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楚穆!
當初引起全城轟動的案子,在一年後的今天出現了反轉,那三個入獄的女孩竟然是冤枉的。全城各大報紙爭相報道,民情激憤,那些永遠不明情況卻總是愛以審判者正義者出現的人民群眾,似乎忘記了當初案子發生時,曾在電腦上曾在討論中,脫口而出多少惡毒的詛咒,還有那些義憤填膺在冤案發生后多少次攻擊那真正無辜的那三對父母。
法庭重新受審了這件一年前的案子,根據重新採集的證據,重新審判。那三個女孩當庭釋放,撲向了她們家人的懷抱。楚世安和安十謹一人抱著一杯咖啡,站在法院對面的街口,看著一出門就被記者包圍的那三個女孩和她們的家人。
「在你眼裡,她們算是真正無辜的人嗎。」安十謹靠在楚世安身旁,輕輕開口。楚世安遙遙的望著那三個短髮,臉上帶著淚痕的女孩:「她們不算真正的無辜,雖然她們未殺伯仁,伯仁卻因她們而死。偷東西縱然不該,但是毀人名譽結伴冷落,甚至到冤枉更不該。不過這一年,也是對她們的教訓吧,希望她們能懂得與人為善,而不是咄咄逼人。」「我倒是不認同你說的,的確該與人為善,但是郭意眉冤枉她們才是真正的不該,她恨她們,所以賭上自己的性命去誣陷。」安十謹搖了搖手中的咖啡。「你說的對,都有罪。」楚世安輕輕笑了笑,靠在牆上望著天。
「你呢,你有沒有罪。」安十謹突然開口問道。「有,你也有罪。」楚世安偏頭看著她,臉上露出了柔軟的笑容。
那笑容太真了,安十謹甚至能看到她那雙明亮清冽的眸子也跟著笑了起來,她抬手捂住楚世安的眼睛,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所以,你是在闡述,眾生皆有罪這個理念嗎。」「原本就是如此,眾生皆有罪。」儘管被蒙住了眼,楚世安的唇角仍是微微上挑著,安十謹甚至能感覺到手掌心,被楚世安長長的睫毛刷過,她在眨眼睛。一向清冷的人,今天或許是因為解決了一件案子,變得有些開心調皮起來。只是她的這幅模樣卻讓安十謹更加動心。
所以她才會鬼使神差,在車水馬龍的街頭,輕輕的吻了上去。雙唇交接的那一刻,安十謹的心幾乎是在咆哮著,耳邊的轟鳴聲甚至像是要震破她的耳膜,不要推開我,如果你有一點點喜歡我的話,請不要推開我,就算是要推開,可不可以等我我的唇染上你的味道再推開我。
可是楚世安還是推開了她,在她們的唇相接幾秒后。不過安十謹或許能為自己找到借口,楚世安推開她不是因為厭惡,而是她們身後,那個帶著憤怒的喊叫聲:「楚世安。」安十謹能感覺到,在聽到那聲怒喊聲后,楚世安的身子瞬間僵硬了起來,貼著她手的指尖瞬間就冰冷了。
站在她們面前的,是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帥氣,臉色陰沉死死的盯著楚世安,眼睛微微泛紅帶著濃烈的恨意,垂在一旁的手死死的握著,讓安十謹擔憂他下一秒是不是會直接上前打人。腳步輕移,安十謹擋在楚世安面前,警惕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這位先生,有事嗎。」男人不屑的瞥了安十謹一眼,咬著牙嘲諷的道:「楚世安,你真是有本事,又找到了一個女人給你當擋箭牌嗎。」「安十謹,這是我認識的人,你先回去吧。」楚世安臉色蒼白的推開擋在她面前的安十謹,唇抿的死死的,身子還微微的顫抖著,無不說明她此時的心境極其不平靜。
安十謹擔憂的看著楚世安,想要去抓她的手半途又放下了:「我就在那邊,你要是有什麼事就喊我,小心點。」說完就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轉頭看著那個男人,眸子一斂:「這位先生,我看你身上穿著警服應該是個警察,希望你能對你應該保護的市民多一點尊重。」說完就走到不遠處的一個露天咖啡館坐下了,目光卻一直望著這邊的動靜。
「楚穆,好久不見。」楚世安輕輕退了兩步靠在牆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只是手微微顫抖著,打火機打了好幾次都沒有著。「啪嗒。」楚穆從她手中奪過打火機,給她點煙,看似體貼的舉動,可是看著她的眼神仍是帶著刻骨的恨意,到嘴邊的話也仍是惡毒:「多抽點,等你哪天得肺癌死了,我就該放鞭炮慶祝了。」
楚世安疲憊的閉了眼,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楚穆,你還是恨我。」楚穆突然大聲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一句很好笑的話:「你覺得我應該不恨你嗎,當初你跟我說的好聽,就算是你死你也會好好保護小遲,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結果呢。」楚穆頓了頓,突然發狂一般抓著楚世安的衣領死死攥著,沖著她大聲的吼了起來:「你讓她橫屍街頭,而你這個膽小鬼卻逃了,你叫我怎麼能不恨你。」
被拽著的衣領勒的脖子痛,但是卻抵不過胸口處的抽痛,還有脖子上那道傷口突然像是被火燒過一樣,那劇烈的痛意讓楚世安目露痛苦,她伸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脖子。但是在楚穆看來,卻是她害怕被勒死,他仰頭哈哈大笑,那雙眸子中的血紅更深,他脫手鬆開楚世安,在她還沒喘過氣的那一瞬一拳狠狠的砸在她的臉上。
