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據『蜀』(三十一)
荊州軍還是源源不斷的湧來,他們將嚴顏包圍在城中,周圍房屋裡的百姓都害怕遭到牽連,躲著不敢出來,在剛才的混亂中,諸葛謹已經命人拿下了北門,現在,整個江州城東門,南門,北門都已經落入荊州軍的手中,唯有一個西門還在西川軍的掌握中,但是負責守衛城池的主將嚴顏卻又被荊州軍圍著,而且圍攻的士兵還在不斷增加。
嚴顏召來副將,讓他看著所有的軍士,在沒有得到他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動,之後他策馬來到太史慈面前,對著他笑著道:「你和我雖然是敵人,但是我卻十分佩服你的箭術和膽略,若不是各為其主,說不定我們可以成為知己,一起飲酒,較量箭術,過此餘生,比起古人也不會遜色多少。」
太史慈將手中的虹月弓放下,恭敬的回道:「老將軍說的不錯,如今老將軍已經身陷重圍,何不放下兵器,與在下一同效忠皇叔,一起興復漢室,這樣才不負老將軍生平所學,老將軍看如何。」
嚴顏豁然一笑道:「老夫今天已經五十餘歲了,追隨益州牧父子也已經有十幾年了,這個時候再去換個人效力,老夫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我知將軍忠心於皇叔,難道將軍不知我心中所想嗎?」
太史慈聽懂了他的話,不再多說什麼,提著方天畫戟策馬而出,嚴顏也是如此,雖然和李嚴較量的時候耗費了自己很多體力,但是現在嚴顏依然神采奕奕的來到太史慈面前,準備和他交手,絲毫看不出這個老將軍剛剛才和一個年輕人用盡全力的拼過一場,兩方軍士都沒有動,他們都在等待著這一次的對決。
諸葛謹在攻取三門之後,帶著大軍緩慢的來到太史慈身後,士兵讓開一條道路,讓諸葛謹來到最前面。
諸葛謹騎在高頭大馬上面,一邊關注著戰局,一邊思考著下一步的動作,在自己大軍的中間,西川軍都站在一起,他們和自己一樣盯著自己一方正在交手的將軍,現在西川軍的人數遠遠比不上自己一方的人數,不過現在西門還沒有拿下來,剛才李翁來見自己,說是願意讓自己的私兵去攻取西門,以為己功,諸葛謹明白他是在賣好,不過既然是他主動的,自己當然沒有必要去阻止,他只是派了人跟著李翁的私兵,一旦他們拿下西門就馬上接過防務,然後又派人去接管南門,總之,四門的城防必須在自己手裡。
太史慈比不得李嚴,他本來就比李嚴厲害,雖然攻城的時候也消耗了不少體力,但是他畢竟才三十餘歲,正直壯年,而嚴顏儘管強自鎮定,卻依然無法掩蓋他氣力不加的事實,只幾十個回合,嚴顏就顯露出劣勢,慢慢的招架不住太史慈的招式,最後終於被太史慈一計重擊將手中的寶刀打落。
嚴顏騎在馬的身上沒有絲毫動作,慘淡的笑了一下對著自己在城牆上見過幾次的諸葛謹道:「今日戰敗,有死而已,還請將軍以我身後將士的性命為重,不要妄殺無辜,我以及西川百姓都會感激將軍寬大為懷,不荼毒生靈的善舉的。」說完又轉過頭來對著那些快要哭出聲來的士兵道:「都把兵器放下吧。」
副將和那些士兵都沒有行動,其中有人大聲喊道:「我等願和將軍決一死戰,豈能降敵,做此不義之舉。」一個人這樣喊,其他人就都跟著喊了起來,現在那些西川士兵可以隨時爆發出比平時更強大的力量,現在是他們最危險的時候,只要有一個人向著諸葛謹等人衝過來,那必定又將是一場血流成河的場面。
好在這個時候嚴顏又站了出來,對著副將和所有士兵道:「我尚且不敵,何況汝等,都放下兵器吧,不要做無謂的犧牲,我西川子弟的血已經流的夠多了,應該停下來了,大家家裡都有父母妻兒,還是早點回去陪自己的家人吧。」嚴顏的話充滿了酸楚,是經歷了人生滄桑起伏之後才能說出來這些話的。
這些士兵平時對嚴顏猶如對待自己的長輩般敬重,他的話是不敢違抗的,看著嚴顏滿臉無奈的神情,許多士兵都哭了,不知道是誰首先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接著,大家都陸續將手中的兵器放下,一時間,在荊州軍的包圍下,數千西川士兵就這樣放下了兵器,成了沒有任何武裝的空手平民。
