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震驚
等那輛車上的人進去不久，那個帶我來的小太監就跑出來，把我也往裡面帶，過了幾個門到了顯親殿的正殿，這座宮殿沒有崇德殿的莊嚴，但一樣精美絕倫，靈帝早已來了，這時正坐在最上位，旁邊有兩個桌位，一個是一個年歲大了的宮裝夫人坐著，還有一個空著，在大殿的正中央，幾個太監和宮女陪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在那玩耍，這一幕家庭合照真是讓人羨慕。
靈帝看到了我，對我招手道：「御弟來了，快來坐。」他指著那張空著的桌子對我道。
我先上前恭敬的行了個大禮，然後慢慢的走到座位上坐下，身邊的宮女為我斟滿了酒，在這我可不敢放肆，不敢亂動，只等著靈帝的吩咐，而他似乎眼裡只有在大殿中央的那個孩子。
過了一會，靈帝方才開口道：「今天是家宴，御弟不必拘束。」他雖是這樣說，但我那敢哦，他指著那婦人道：「這位是董太后，朕十二歲進宮，多虧董太后照顧才有今天。」
太后，我連忙起身走過去，給她老人家也行了個大禮，她只是微微點頭，等我退回座位后，靈帝又指著下面的孩子道：「這是朕的幼子，叫協，現在還小，留在宮中，所以還沒有封爵。」
原來是那個顛沛流離，一生都活在別人掌握中的漢獻帝，最後還被曹丕給逼的退了位，但是最有意思的卻是，他和聞名於世的卧龍諸葛亮竟然是用年生，同年死，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天意，後世曾有人說過：「諸葛不亡，則漢不亡，諸葛一亡，則漢真亡矣。」
只聽他繼續道：「他的母親是王美人（美人是鬢妃的一種名號），在生出他不久后就病逝了，我可憐他孤苦，就將他交給董太后照料。」他說這句話是口裡帶有一種怒責的意思，看來裡面有**。
現在的我有點糊塗，他到底叫我來做什麼，跟我講這些沒關聯的話做什麼，這些個皇家的**知道的越少越好，但我又不能問，只能坐那老實的聽著。
大家都沒說話，只是看著殿中那個小孩在那玩耍，靈帝突然站起身來，對我說道：「御弟跟朕來，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連忙起身跟去，那孩子看著自己的父親要走，馬上跑到靈帝身邊，用他稚嫩的聲音道：「父皇去那，我也要去。」
靈帝露出慈愛的笑容回道：「父皇出去走一會，馬上就回來，你和祖母在這玩，要聽話。」
說完靈帝就帶著我往殿外走，旁邊有很多小太監和宮女跟著，出了殿門還有禁軍保護，真是有派頭，但我卻不敢放肆，只是在靈帝身後，恭敬的低著頭跟著走，不一會到了另一座宮殿，宮殿門上寫著「雲台」，這是供奉東漢開國二十八功臣的地方，他帶我來這做什麼？
等到他帶我進去，只見雲台殿正中掛著一位帝王像，應該是光武帝劉秀，旁邊分佈著另外二十八副畫像，就是輔佐劉秀開國的二十八名臣。
侍候的人都在外面，我和他一起拜倒下去，這是先祖，先要行大禮，等禮完了，他轉過身來對我道：「御弟，可曾聽過{人彘}？」（凡是了解前漢的人都知道人彘，劉邦死後，呂后將他最寵愛的妃子戚夫人砍掉雙手雙腳，挖眼削鼻割舌去耳放到一個瓮里，讓自己的兒子漢惠帝看，結果漢惠帝嚇的得了重病，不久就死了，那就是人彘）
這種皇帝家事，不是我應該隨便聽到的，我連忙嚇的跪了下來，不敢說話。
靈帝笑了笑道：「這沒外人，御帝不要害怕，御帝可知高後圖危劉氏之事。」
我點了點頭對道：「高后稱制，諸王子弟被害者不可勝記，其中三任趙王皆死其手。」
靈帝點了點頭，「不錯，武帝以子少母壯，亂國之兆，故先殺昭帝母鉤弋夫人，后立昭帝，忠臣輔之，國賴之以安，后昭宣重用外戚，終導致王莽篡漢，若不是光武中興，則我漢室江山恐怕早已斷送了。」
「如今皇上聖明，忠臣賢士立與朝堂，中興有忘。」恭維話，但不敢說別的。
「御帝也來滿朕，朕之德豈能算是中興之主，自和帝以來皆重宦官為何，宦官雖惡，卻不能圖危劉氏，必立劉氏子弟方能保其性命與富貴，而外戚不同，外戚掌權必殘害劉氏以代之，所以數百年來，我們劉家寧願用家奴也不願用外戚，如今也是。」
「陛下可說的是大將軍？」不能再裝糊塗了，他都說白了。
「不錯，現在大權皆在何進之手，朝廷重臣雖多，但大多都在和朕重用宦官鬥氣，比起何進與宦官，他們當然是選擇何進了。」