楚穆的拳頭剛剛落下,身子就被猛力的推開了。安十謹扶著踉蹌的楚世安,死死的瞪著楚穆憤怒的吼道:「你這個瘋子,你做什麼。」「安十謹...這是...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別管。」楚世安撐著牆壁,頭昏眼花臉上火辣辣的痛,楚穆曾經在警校是自由搏擊冠軍,他的一拳威力有多大她心裡清楚,要是楚穆真的用盡全力打她一拳,或許她現在已經昏了。
「你還叫我別管,這個瘋子都打你了。」安十謹回頭瞪了楚世安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楚穆不屑的笑了笑,眸中的紅色慢慢褪去,卻還是露骨的嘲諷怨恨:「我不知道你是從那裡來的,不過我還是好心的警告你,別跟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等哪天你們遇到了危險,她一定推你到前面擋刀。」安十謹眸子微微一眯,嫵媚的臉上露出冷凝和警告:「我跟她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就是願意跟著她,你最好馬上走,不然我立刻報警,你不想明天被登上報紙,警察街頭耍狠打人吧。」安十謹看楚世安對這個男人的態度就知道,她一定不會反擊,也不會讓自己出手,所以她只能趕緊把這個男人趕走,省的他再出現過激行為。
「哼,我走。楚世安,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去看小遲了,因為你去看她,只會弄髒她的眼。」楚穆丟下這句話,轉身就離開了。
楚世安面無表情的推開安十謹,腳步有些搖晃的往停車的方向走去,她的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嘴角有几絲血慢慢滲了出來。安十謹跟在她身後試圖去扶她,只是每次一碰到她,就會被她甩開。「楚世安,你到底想怎麼樣。」安十謹再被楚世安推開好幾次之後,終於爆發了。
「楚穆說的沒錯,我是個膽小鬼,你還是離我遠一點比較好。」楚世安的身子晃了晃停住了腳步,背對著安十謹的身子,微微佝僂著,聲音沙啞帶著微微的顫抖。安十謹紅了眼,衝上前從背後抱住她,手臂緊緊的箍著她的腰,用力的似乎下一秒就會掐進她的肉里:「楚世安,別說你是個膽小鬼,就算你是個賭鬼酒鬼變態,我也要跟著你。」安十謹略帶哭腔的聲音在大街上回蕩著,讓不少人駐步好奇的看過來。「至少現在,別趕我走。昨天是你抱著我,今天,換我來抱你好不好。」用力的嘶吼結束后,安十謹的聲音柔柔的從身後傳來,那帶著幾分懇求幾分哭腔的聲音,讓人不忍拒絕。
沙發上,楚世安靠在靠墊上,仰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天花板。她的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楚穆的拳頭擦過她的臉,擦破了顴骨上的皮,安十謹那些沾著碘酒的棉簽給她處理傷口,小毛團則是窩在一邊一動不動眼巴巴的看著楚世安。碘酒碰到傷口的刺痛,楚世安似乎沒有半分感覺,甚至連呼吸都平穩的沒有半點起伏。
就算是之後安十謹費盡心思的做了一大桌的大餐,楚世安仍是面無表情不言不語,直到最後,才沙啞著聲音禮貌的稱讚安十謹的廚藝,道了一聲謝,就抱著小毛團上了樓。
安十謹挫敗的看著那個挺直的身影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轉角。
楚世安,楚遲,楚穆,這三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呢。根據今天那個叫楚穆透露出的話,和那塊擺在香爐前刻著名字的小木牌,安十謹能肯定,那個叫楚遲的女孩已經去世了。而楚穆和楚世安的反應,也不難看出,楚遲的死跟楚世安有極大的關係,或許該說,那個叫楚遲的女孩就是因為楚世安而死。
安十謹知道,如果楚世安自己不說,她就算是再怎麼追問,也不能知道什麼。楚世安的性子冷,也固執,對人也很警惕,在她看來,她與安十謹的關係或許只是老闆助手的關係。儘管,之前安十謹將自己的家世完完整整,全盤托出。
夜深,躺在床上的人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仍是睡不著。安十謹起身,現在窗邊點燃了一支煙,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喂,小十,你這麼晚找我,有事嗎。」電話那頭夏阿緩的聲音軟軟糯糯,帶著幾分睡意的響起。安十謹傾吐煙霧,眸子微斂:「阿緩,我要你幫我查一個人,一個叫楚遲的女孩…」不知為何,話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電話那頭夏阿緩追問:「小十,你要我查什麼。」「算了,不查了,你睡吧,不打擾了。」到最後,安十謹還是變了主意。
煙灰輕飄飄的落在安十謹的腳邊,她突然不想從別人那裡得知這件事,她想要,等哪日,楚世安她自己願意,再一字一句的告訴她,告訴她藏在她自己心中的所有秘密。會有那一天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