要是這個時候諸葛謹反悔,對這些手無寸鐵的人下手,那麼馬上就可以解決一支劉璋麾下的精銳,而嚴顏竟然如此相信諸葛謹的為人,在沒有得到諸葛謹的保證之前就這麼果斷的決定,到底是嚴顏這個人是大膽,還是他糊塗,或者他對諸葛謹的為人有著絕對的信任,就算身為敵人也相信他。
諸葛謹讚賞的看了嚴顏一眼,然後策馬來到太史慈身邊,對嚴顏拱手一禮,對著嚴顏非常客氣的道:「將軍放心,這裡所有的人我絕對不會難為他們,只要他們願意,同樣可以在皇叔麾下從軍,若是不願意,我會發給他們回家的路費,至於這城中的百姓,將軍更是不用擔心,皇叔自起兵以來一直善待百姓,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若是將軍願意,將軍也可以留在皇叔麾下效力,如何?」
嚴顏回過頭,依然慘笑道:「為人臣者不能盡忠,受人之託卻不能終人之事,如今喪師兵敗,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完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劍,用手迴轉,往自己的脖子上橫過,他是想要自殺。
就在寶劍劃過嚴顏脖子的時候,又一支羽箭飛過,撞到劍身,那力道將長劍從嚴顏的手中震飛,看著地上的寶劍,嚴顏眼神木吶,毫無神采,嘆息了一口氣,策馬而去,向著自己在江州城內的家中而去,那些放下兵器的士兵都用帶著崇敬的眼神看著這個孤獨的老將軍,緩慢的離開戰場,痛哭聲越來越大,讓在四周的荊州軍也感受到了那股傷心的悲情,諸葛謹和太史慈,還有受了傷的李嚴也是如此。
諸葛謹果然遵從了嚴顏的吩咐,沒有難為江州城內的任何一個降軍以及百姓,在接管整個江州城的防務后,諸葛謹首先將那些放下兵器的降軍安置在城外自己原本所處的大營之中,只是讓李嚴和一些原本同屬西川的士兵看守,然後派出士兵打掃戰場,安定民心,並且派兵保護嚴顏在江州的家,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騷擾,裡面的人員以及財物都必須加以保護,只要是府中的人要出來,不管是不是嚴顏都可以隨意,任何人不得阻攔,這樣做就是為了給江州城內的軍民一個好映像,用嚴顏的威望來安定這裡的軍心民心。
這一招的確有效,由於諸葛謹善待嚴顏一家,城中的百姓很快就安定下來,原本的那些守軍也有很大一部分都留了下來,不過他們並沒有完全投降諸葛謹,加入荊州軍的隊列,他們只是留下來看著發生的一切,若是嚴顏有什麼意外,他們恐怕會不要命的衝擊負責看守他們的荊州士兵,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這群士兵當中的校尉等高級將領向李嚴提出要去探望嚴顏,李嚴請示了諸葛謹之後,同意了那些校尉的請求,讓他們不帶兵器,徑直去嚴顏府上,就這樣,那些校尉將城中的近況帶回了軍營,那些士兵知道嚴顏和城中的百姓都安然無恙后,對荊州軍的看法慢慢開始有了點改觀,有些士兵甚至會和那些看守他們的士兵聊天打發時間。
此外,還有些士兵的家人也在這江州城中,諸葛謹經常照顧他們,還准許他們去城外的大營中探望自己當兵的家人,這樣,在親情的溫暖下,西川軍的心裡防線開始慢慢的倒塌,又經過了一段時日,終於有人開始投降李嚴,並且願意留在軍中,在荊州軍中效力,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加入其中,當軍營中最後一個士兵在原來的校尉勸說下投靠諸葛謹的時候,已經有五千精銳士兵加入到荊州軍的行列,他們將成為荊州軍的一股新生力量,為了劉備佔據益州的最終目的而奮鬥。
雖然嚴顏被軟禁在府中,但是不代表諸葛謹什麼也不做,對外,也就是還在劉璋所管轄的地帶,在那裡散布嚴顏率領大軍投降的消息,一時間,自江州城以西,犍為郡,江陽郡等地的附屬各縣,歸附者絡繹不絕,每天都有,甚至廣漢郡內也有人前來投效,可以說,一個嚴顏就徹底改變了整個益州的局勢,成都以南現在是人心惶惶,官吏與百姓都在擔驚受怕,不知道明天是不是會變個『天』,而各地的豪族也開始議論紛紛,都在思考著自己是不是該改換門庭,一面站錯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