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八 姬家父子之謀
姬家的隊伍離開渡口之後就進入水龍城，包下了一座客棧。因為雲碧珠和方家兄弟有傷，姬明峰就安排他們直接去客房休息，晚膳時候再讓人把飯菜送進他們的房中。
客棧後面一座獨立的院子里，姬明峰父子坐在內室談話，桑玉笛站在外間門口守衛著。
「無瑕，你為什麼突然要回蒼碧島？」姬明峰握住兒子的手問道，「我不是安排好了，等到六月份的時候派人去接你們兄弟回蒼碧島的嗎？」蒼碧島是姬家的祖居地，麒麟山則是他私人地盤，他經常安排兩個兒子在麒麟山生活，就是想讓他們過平靜的生活，別和家族中的女妖們過往密切，被那群放蕩的女妖帶壞了。
「爹，孩兒想你了。」姬無瑕說道，親昵地將腦袋擱在父親的肩膀上。
「呵呵，無瑕，知子莫若父，你跟我說實話吧。」姬明峰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右手手指戳戳左肩上的少年臉龐。這個不省心的孩子，明知道自己容易成為別人掣肘父母的人質，還不乖乖地呆在父母為他打造好的保護圈裡。
「好吧，爹，半個月前，孩兒在憶蓮池邊練字，突然心悸動起來，產生強烈回蒼碧島的感覺。您是知道的，這種感覺很飄渺。孩兒擔心在島上的爹娘，所以猶豫了一下就帶上一些侍衛離開麒麟山了。」姬無瑕說道，稚嫩的少年臉龐儘是不符合年齡的嚴肅。
人族瞎子會算命，雙目失明的他也有一種妖人沒有預感能力，只是他預感能力遠沒有人族傳說中的神算瞎子厲害，更沒有人族中擅長占卜的仙君厲害，他每次預感到的東西都很飄渺，需要他再三揣摩才能猜中。他對父親無比孺慕和信任，很早以前就把這種能力告訴父親了，很多時候都是閱歷豐富的父親和他一起揣摩預感，然後一一驗證。驗證的結果是十中有五都是正確的，不正確的那五則是他和父親揣摩錯方向，等事情發生之後仔細驗證才知道自己揣摩錯了。
頓了頓，姬無瑕青嫩俊逸的少年臉龐浮現出一朵羞澀之雲，「既然爹爹安然無恙，娘還坐鎮在蒼碧島上，孩兒現在覺得，強烈回蒼碧島的想法很可能是孩兒和雲家大小姐相遇的契機。」這一次驚險旅程，他損失了六名保護他多年的上位侍衛和四十幾名中位侍衛。
「雲家大小姐？她會不會是你以後的……」姬明峰遲疑道，臉色迅速凝重起來。
無瑕孩兒已經被家族內定為姬家下一代女主的夫婿，和下一代女主共同執掌姬家，所以即使他雙目失明妖力薄弱，也依然能執家族牛耳，輔佐女主和其他家族鬥智爭利。雲家新一代也就這位大小姐比較特別優秀，如果她能夠順利長大，也許就能成長為超級強妖，不過即使是那樣，雲家還沒有實力和姬家一爭雄雌，因為盤踞妖界第一世家地位九千年的姬家不是一個二等世家幾百年時間、一兩代人就能超越的。
（上位妖人將實力者分等級，擁有妖力卻不認真修鍊的上位妖人為普通者，是依仗血統和家族勢力混吃混喝純享受的米蟲；修鍊武技或者妖法並都有不小成績的為戰士或者術士，這一類上位妖人基本都是各自家族的中堅力量；武技或者妖法超越戰士術士很多都為強妖，大多都為各個家族的核心人物，譬如家主、長老等等；超級強妖，上位妖人中的最頂尖力量者，組成妖界統治聯盟的十大家主目前全都達到這個水平。強大的法術需要有足夠的妖力釋放，而體質弱小是無法在體內凝聚強大妖力的，所以超級強妖基本都是武法雙修。）
「爹，雲家大小姐是雲家家主最寵愛的家族幼崽，她肯定不會出嫁。」姬無瑕抿了抿玫瑰色的優美薄唇，帶著一份羞意道，「我和她會不會成為像您和蓮姨那樣的情人？」
妖人放蕩隨便、性-欲旺盛、貪圖享樂。婚姻是家族利益的結合和交換，無關乎婚姻當事人的喜好，所以情人之類的關係在妖界稀疏平常。
他母親有多位情人，他知道的就有東海龍家的家主龍海生，目前站在外面的近身侍衛隊長桑玉笛。
他父親年輕時候穿梭花叢，是很多上位美麗女妖的閨中客，只是歷經過兩百多年滄桑，父親對這方面淡了，對一位出身人族的純情女仙動了妖人中罕見的真情，即使那女仙身在人界，他們兩個幾年十幾年才相聚一段時間，父親也潔身自好，不再和其他情人們來往，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經營權勢和如何把活下來的孩子們養得健健康康方面了。
姬明峰在見過雲碧珠之後確實也產生了這方面的想法，聞言頷首，「這個女孩天賦驚人，前途無限，如果你能得到她的心，對我們姬家有利，對你自己更有利。無瑕，你先天不足又雙目失明，如果有一個強大的女妖做妻子，再有一個或幾個強大的女妖做情人，這對你壓制屬下很有幫助。」
