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瘋了???
也不知是不是人傷心的時候,老天爺都要潑上一盆冷水。
安十謹這才走出大門,天邊就開始飄起了細雨。
安十謹一步一步挺直背脊慢慢走出巷子。
這條跟楚世安走過無數次的青石板路,安十謹第一次察覺原來它是如此的凹凸不平,好幾次她都差些崴到腳。
身後依舊是寂靜的,沒有人追來,也沒有人拉住她。
人在極度傷心難過的時候,大概是不會落淚的,安十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哭不出來。
她眼神空洞無助腳步踉蹌著,昏暗的路燈傾斜在她身上,那昏黃的燈光沒有一絲的溫度,甚至帶著冷意,沁入心肺。
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把,所有自以為是的了解和明了,也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遐想。
安十謹狼狽的挑起了唇角,心如死灰的她人生中第一次嘗試到了被人拋棄,自怨自艾的滋味。
一直以來楚世安的清高冷傲在她看來,都是在受傷之後形成的自我保護盔甲,用來隔絕別人的傷害和冷視。
安十謹相信,只要自己一如既往的愛楚世安,溫暖她,早晚有一天會融化她,會讓她自願的卸下那身冰冷的鎧甲,用火熱的心,坦誠相待。
只是她從未想過,楚世安的盔甲後面,或許並不是她所想的,是一顆脆弱而火熱的心。
或許是另一層更加冰冷帶著尖銳利刺的鎧甲呢。
或許這個世界上,人最喜歡的,不過是按照自己的遐想,去想象著別人的內心世界。
一廂情願,害人害己。
那種帶著麻木的鈍痛一刻不停的攪動著脆弱的心臟,將那塊血肉攪的支離破碎。
安十謹自以為的瀟洒了半輩子,除了那些不愛她的親人,她擁有一切,名望也好錢財也罷,唯獨缺少的,不過一個真心愛慕的情人。
驕傲的她遇到了同樣驕傲清高的楚世安,楚世安身上那致命的獨孤感和神秘感,幾乎初見就將她深深的吸引住了。
安十謹以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當然,這只是自以為。
汪儀的出現至多讓她有些憤怒,可楚世安的表現卻是讓她徹底的寒心了。
怎樣才算徹底的看清一個人呢,有時只需要一件小事就能辦到。
這一刻的安十謹彷彿自動失憶一般的忘記了,冷漠的楚世安有時看著她時那溫柔的目光,痴纏依賴的親昵。
儘管已經是深夜,這座城市依舊燈火通明,穿過寂靜的小巷,面前那光明人來人往的大街讓安十謹無所適從。
她獨自一人淋著雨,在都撐著雨傘的人群里穿梭經過,如此的異類,如此的引人注目。
安十謹有時像個孩子,儘管平常她表現的如此的成熟如此的自信,可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她依舊想要痛哭,她想要一個人抱住自己,輕聲溫柔的安慰自己。
可是她卻又發現,自己似乎找不到一個人來陪伴此時絕望難過的自己。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熱鬧的城市如此的冷寂。
安十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一個人走了好久,直到腿腳都冰涼的開始痛的徹骨的時候,她這才低下頭,發現自己出門的時候,並沒有穿鞋,蒼白的腳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腳掌已經通紅的開始滲著血。
大概是在哪裡踩到了尖銳的石頭,或是破碎的玻璃吧。
安十謹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往前走著。
來來往往的人好奇有驚訝的看著個美麗的女人赤著腳淋著雨像個破舊沒有靈魂的漂亮娃娃,一步一步的走遠。
「楚小姐,我擔心小伊,我去找她。」汪儀站在楚世安身後躊躇了一會,擔憂的開口。
楚世安背對著她,靜靜的站在窗邊,一言不發。
「不好意思楚小姐,打擾你了,謝謝你這些日子照顧小伊,我...我去找她了。」汪儀等了好一會,也不見楚世安開口,便告辭了。
匆匆的走出了門,順便把門關上了。
房間里重新恢復了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楚世安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她獃獃的隔著窗戶看著院子里那扇半敞開的鐵門,看著汪儀匆匆離去的身影。
過了很久,她才驚醒了一般,身子一顫,然後快速的疾步往樓上走去。
腳步急促的她好幾次險些從樓梯上不小心跌倒。
狠狠的推開卧室的門,楚世安一步也不停的衝到了浴室。
透明光潔的玻璃里倒映著楚世安的臉,那張白皙清秀的臉龐,微微放大的瞳孔帶著讓人看了就覺得害怕的冰冷和空洞。
漆黑的眸子一點一點的染上了暴戾的血紅色,楚世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緊緊的咬著牙緩慢開口。
「你出來。」
楚世安的聲音顫抖驚恐的在浴室里回蕩,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自說自話。
「你出來啊,你為什麼不出來,我知道你在,我一直都知道。」楚世安雙手緊緊的抓著洗手台邊緣,白皙修長的指尖因為太過用力,泛著青白色。
只是鏡子里的自己,蒼白的臉扭曲的可怕,帶著戾氣和憤怒,那雙染著血色的眸子是那麼的讓人覺得危險恐懼。
「我不想像她一樣。」楚世安看著鏡子里可怕的自己,突然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冰冷的淚水從她空洞的眸子里滑落,她像是一個入戲的舞台劇演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彷彿在跟裡面倒映的另一個自己對話。
「我不想傷害她,你知不知道。」楚世安如同一個瘋子一樣,把洗手台上的東西狠狠地掃落在地。
鏡子里的自己依舊暴戾陰狠,楚世安怨恨的看著自己,狠狠的一拳砸上了鏡子里自己的臉。
玻璃破碎的巨響讓躲在卧室門后的小毛團瑟瑟發抖,它喵嗚一聲蜷縮著身子,驚恐的瞪大著瞳孔看著那在浴室里發瘋的楚世安。
鮮紅的血液蜿蜒著從手背上,沿著骨骼皮肉的紋路滑落,楚世安的手很快就被滲出的鮮血染紅了。
「你出來啊,你告訴我,你不會傷害她。」楚世安無助的踉蹌了兩步,靠在浴室的牆壁上,她痛苦的看著那破碎的玻璃里倒映著無數張自己蒼白的可怕的臉。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會傷害任何人。」楚世安緩緩的滑落,她無力的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冷冷的開口,彷彿一個厭世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