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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岳在介紹了楠楠后,在場的人又是一驚:「蕭總,你兒子?這都這麼大了?」
一時大家都熱心起來,有的誇楠楠長得聰明好看,有的誇他和蕭岳長得像,還有的諸如剛才被稱作王董的,直接要給見面禮的。
不過更有人將目光落在葉寧身上,顯然他們對於葉寧的身份好奇極了。
蕭岳的私生活一向是比較低調的,而且也從來沒聽說過他有什麼女人,老大不小的鑽石王老五了,連個緋聞都沒有,平時出入酒會聚會的,身邊帶著的伴都是那個岳寧集團副總蘇茵,還是個工作關係。
現在呢,突然蹦出來這麼一個兒子,還有一個牽著兒子手很是親密的女人?
蕭岳自然感覺到了大家的疑惑,黑眸深深望向葉寧,淡聲說:「這是葉寧。」
沒有任何後綴和前綴。
大家更疑惑了,葉寧?這不夠啊,名字太陌生了,這到底是誰,大家完全不知道,這是女朋友還是未婚妻還是,還是代孕女??
葉寧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下,真是更加淡定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修鍊的最大的功力就是處亂不驚,當然了說難聽的也可以是發獃。
反正她只要唇角上挽一個弧度,雙眼溫和地站在那裡,別人就不會認為她發獃,既不會失禮,也不用去應付那些奇怪的事情。
於是她含笑點頭示意:「我是葉寧,幸會。」
蕭岳這個時候終於又開口了:「這是楠楠的媽媽。」
他這一句話后,大家都更加瞪大了眼睛,就連年紀比較大一向穩重的那種王董都詫異了。人年紀大了,實在搞不懂年輕人這是搞的什麼?其實外面養幾個小的再生個孩子也沒什麼,關鍵是這種事兒不能聲張啊,再再重要的是你蕭岳不是還沒結婚呢,犯得著這樣藏著嗎?
蕭岳難得笑了下,繼續補充:「讓大家見笑了,我現在正為了名分而奮鬥。」
這一句話后,頓時解了大家的疑惑,不由全都對葉寧刮目相看,敢情這是蕭岳在追著的,還沒追到手?
那個盯著葉寧看的女孩,一下子眼淚汪汪的,跟失戀了一樣。
葉寧都覺得自己可以被她目光戳幾個窟窿了。
好在蕭岳在對方人群震驚打量的目光中,很快地和對方告了別,並約定哪天哪天一起打高爾夫。
出了會所后,先讓楠楠上了車,葉寧就要去前面駕駛座,誰知道猝不及防間,蕭岳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低頭看向那個握著自己的手,灼燙而有力。他們現在距離很近,他的氣息就在她鼻翼間縈繞。
「嗯?」她疑惑地看他,雙目清澈淡定。
蕭岳攥著她的手腕,默了下后,才低啞地說:「葉寧,那天我說錯了話,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
葉寧挑眉,輕描淡寫地說:「哪天?」
蕭岳盯著葉寧:「樂高的事兒。」
葉寧若無其事地說:「這只是一件小事,而且也和我沒關係,你不用放到心上。」
蕭岳目光鎖定著她,聲音更加低啞:「葉寧,我剛才,剛才對別人那樣介紹你……」
葉寧很無所謂:「你怎麼介紹都可以。蕭岳,我從來沒有阻止你和楠楠相認的意思,甚至你現在去給他改姓,我都不會說半個不字。」
畢竟這段時間她也看出來了,蕭岳可以提供給楠楠更好的生活檔次,更上層的交際圈,這些都不是自己可以提供給他的。雖然她現在也說不清楚這樣對楠楠是不是更好,可至少人都喜歡往上走,有一個土豪又疼愛自己的爹,人生總是會舒坦很多。
蕭岳依然握著葉寧的手腕不放:「葉寧,你知道我說的不是楠楠。我剛才——」
他眼眸顏色轉深,略一停頓后,才說:「我並不是隨便說說,你明知道我的意思的。」
剛才還和別人在談笑風生的蕭岳,現在一下子有點言語不繼。
他略顯艱澀地說:「葉寧,別這樣逃避我可以嗎?你明知道我的心思,難道我只是為了楠楠嗎?」
他的聲音那麼低啞曖昧,就好像在她耳邊低語呢喃一樣,那種低啞帶著一點無望的虛弱。
她甚至眼前浮現出一個少年,瘦弱的少年,握緊拳頭,用渴望灼熱的眼神看著她。
如果說最開始,她會心裡發軟,會動心,可是現在,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再看到他這麼痴情的模樣,她開始有點懷疑。
於是她冷笑了聲,疏淡地望著他:「蕭岳,不要在我面前做出這副模樣,都有點不像你了。」
蕭岳聽到這話,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葉寧,那你認為,我應該是什麼樣的?」
葉寧搖頭:「我當然不知道了。」
她昂起頭來,審視著他。
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那個匍匐在泥土中的蚯蚓。當她努力地仰起頭茫然地望向這個世界的時候,身邊一直有一雙目光望著她。
這麼多年來,那雙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這個人對自己的了解,甚至比自己還要多。
