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都不急我急什麼
滿場賓客一齊變色,始知武家兄弟竟想獨享帝闕琴仙在神都大地的第一曲。
甚至是最後一曲!
幾臻曲藝至境的天籟之音,竟被俗不可耐、滿腦肥腸的武家兄弟「霸佔」。
有了這次的經歷,靜思大家還肯再來洛陽么。
換成別人這麼膽大包天,滿場豪門闊少、紈絝子弟和他們的護衛保鏢早衝過去拳打腳踢,一頓痛揍了。
無奈說這話的是武玉樹武大公子。
他們惹不起啊!
他們惹不得,有人惹的起。
「武兄,你不要欺人太甚!」柴閥、李閥在場的眾人一齊站了起來。
柴家到場的並非嫡系正支,武家呢也不是核心人物,但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目下掌握朝政的雖是武則天,大唐卻倒底姓李,武玉樹固然囂張,較真起來也不能不賣他們三分薄面,何況還有個程四少爺。
程四少爺要是肯出手……不,開口。
三閥對一閥,還怕武玉樹不乖乖的把話收回。
偏偏程天羽沒動,沒起身,沒說話,自顧自的坐在那,笑盈盈的品著酒。
「喂,四少,你在幹啥呀,還不快起來。」
「起來?起來作甚麼?」
「起來……當然是阻住豬頭彪了!」秦英離席到他身邊,急道,「這小子有恃無恐,定是早已計劃好、預先做了萬全的準備,柴家、李家那些人都不夠份,頂多是拖那麼一會,如果你不出頭,這……豬頭彪想買,給吳老闆個天膽他也不敢不賣啊,到時候翩躚樓成了武家的產業……」
「成了又如何?」程天羽放下酒杯,拈起枚荔球拋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
「成了靜思大家不就……」
「照你這麼說,急得該是她了。」程天羽微一甩頭。
前堂中央,蘇靜思輕倚軟塌,纖指宛若幾根剔透盈潤的小小玉筍捧著茶杯一口口細抿著,豐潤性感的紅唇同白瓷交相輝映,星眸如夢,風情萬種,眼波兒盈盈的望向高台,似在關注著武、李、柴三家的爭風,眉宇間全無一絲憂色。
「看見了吧,她都不急,我們急什麼。」程天羽淡淡一笑。
「各位,各位……」張子翔緩步跨出,笑吟吟的一縷長須,道:「我家公子是正正經經的和吳大老闆談買賣,何來欺人太甚之說。」
「對,本公子出價十萬兩買下翩躚樓,那個要是不服氣大可掏銀子,誰給的多誰就成為翩躚樓的新主人嘛。」武玉樹得意洋洋。
張子翔跟著說道:「我們家少爺是當場給錢,各位公子要想競價,自然也得如此,否則柴家富可敵國,柴二公子、三公子手下產業不少,臨清王的封地也有兩縣之多,你拼拼,我湊湊,天曉得要比到哪日——吳老闆,你說是不是啊。」
吳科偉欲哭無淚,身為翩躚樓的大老闆,武玉樹要謀他產業居然問都不問,等這時候要塞柴家、李家人嘴巴了,才把他搬出來。
十萬兩?
翩躚四艷里隨便一個就值這數了,武玉樹分明巧取豪奪,有意坑他。
可是他能拒絕么?
不能,在大唐,得罪了武家決沒有活路,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一樣要死!
「是、是。」吳科偉今天不知把這話說了多少遍,翻來覆去的嘴巴皮子都快磨破了,明明心中凄苦,卻還要裝出副恭維順從的樣子,「要買翩躚樓,現在……現在就得出價,逾期便……便不做數了……」
「好,很好,吳老闆既然開口,各位公子該沒有意見了吧。」張子翔不負「智囊」之稱,語出如風,一言斷了柴家、李家人反駁的後路,「我們家公子開價十萬,在場賓客要是沒有出更高的,翩躚樓從此可就歸屬武家了。」
「十萬啊,十萬!」武玉樹挺著肚子,大搖大擺的走到高台正中,摸出來一張白花花的紙片,炫耀似的搖來晃去,「各位都看清楚了,這是柴家鴻通櫃坊開具的憑信(唐朝的銀票),但凡在我大唐領內,走到哪裡都一概通用,哈哈哈。」
眼瞧著武玉樹得意忘形,囂張到當堂耀武揚威,柴家、李家眾人等雖有滿腔怒火卻全然發作不得——說好比誰出價高,其他的一概免談,武玉樹有備而來,他們呢?誰吃飽沒事,平白無故的帶這麼多憑信在身上。
沒有憑信就沒有銀子,沒有銀子還叫個屁啊!
「四少,快、快說話啊,再晚可就沒機會了。」
「是啊,靜思大家這一曲……這一曲可不能被豬頭彪獨佔……咱哥倆……」尉遲兄弟急得跳腳。
「你們以為武玉樹只是為了聽首曲子才一擲十萬兩買下翩躚樓的?」程天羽依舊好整以暇,一邊挑指甲一邊不緊不慢的笑道。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豬頭彪……啊不,主意該是張子翔出得。」程天羽微微一笑,冷峻森寒的眼眸閃閃生輝,「這傢伙醉翁之意不在酒,助少主聽曲是假,製造機會讓武玉樹趁機霸佔靜思大家,把她收為私寵這才是真。」
「什麼!霸……」尉遲江失聲驚呼,虧得秦英手快,一把捂住他嘴。
「四少,你不是在說笑吧,『霸佔靜思大家』這……這也太……」
「依照之前的承諾,除了奏曲,靜思大家還要在翩躚樓住上十天,十天吶,以武玉樹這種卑鄙小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茶水飯菜里下點迷藥、夜晚悄悄的來點迷香,嘿嘿,靜思大家一暈倒,那還不任他武玉樹施為。」
三人一聽,急得臉都綠了,「既如此,四少你還不趕緊……」
「就因為這樣我才不急。」程天羽笑了,眉眼微眯,笑得愈發愜意,「靜思大家秀外慧中,冰雪聰明,定然也想到了這點——你們看,仔仔細細的看,她現在的樣子像是在為自己往後十天的生活擔憂么。」
「不、不像。」
「這就對了,靜思大家胸有成竹,我們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程天羽話尤未落,門外一個冷冽倨傲、如銀瓶乍破般的聲音陡然喝道:「豬頭彪出十萬兩是吧,好啊,本姑娘出五倍,五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