這是歷史上記載的那個昏庸的漢靈帝嗎？怎麼我現在一點也看不出來，不錯，宦官是可以做亂，但到底都只是個閹人，只要皇帝下令，再有權勢的閹人也沒用，大臣將領不會聽一個閹人的，所以外戚的威脅的確大於宦官，不過這些要是劉邦或劉秀說出來我還比較容易接受，從這個歷史上有名的糊塗皇帝口裡出來，只能讓我感到震驚，我該怎麼做呢？他明知道宦官與外戚的害處怎麼還要用，難道真像學者說的，大臣總是對皇帝指手畫腳，搞的皇帝這個古代的人上之人不能按自己的意願行事，所以他們重用那些肯迎合自己的太監來打壓大臣，而大臣也不示弱，抬出外戚這種和皇帝有親的人來對付宦官，而皇帝只要在必要的時候出來調和一下就行了，當然，如果搞的天怒人怨，就用太監來當犧牲品用來換取民心和大臣的心，殺他們很簡單，而朝廷大臣肯定也會支持。
看著我驚疑不定的臉，靈帝接著說道：「協兒的母親王美人就是何后乘我不注意害死的，但朝廷重臣卻沒一個出來叫我費掉她和劉辯的，他們只知道遵守古制，要我立長子，卻不知道那孩子輕佻無威儀，不可為人主，如今何進大權已固，若是沒有大錯，我是不能動他的了，」他頓了頓又道：「御帝可知道朕為何要與汝說這些？」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道：「臣不知。」
他盯著我道：「我觀御帝本性忠厚，盧植是當世名臣，他的眼光也不會錯，雖說你名位甚低，但日後卻是個可以擔當大任的人，朕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朕也知道現在朝局如何，太史令前日曾對朕道，漢家天數所余不多，三十年後當為{塗高者}代之，除非有能應天改命之人，才能保住劉氏天下，所以現在凡是宗室里有點才的人都被朕放出去了，就是為了日後若是天下大亂，我劉氏子弟可以有一席之地，用來安定我劉氏的天下，劉焉等人現在雖是州牧，但他們都有點歲數了，唯有你，現在年輕且有才，為人又忠孝仁厚，但用你畢竟時日尚短，驟然將你放之高位，恐人心不服，你且在郡守之位歷練幾年，數年之後，朕亦當將一州予你。」
那個太史令估計已經給他暗地裡殺了，但我今天已經給震驚的夠多了，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歷史到底是怎麼樣的？到底什麼才是真的？不過還好我知道現在我應該向他磕頭，我一邊磕頭一邊道：「劉備為了漢室敢不盡心竭力，繼之以死。」說著又磕起頭來。
靈帝攔住了我，對我道：「恩，那就好，朕現在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不知道能否等到協兒成年，若是天不假年，以何后的性格，比定會千方百計謀害他，太後年事已高，恐怕也保不了多久，所以朕要你現在當著先祖，當著這滿堂的神靈起誓，日後不管如何，只要協兒求你，你都要幫他，否則天地不容。」
古人怎麼都喜歡發誓，不過現在的我倒是很容易接受這些，這是我「劉備」應該做的，也是我一生的宿命，我舉起右手對著光武帝的畫像起誓道：「劉備自今日起，為皇上，為漢室，為劉氏天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哎，沒辦法，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了，盜用古人的吧。
聽了我的誓言，靈帝明顯心情有所好轉，輕聲對我道：「朕一生除了愧對劉家的列祖列宗，就是對不起王美人了，若是日後於地下協兒問我，我母安在，我該如何回答？（引用曹操）」說完他從身上拿下一塊玉佩遞給我。
我舉雙手接過，那是一塊只有半邊的龍紋玉佩，看著疑惑的我，他道：「若是日後有人拿著這玉佩的另一半來找你，說明協兒有難，望你不要忘記今日之事，全力助之。」
我看著那玉佩，上面還有餘溫，看來他是準備好了的，但他憑什麼相信我？他真的和史書的記載一樣嗎？不過他有一點是看的非常准了，那就是，我雖然是個混混，但答應過別人的事情，就算再難，難到自己完成不了，但我一樣要去做，先答應了老師盧植，現在又答應了他，雖說和他相識不久，但他卻將他現在最重要的人交給了我，這分信任，這份囑託，讓我有點感到了當年諸葛亮的心情，感受到了那八個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