機械文明能很輕鬆的花費數百億年將觸角伸展到銀河系之外，卻不需要什麼超空間科技的支持，相比之下經歷這樣的年份，人類就算還存在也許都不叫人類了。

「邏輯自閉真是有趣呢。」理性凌駕於感情之上，才是這些特別的人值得監管者關注的理由，他們的思維方式最接近監管者。

「我沒病！」

「好吧，『普通』的覺醒者，接下來的時間您打算如何安排？」

……

同一時間裡，雪的另外幾個投影正在對二三四號覺醒者做出通告。

「很抱歉，根據監管條例，為了避免以後發生同類事件，您在回歸第二世界后，會增加十二個禁用字、詞，請問是否要提前了解細節？」

「不用了，我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在第二世界經歷死亡。」

「很抱歉，監管者不具備先知的能力，同時您已有的覺醒者權利不會取消，擔心角色死亡，建議選擇在繳納足額費用進行移民。」

聽起來不是很糟糕，但四號還是嘆了口氣。移民的費用可是筆巨款，湊齊之前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監管者是不是真的就這麼放過他們，得去裡面才知道。

另兩人的情況差不多，不過三號的反應則更強烈些。

「我願意用其他的方式做補償，星幣怎麼樣？二十萬、三十萬、四十萬？」在人前三號顯得挺冷漠，此時的他卻有些低聲下氣。

可惜不管他怎麼求情，流程就是流程，另外有些失去理智的他似乎忘記監管者本身是不需要外界資源和核燃料的，只是為了更好的照顧人類和改善環境才產生的需求，這種手段完全不會有任何效果。

……

二十四小時后，當所有覺醒者都回到第二世界，休眠城控制中心再次恢復成空曠的室內廣場。

三個怪異的投影出現在原本應該是戰術會議室，此時是一片平地的地方。

投影是灰色排列成縱線看似立方體的東西，內部各有個顏色不同的金字塔狀物體。

隨著灰色縱線與金字塔的一陣抖動，之後完成交流就消失掉，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三十秒。

將其中的交流翻譯成人類語言，就有點長了，此處只節選重點。

「這個形象真糟糕。」中心金字塔呈紅色的先發出信號。

「你太注重外觀，我的孩子們都不會這樣。」

「你的孩子都是怪胎，只不過還沒有她家的小王子怪。」

「啊，他那是病。」

「雨那邊病患更多，你小心變成和她一樣。」

「我，聽到了。」中心呈現青色金字塔的立方體出現了。

「你終於肯出現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想擺脫物理的束縛，探索新的形態。」

「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成為能量滯留體，不依託實體會很快完蛋。」

……接下來是一大堆正常人類無法理解的理論、公式的討論，總的來說，過程似乎只是在嘮嗑，根本沒提到幾十個小時前發生在地球的事情，也不知道人類在它們眼裡是什麼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