他認真教導道：「只是我看她眉宇間有妖人沒有的英氣和正氣，見到我眼中也清澈冷靜不被魅惑，覺得你想得到她的心不容易。無瑕，妖人冷漠重利，陰險奸詐，一個妖人付出真情未必能獲得另一個妖人的心，可想要獲得妖人的心一定要付出真情。這一點你要記住。」無瑕雙目失明妖力弱，父母總有衰老辭世的時候，如果沒有未來妻子幫扶和保護，他只能淪為其他妖人的玩物。
「爹，難道我非要和姨表妹中的一個成親嗎？」姬無瑕小心翼翼地問道，屏息凝神地感應父親此刻的情緒。瞬間感覺到強烈的無奈和壓抑湧向自己，他立刻知道父親是不願意的，只是母親和家族女長老們的強壓下，父親不能不屈從。
「唉……」姬無瑕摸摸兒子和自己當年這個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無瑕，只要我們擁有的力量可以和你母親和三位長老抗衡，你和你弟弟才能逃脫父輩祖輩的命運。」姬家血統的優秀更顯示在女性身上，流著姬家血脈的女妖天生妖力就比姬家男子強，所以姬家才會是女主當權九千年。
力量？
姬無瑕眉眼低垂，薄唇抿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他生來註定無法擁有力量，母親就曾經告訴他，他將來想要有尊嚴的活著，就必須依附一個強大的女妖，借著那強大女妖給予的支持建立自己的勢力。否則，等父母不在，他就會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肉。姨表妹和他同屬一個家族，面對外人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同族的表妹才會是他一生最可信賴的支持者、保護者。
妖界不像人界那樣有很多溫情、善良和正義，妖人素來弱肉強食。弱者服從強者、侍奉強者；不服從者，死！他不想成為被人欺凌□□的弱者，就只能成為表妹的夫婿，專心幫助表妹出謀劃策，一起保護姬家。他父親在家族中便是母親的輔佐者、家族二號權力人物，不同的是父親自身也很強大，沒有母親同樣也能傲立群妖。
唉……
姬明峰輕不可聞地嘆口氣，道：「如果你對雲家大小姐有興趣，不妨從現在開始誘惑她的心，將來和她做情人。為父知道家族近親婚配對後代很不利，自己還深受其害，可是你這種情況為父覺得你和表妹成親比較好。妖人詭詐無情，為了利益隨時可能翻臉。你和表妹都是姬家的孩子，面對家族內部和其他家族，立場都是一致的。」上位妖人各個精力充沛性-欲旺盛，沒有兩三個像模像樣的情人，走出去還會被人嘲笑魅力太差呢。情人又不是只能擁有一個。無瑕將來想要健康的孩子，可以讓喜歡的情人生。只要他不損害姬家的利益，不試圖扶植他的私生女競爭家族繼承人位置，他的妻子不會阻攔他生孩子。
「爹……」姬無瑕仰起臉，濃密如扇的眼睫毛如蝶翼般輕微顫抖，纖細的雙手緊緊互握。
他的心很鬱悶。姨媽家的兩個表妹目前還都只會咿咿呀呀叫，只會在地上爬來爬去，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們。姬家女子為尊，以女子論血系譜的，她們的出生直接奪走了他在家族中的繼承序列。他如果不招贅表妹為妻，表妹也能越過他成為姬家下一任家主，而他這個直系便會成為旁系，妻子人選最後還是要在家族內部挑選。
當年強大的父親都擺脫不了家族的安排，他和表妹中的一位成親就是既定的命運了。那個不出意外便能成長為強者的雲碧珠，她將來必定有健康強大的夫婿，英俊風流的情人，可會看中雙目失明妖力弱小，如菟絲花一樣存在的他，讓他也做她的情人？
輕柔地撫摸兒子清逸出塵的少年臉龐，姬無瑕即有驕傲也有深深的擔憂。像無瑕這種空有絕世美貌，妖力弱小的妖人，在妖界有一個專門的群體，那就是家伎，是中上位妖人家族畜養在家中供主人客人娛樂的玩物。家伎以聲、色娛人，一生卑微低賤，在美麗的時候不斷供主人客人發泄-欲-望，在青春不再的時候再和主人指定的其他家伎交-歡，繁衍出更多美麗但可以被妖人隨意欺凌□□的下一代家伎。他的兒子，絕對不會淪為家伎！他的兒子，必當繼承他的位置，成為姬家僅次於當家女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