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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還奇怪林慧為何不曾來,原來賈氏親自拜見是有別樣的意圖,便是為這一樁事兒。
可她怎麼好插手,她又不知道袁家的想法,如何能冒然撮合兩家結親呢?袁家一門三進士,都是國之棟樑,那是賀玄極為看重的望族。只賈氏又是賀玄的舅母,論起來,在賀玄心中地位不應該低,然他這人有些六親不認,杜若是絕不會替之做任何主張的。
哪怕袁佐真的願意娶葛玉真,她也不能當即答應下來。
「舅母,我倒是想成人之美,可惜皇上日日叮囑我好好養胎,便是不讓我管任何事情的,不若晚上我同皇上提一提?」
其實要說賜婚,求賀玄是最為合適的,賈氏心裡難道不願意嗎,可惜賀玄這樣一個性子,她怎麼敢開口,便是看杜若和善,才想著來試一試,可結果她也推脫了。
賈氏心裡不悅,暗想杜若那麼得寵,下一道諭旨能有什麼,賀玄看在她懷孕的份上定是不會責備,再說了,袁佐如此出眾,娶了葛玉真,便也是與皇家更為貼近了,又有何不好?偏偏杜若拿喬不願,她也難得求一回事情,這會兒便很有些挫折感。
「娘娘,皇上日理萬機,您有閑還是可以為他分擔一下的。」賈氏還抱著僥倖,「母親也會深懷感激,娘娘只需開一開口,與袁家傳個話罷了。」
傳話,難道是勒令袁家與葛家結親嗎?杜若越聽越覺得不對,若袁家早有意願,賈氏不應該說這種話,她打量賈氏一眼,覺得面上好像隱含著焦急,這不像是要她去錦上添花的,而且她都已經把賀玄抬了出來,怎麼也該知難而退了。
杜若溫溫一笑:「舅母,袁家的事兒容我細想一想,與皇上商量商量罷。」又叫玉竹將吃食端給賈氏,「舅母嘗嘗,很是好吃呢。」
她自己已經夾了一塊芋糕放進嘴裡。
好好的在談正事兒,卻是吃起來了,賈氏真是無奈,但她不能過分的強調此事,杜若沒個準話,她心想也只能下回再來看看。
賈氏又坐得會兒便告辭而去。
瞧著還沒有死心的樣子,杜若與玉竹道:「你派人去問問母親,可知道葛家與袁家的事情。」賈氏這言行舉止與往常相比,實在是有些古怪!
玉竹笑道:「奴婢叫杜仲去吧。」
她快步走了。
賈氏滿腹心思,坐轎子回到葛家,誰料路上卻遇到葛石經,他好像是在等著自己,因今日又不是休沐,原該是在衙門的。
難道是知道自己去宮裡了?她心頭咯噔一聲,從轎中下來,卻是滿面笑容:「老爺,您怎麼會在這兒呢?」
「你去宮中作甚?」葛石經開門見山。
果然是知道了,賈氏臉色有些僵,不過夫妻多年,她並不是那麼害怕葛石經的,葛石經對她算得上是溫柔體貼,故而上前挽住他胳膊笑道:「能去哪裡,自然是去宮中看一看娘娘了,她而今身子重了,我是有些話要叮囑叮囑,生怕她不知曉……」
「只是說這些嗎?」葛石經抽出手,目光有些發冷,「你可別逼我!」
那是他生氣到極致了,賈氏瞞不住,只得道:「我這也是為女兒,老爺,你不是也說袁二公子好嗎?」
「是不是母親讓你去的?」
「不,母親尚不知曉。」
「那你是私自做主了?」葛石經一把揪住她胳膊,「你真是糊塗!」又用力一推,差些把賈氏推得撞到路邊的花盆上。
丈夫用的力氣很大,賈氏只覺疼得厲害,臉色發青:「老爺,我也是莫可奈何了。」
葛石經又拉住她,將她直拖到廂房內才道:「難道世上就只有袁家了,你昏了頭了,竟然去求娘娘,要是皇上知道,會怎麼想我們葛家?」自從來到長安,他謹言慎行,便是不想讓賀玄覺得他們葛家是為貪圖皇親國戚這身份,不是為利益才尋來的,可妻子今日做出這種事情,便是弄出了污點!
她什麼身份,還想利用皇后促成兩家結親,她這舉動是看輕杜若,一不小心便會使得兩家關係敗壞,也讓他功虧一簣。
「你……」葛石經氣得臉皮抽搐,瞪著賈氏道,「你做的蠢事,只怕連杜家都得罪了!」
賈氏看到他這樣也有點兒害怕,可關杜家什麼事情呢?
「娘娘已經派人去杜家詢問了,你與謝夫人說過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賈氏嚇一跳。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葛石經恨不得打她一頓。
「我都是為玉真啊。」賈氏才知道事態嚴重,要是謝氏將此事告訴杜若,說袁家已有與別家定親的意向,那杜若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想他們葛家了,她一下也心慌意亂,「老爺,玉真是得了相思病了,非得嫁給袁佐,不然我也不會鋌而走險!」
「這混賬女兒,你管她作甚?她只貪圖享樂的還能為此尋死不成,不過幾日便是恢復了,也只有你當真!」
賈氏到得此時萬分後悔,連聲問道:「那該怎麼辦呀,老爺,可能補救?」
葛石經看著她,捏一捏眉心。
往前沒來長安,他在朝堂也是遊刃有餘,豈料有了一個皇帝外甥兒,反倒是縮手縮腳,處處受制,當真還沒有以前來得痛快。只都走到這一步,他沒有理由放棄這一切再回頭,但這件事情,真是沒有辦法挽救了,妻子自己犯的錯,也只能由她自己來承擔。
…………
花山的慧照寺都是尼姑,故而杜鶯才能待得這些天,她心裡難過,無處排遣,想到老夫人那天躺在床上虛弱的樣子,便是忍不住要落淚。要不是自己執著於前事,記恨唐姨娘,當初不利用老夫人,唐姨娘就不會留在國公府,也就不會對老夫人下手了。
唐姨娘要害人,鞭長莫及,只能害到她的身上。
可結果,卻是老夫人代替受了這份罪。
一切都是她的疏忽,要麼饒過唐姨娘,要麼就該早早將唐姨娘置於死地,可惜她都沒有做到,算錯一步差些就犯下大錯。
現在老夫人的身體恐怕都不可能恢復如初了,老夫人要是再讓她嫁人,又如何能拒絕?杜鶯跪在蒲團上,看著面前的金身佛像,只覺悔恨難當,而今只要祖母能安好,能長壽,她什麼都不求了。
也只能如此。
她輕吁一口氣,正待要起,可竟發現身邊並無一個丫環,剛才木槿說要下雨應是去取傘,可山梅這丫頭又在哪裡?
眉頭擰了擰,她手撐著蒲團站起來,誰料跪得太久,那瞬間,頭竟是有些發暈,恨不得都看不清周遭,這時候手臂忽地被人扶住了,耳邊聽見一個淡淡的聲音:「你在慧照寺是要出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