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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穆南風何等敏捷,下一刻手掌就往他身上一擊,整個人借力彈射出去。
香味還在鼻尖,懷裡的人已不見。
杜凌一陣恍惚。
穆南風站定了,與謝月儀抱歉道:「謝姑娘,剛才是我失禮,不過今日恐怕不再適合教你騎馬了,等下回我再過來。」
真是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謝月儀輕嘆口氣:「穆姑娘,勞煩你了。」
她有些想讓杜凌去道歉,可杜凌這等倔強的性子肯定不會聽她的,只能作罷。
穆南風略略頷首,轉身告辭。
謝月儀扶著桂芳的手下馬,與杜凌道:「表哥,穆姑娘可是將軍,怎麼會不知道教我騎馬呢,表哥下回還是莫再插手了,這樣讓穆姑娘很是難做……」
聽到耳朵里,可杜凌的眼睛卻是看著穆南風的背影,看著她頭上的木簪,看著她的細腰,看著她微微飄動的衣擺,漸漸遠了,很快就要離開視線了。
他疾步追過去。
謝月儀微微一怔。
過得半響,她又是一笑,帶著點兒說不清的感覺。
剛才看到杜凌將穆南風拉到懷裡時,她已是徹底的明白了,杜凌只喜歡穆南風這樣的女人,而像她這樣的姑娘實在是太普通了,根本也不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也許這樣也是好的吧,他大約是知道了。
謝月儀與桂芳道:「我們回去。」
沒有再往那個方向看一眼,她慢慢往來路走了。
杜凌一直追到穆南風的身後才停下來,腳步聲使得她轉過頭,朝年輕男人打量一眼,淡淡道:「請問杜大人還有什麼指教?」
陽光落在她臉上,面色沉靜。
離得近了,他發現她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又黑又亮,看一眼讓人無所遁形似的,剎那間,臉色有些發紅,心想他上來幹什麼呢,難道還與她打一架不成?打架……想到剛才的事情,杜凌忙道:「你是不是被我打傷了?你的肩膀疼不疼?」
都是練家子,下手不會輕,穆南風被擊到一下,自然會有痛感,可是她不會跟杜凌示弱,她道:「沒什麼,杜大人不用操心。」
並無多餘的話。
杜凌又沒有應對女人的手段,一時兩廂沉默。
他慢慢將馬鞭捏緊了,只覺胸口悶得慌。
可眼睛卻盯著她,穆南風想到此前落到他懷裡,也有些不自在,略略側過頭道:「杜大人無事的話,我先告辭了。」
杜凌沒有理由去挽留,眼睜睜看著她走出了院子,他自己也沒有動,一直站在那裡。
也不知過得多久,小廝忍不住詢問:「少爺,您是打算在謝家做什麼呢?」
他也不知,杜凌心想,他感覺他有點不太正常了!
因杜若嫁入宮裡,沒個小姑娘在家,杜家冷清的多了,杜鶯與謝氏商量,在杜家設個拜月台,等用完晚膳,她與杜蓉幾個都過來,陪陪老夫人,謝氏自然答應。等到中秋節早早就買了瓜果,鮮花擺在案台上,今日也晴好,月亮又大又圓,掛在高空中,與府里的彩燈交相輝映,十分的明亮。
杜蓉拖家帶口的來杜家。
章妙已經有一歲多了,早就會喊爹娘,前不久又學會了叫曾外祖母,把老夫人哄得直笑,將她摟在懷裡道:「養得真好呀這孩子!」
「可不是?」謝氏道,「要是若若有蓉蓉一半的本事我都放心了!」
杜蓉笑起來:「我也是順其自然,哪裡有什麼本事,等到若若生下來,她自然就會知道怎麼養的,再說還有好些嬤嬤教著呢。」她安慰謝氏,「大伯母,等到她生了,我定然會經常帶著妙兒去看她的。」
兩個人可以互相說下養兒經了!