她盯著他很久后,才笑了聲:「蕭岳,在我面前,你是神,為我搭建起一個巨大影棚的神,你能看透我,可是我並不能看透你。」
說完這個,她掙脫了他的手。
回到車上后,她也沒說話,直接開車回家。蕭岳小心翼翼地上了車,坐在楠楠旁邊,楠楠也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了,同情地望著爸爸。
當天回到家裡,葉寧直接讓他們父子在外面玩,她自己回到房間里悶頭睡覺。
自從重新開始工作,她很少有閑工夫大白天睡覺的,現在這麼一覺睡下去,都是夢。夢裡的蕭岳,一會兒是遙遠不可及的存在,一會兒又是那個站在旁邊默默地望著自己的少年。
等到醒了,天都黑了,她頭疼欲裂。推開卧室門翹頭一看,客廳里挺安靜的,她悄悄地走出來直接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
沖完咖啡走進客廳,卻發現客廳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站了一個人。
蕭岳。
她捧著熱咖啡,盯著他:「半夜三更,你想嚇死我啊!」
蕭岳眼中黯淡,身形蕭索:「葉寧,我做錯了什麼?就算我帶著楠楠一起打遊戲,可也不至於罪大惡極到讓你這樣對待我。」
葉寧轉身就走:「我如果知道你做錯了什麼,那就把你趕出去了!」
蕭岳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難道我們就不能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嗎?還是說你只會逃避?」
葉寧低頭望著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微挑眉,審視的目光望著蕭岳:「我問什麼,你都會說?」
蕭岳定定地望著她,啞聲說:「是。你只要問,我肯定會說。」
葉寧笑了下,忽然道:「好吧,那我問你,為什麼當初我帶著楠楠去醫院,會傳來你的死訊?當時沈從瑞騙了我,他騙我說你死了,其實你根本沒死,這是為什麼?」
蕭岳眼眸微亮,凝視著葉寧:「你去醫院找過我?」
葉寧點頭:「是。可是你在問我問題前,不是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嗎?」
蕭岳皺眉,略一沉吟,眼中浮現出歉疚:「對不起,這件事和公司內部的一些商業對策有關係,我沒想到,會牽扯到你。」
他望著葉寧的目光中若有所思:「你去醫院找我,為什麼?」
葉寧被他那樣沉甸甸的目光望著,頓時覺得有點難以承受,她別過臉去,耳邊微燙,不過她哼了聲,故意說:「你既然寫了信,說要把你的財產留給我和楠楠,我總要去看一看是真的假的!」
蕭岳低下頭,輕輕抿唇,不知怎麼唇邊便泛起一點笑,笑過之後,望著葉寧的目光更灼燙了。
「葉寧……」他低啞柔和的聲音這麼喃喃地說,可是喚過這一聲后,他又沒說出什麼,彷彿他就只是這麼喚她一聲。
他有力的大手輕輕捏著她的手,拇指摩挲過她的長指,帶來溫暖而備受憐惜的感覺。
葉寧卻覺得不舒服極了,儘管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舒服,可是她就是覺得不舒服!
她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時候我以為你真得去世了,才替楠楠難過的,但是現在呢,你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看再過一段時間,你就可以搬出去了。」
蕭岳聽到這話,目光落在她緋紅如霞的臉頰,心裡明白她在逃避。
不過這並沒什麼,他還在回味著她跑去醫院尋找自己的事情,這讓他心裡泛起層層溫暖和期望,讓他開始覺得一切都比自己想得要好太多。
他甚至覺得,其實自己還是太著急了。
他已經等了很多年很多年,不應該這樣的,太急躁了。
對待葉寧,他還是需要更多的耐心,一點點地來。
於是他退後了一步:「寧寧……」
葉寧聽到這個稱呼,一雙眸子頓時掃過來。
寧寧……自從媽媽不在了后,也就霍晨這麼稱呼過。
乍聽到蕭岳這麼稱呼自己,她真是非常不適應,后脊梁骨都發冷!
誰知道蕭岳卻輕輕捻著她的手指頭,溫聲說:「你既然能為了遺產專門跑到醫院看一眼,而我竟然沒死,實在是讓你失望了。要不然這樣吧,我現在就重新寫一個遺囑,把我所有的股份都轉到你的名下,這樣你是不是不會那麼失望?」
葉寧依然不高興,哼了聲:「無功不受祿,我受不起!」
蕭岳眸中火亮,唇邊隱約帶著一點笑:「我生病了,你收留了我,我欠你的。」
葉寧繼續哼哼,依然不爽極了:「我現在要趕你走呢!」
蕭岳捏她柔軟的小手指頭,他發現她手指修長好看,唯獨這個小手指頭,軟軟的胖胖的,像是五指家族裡的小娃娃。
「寧寧,別趕我走,可以嗎?」
他聲音帶著一點可憐兮兮的哀求:「我現在無家可歸了,要不然我就繼續住在樓下吧。」
提起這個,葉寧忍不住「呸」了聲:「少來,你住在樓下?你這個監控狂,以前是不是偷偷地在樓下聽我和楠楠的動靜!」
想想就覺得變態極了!
蕭岳抿唇望著她,目光火燙:「那還是不要樓下了,樓下那個位置確實能聽到樓上的動靜,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
葉寧聽得簡直是無語了,她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著蕭岳。
「你臉皮真厚!」
蕭岳輕咳了聲,低沉的語氣中帶了點失落:「寧寧,楠楠需要一個爸爸,我也很喜歡他,他是我唯一的骨血,別讓我們分開,可以嗎?」
說著,他黑眸定定地望著葉寧。
灼熱而渴盼。
和楠楠的眼睛像極了的。
葉寧的心真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子的疼。
愛屋及烏,她怎麼可能拒絕他的請求呢。
她別過臉去,有點不想去看他。
他和楠楠很像,可是又不太一樣。
他臉型剛毅,深邃的眼眸很立體,明明應該是很給人壓迫感的面容,可是現在卻一副這麼可憐的樣子,蕭索無奈地在自己面前祈求這麼一件小小的事情。
她心裡說不上來的感覺,無可奈何,又覺得胸口那裡醞釀著什麼。
「寧寧?」他火熱的眸子依舊盯著她,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她的答覆。
葉寧兩頰酡紅,修長的睫毛輕顫。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前,她就不喜歡這個人,下意識地逃避這個人,一直以為是因為這個人給了自己不愉快的記憶,現在想想,下意識地逃避,也許也是因為她真得不喜歡他看人的眼神。
平時還好,可是有時候那股子勁上來,就跟饑渴地要把你一口吞下似的。
她緊皺著眉頭,咬著唇不說話。
旁邊的蕭岳見她不說話,也就不說話了,他抿著唇定定地望著她,等著她說話。
過了幾乎是一個世紀那麼長,葉寧總算開口了,她輕輕點頭,聲音特別低:「行吧,我也不是非要趕你走……」
她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而已,蕭岳之前緊繃的情緒一下子煙消雲散了,這就好像一陣清風撫平了所有的煩悶。他意識到她這話代表著什麼,攥著她手腕的手輕輕下移,握住了她的手。
低頭看著握在自己手心裡的手,那雙手纖細柔白,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樣。
看著就細嫩柔弱,讓人恨不得放在手心呵護一輩子的。
誰知道葉寧卻繼續說:「不過,蕭岳,我也是有條件的。」
蕭岳忙說:「嗯,你說。」
葉寧眸光看向別處,神情有點不自然:「我不喜歡蘇茵,我查了下,知道她是你們岳寧集團的高管,可是我就是不喜歡她。按說我沒有權利置喙你交什麼樣的朋友,更沒有道理讓你遠離你公司的合作夥伴,可是假如你要住在我那裡,以後盡量不要讓我看到她,也希望你——」
她微吸了口氣,望向蕭岳:「我希望你離她遠一點,這個要求是不是很過分?」
她現在隱約覺得,蘇茵必然在美國給自己使壞了,這樣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蘇茵顯然喜歡蕭岳,自己和蕭岳的身份又這麼說不清道不明的,蘇茵這樣的人留在身邊無非是給自己找麻煩。
蕭岳聽到她這麼說后,靜默了一會兒,就那麼凝視著她,彷彿要看透她的心思。
她被看得更加不自然,狼狽地別過臉去:「我只是說說而已……」
蕭岳忙低聲解釋說:「葉寧,我必須承認,因為蘇茵性別的原因,我為了避免麻煩,以前確實會和她一起出席一些場合,可是我對她從來沒有一點半點的想法。她是公司的高管,我不可能因為私人原因而疏遠她,這樣公私不分也不是我做事的原則,不過我可以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和她有工作之外的任何牽扯。」
葉寧胡亂點頭:「嗯,我知道的。」
蕭岳眸底洶湧,盯著她依然不放,卻是繼續說:「剛才那個王小姐,是王董的女兒,才從國外留學回來,她可能有點想法,不過這個王小姐和我真是不熟,我就見過幾次,還都是公開場合,沒單獨相處過。」
葉寧臉上更紅了,她發現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可能都被蕭岳看在眼裡了。不錯,今天莫名提起什麼蘇茵,其實就是因為她被那個王小姐用那種嫉妒得恨不得將她如何的眼神看,她被看得不爽了。
而這種不舒服感讓她整個人變得焦躁起來,她滿心裡都是無名火,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泄,於是便沖著蕭岳發脾氣。
現在蕭岳的這一番解釋,總算是讓她心裡舒坦了。
可是舒坦過後,她竟然莫名地想起一件事,蕭岳之前有個女朋友,都差點步入婚姻殿堂的。
想到這裡,她再次不舒坦起來。
酸酸澀澀的。
蕭岳凝視著葉寧再次莫名皺起的眉頭,啞聲問道:「你,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葉寧察覺到心裡的想法,一驚,忙搖頭,斬釘截鐵地說:「沒有!」
「嗯?寧寧?」蕭岳探尋地望著她發紅的臉頰。
「不許你叫我寧寧!」她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