女人們閑說起來,章鳳翼並沒有走,站在杜蓉身邊,只盯著妻子看,杜蓉都嫌他粘著緊了,輕啐一口道:「說是要來找大堂哥的,怎麼還不走?」
「這又不急……」章鳳翼正待要說,杜凌走過來,「伯起,你在女人堆里幹什麼?你難得來我家,我們過過招!」
一來就打架鬧什麼?章鳳翼嘴角抽了抽。
杜凌徑直就將他拉走了。
兩個人很早就認識,往前都是湊成一對玩兒的,可自從章鳳翼成親之後就不太見人影兒了,整日守著妻子孩子,杜凌下手不留情,招招用狠,章鳳翼被他打得火起,也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打得幾百回下來,兩個人渾身都是汗。
「你這是幹什麼呢?」章鳳翼道,「我是來做客的,你卻像招待仇人一般招待我?」
杜凌拿巾子擦汗,沉默不語。
這倒是有些奇怪,章鳳翼瞧他一眼,挑眉道:「可是有事兒?」
「也沒什麼。」杜凌將外袍穿起來,斜睨他,「還以為你沉迷女色,身手不行了呢,原來也還是沒有鬆懈。」
「混說什麼,我怎麼沉迷女色了,那是你二妹,瞧你說的什麼話?不過你一個獨身的自是不了解其中的滋味,要我說,等你成親了指不定比我還沉迷。」章鳳翼拿起石凳上的茶壺喝得幾口,「但一碼事歸一碼事,父親往前仗打得多了,近兩年腰有些不好,家裡還得靠我,我怎麼好放鬆?等來年,我恐怕就要去打仗了。」
「去新鄭嗎?」
上回賀玄派的大軍已經從襄陽直打到了新鄭。
章鳳翼搖搖頭:「新鄭哪裡恐怕不需要,」他壓低聲音,「你沒發現最近又新征了一批兵馬嗎?由長興侯親自操練,聽說前不久還新設了一支神器營,用了鳥銃呢!」
「這我自然知道,難道是要打別處?」
章鳳翼神秘一笑。
兩人目光對上,杜凌心頭一凜,他忽然想到那次去打瀾天關的事情,便是這一戰重新挑起了大齊與周國的戰火,但瀾天關遠不止是有防守的意義,假如從瀾天關出兵,對周國發出圍攻之勢,那將是會讓周國焦頭爛額的。
難道明年是要……
他一擊掌道:「那肯定得算上我!」
章鳳翼笑起來:「這應該好說,畢竟皇上是你妹夫。」
兩人說得會兒,章鳳翼道:「我得走了,妙兒一會兒看不到我必定要哭。」
真是一廂情願,杜凌道:「她那麼多人圍著,還顧得上你?你是自己忍不住罷?」真是一眼就看透了章鳳翼,他滿口不屑。
章鳳翼摸摸鼻子:「你懂什麼?」
女兒跟妻子都是他心頭寶。
就這樣還要去打仗,杜凌無言,他捨得嗎?
有時候沒有牽挂可能是一種好事兒,可偏偏這陣子他總是會想到一個人,想到那日的心跳,想到往前不可控制的怒氣,他是真的不太正常了。
「我說。」他拉住章鳳翼,「你喜歡二妹時是什麼樣子的?」
章鳳翼一怔,回眸盯著他:「怎麼,你喜歡上別人了?」
「我只是問問!」杜凌道,「你想哪裡去了?也是我娘逼得緊,你是沒瞧見,恨不得我立刻就成親了,可我見過那麼多姑娘,都沒有什麼想法,這樣怎麼能娶呢。」
也是怪可憐的,章鳳翼沉吟片刻道:「我也沒法說,等你遇到了自己就會知道,你一眼就會看出她是不是你要娶的人。」
「一眼?」
「一眼也不準確,畢竟我很早就認識就蓉蓉了。」章鳳翼認真道,「或許該說,等你哪日突然會思念一個人,那麼那個姑娘就是你要娶的。思念你知道嗎,便是經常會想到她,吃飯的時候會想到,睡覺的時候會想到,去衙門空閑的時候也會,也許說不出好壞,但你會難以控制的想她,想親近她,想把她抱在……」
他一笑,想起在杜家第一次將杜蓉摟在懷裡時,難以言說的滿足。
唯一可惜的是,那天杜蓉哭得很厲害,但現在,她每天都會笑了,他不會再讓她流眼淚。
「你還是早些成親罷。」他拍拍杜凌的肩膀,轉身走了。
杜凌微微吁出一口氣,他實在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喜歡上了穆南風。
也許這是一種錯覺。
他怎麼會喜歡穆南風呢?
女眷們圍在一起說笑,老夫人抱著妙兒,看時辰不早了,便是與杜鶯道:「你們幾個姑娘快些去拜月,許個願望,別再耽擱了,瞧現在月色最是好呢。」
除去杜蓉,杜鶯杜綉謝月儀都是沒有定親的。
劉氏笑眯眯與老夫人道:「母親,上回我帶鶯鶯去開元寺,鶯鶯求了一支上上籤。」她甚至拿了來,給老夫人看。
杜鶯抿了抿嘴唇。
她真是不知道如何阻止母親了!
這陣子,這二孫女兒越發的柔順了,老夫人曉得是為上回自己氣著的事情,所以有補償的意思,可心裡只怕還是執拗的,老夫人瞧杜鶯一眼,笑一笑道:「這是好事兒,有時候啊人算不如天算。」
杜鶯是自己不想要嫁人,可未必是沒有合適的女婿。
劉氏很高興:「是啊,母親,我也是這麼說。」她催促杜鶯,「快些去拜月罷。」
杜蓉擔心杜鶯,扶著她一起去,一邊兒小聲道:「是不是母親最近逼你了?哎,她也是擔心你,」對於杜鶯的身體,她有時候也不知該如何說,怕刺痛她,可又害怕她不好嫁人,真是兩難,「我也提醒下母親……」
「算了,你又要照顧妙兒,又要操持內務,哪裡還有精力管我的事兒?」杜鶯道,「我也沒有什麼,母親相信有好事兒,我便看看能有什麼好事兒。」
她是不信真有那麼好的男人,不嫌棄她的身體,不貪圖杜家的關係,真心想要娶她,而且品貌也不能差,她自己想想,都是無望的。
杜鶯搖一搖頭,去往院中設下的拜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