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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遂大軍此時已是行到了瀾天關,正是要休整一番前往攻打周國的第一道屏障梧州,誰想卻收到了賀玄親征的消息。

這十分的突然,以至於像樊遂這等身經百戰的將軍都有一陣的慌張。

周國竟然是要破釜沉舟了,這意味著他們此趟圍攻的意義已經與初衷不同,想必梧州一直到北平都不會是有太多重兵把守的,樊遂站在軍帳內,來回的踱步,就在這時候,杜凌大踏步走了進來。他臉色極為著急,也顧不得禮儀了,大聲道:「樊將軍,您還在等什麼呢?我們應當要折回去才是!」

賀玄一共才帶了三十萬的兵馬,而楊昊卻有五十萬,懸殊頓現,他是怕賀玄輸掉這場戰役,關係到整個大梁的存亡。

「我們現在離新鄭也不算太遠,假使日夜兼程,也許半個月就會趕到了!」

「趕到了又如何,到時候人馬疲累,可還有體力一戰?」樊遂卻是突然就下了決心,「既然皇上沒有命令我們回去,我們就該繼續攻打梧州。」

那是不管賀玄的死活了,他可是做不到。

杜凌擰起眉頭:「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將軍怎麼這時候還執著于軍令呢?難道您沒看出來,楊昊的意圖,他已經放棄梧州了。」

「我怎會看不出來?」樊遂盯著杜凌,「便是看出來了,才要將計就計,他既然拱手相讓我們沒有不取的理由,想必皇上也是一樣的意思,才讓我們仍舊北上。杜參軍,」他知道杜凌的心思,畢竟賀玄是他的妹夫,但眼下,他要學會的是聽從命令,「你得相信皇上,他何時做錯過決定?我們此時折返,來不及援救,還不如便取了北平,到時就算皇上失利,也有一條後路,這後路便是由我們來決定的。」

要說起來樊遂也是與賀玄交情很是深厚的了,可他說出這番話卻是極為的平靜,一點兒都聽不出來有什麼感情。

「又說相信皇上,又說失利……」杜凌實在覺得樊遂有點自相矛盾。

「前者是我們該有的信念,而後者,誰也說不清楚,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樊遂淡淡道,「你回去準備下,明日便進攻梧州。」

再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杜凌從營帳中出來,反覆思量樊遂的話,想到父親曾稱讚他的話語,倒是覺得作為一名將軍,有時候也許是冷血無情的。

他走了一段路,看到穆南風正站在不遠處,想一想走過去,與她道:「你知曉樊將軍做什麼決定了嗎?」

穆南風剛才便看到杜凌去找樊遂,心裡已猜到他去做什麼,畢竟她也是一樣的震驚,他們的軍隊出發到瀾天關了,周國卻發動了致命的進攻,令人措手不及,她道:「應該是不會有什麼改變的罷。」

杜凌一怔:「你也贊同?」

「是,不然便是白費功夫了。」穆南風瞧他一眼,「我們一定要把北平打下來,假使皇上也大勝的話,雙管齊下,往後再無後顧之憂。」

可她不擔心嗎,他問:「你家也在長安呢。」

穆南風抬起頭看向遠處,半響道:「打仗有時是無異於一場賭博。」

那一刻,她面上無喜亦無憂,好像只剩下一腔戰意,那是要把整個周國都佔領的決心,是不是賀玄離開長安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他義無反顧的親征,那是要將所有一的切都押註上去的勇氣,大概也只能如此了,杜凌突然意識到,戰爭真是比他想象的要殘酷的多,也詭譎的多。

在事前,根本就難以預測。

也許回去,是不容易發揮作用了罷,那麼,他們就只有這一條路。

他們要把周國的都城給打下來,杜凌心想,但願賀玄沒有做錯決定,他往長安的方向看去,又念起杜若,不免擔憂,輕嘆口氣與穆南風道:「等回去,我應該能看到我的外甥兒了。」

那個嬌弱的皇后,看到她總是笑得甜甜的,可在這種時候,偏偏懷著身孕,穆南風也有些擔心,不過只要他們把周國打敗了便會無事的罷。

她點點頭:「一定會的。」

晨風裡,她眸色竟是有一些溫柔,那是在安慰自己,杜凌側過頭,看到她武冠下露出的耳朵,上面有個小小的耳洞,但是她並沒有戴任何東西,倒是貼著白皙脖頸的中衣領口綉著一簇暗紅色的萱草,渾身上下便只有那一點點的嬌艷了。

「這是你自己繡的嗎?」他問。

穆南風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裡,下意識用手遮掩了下。

身為女兒家雖是年紀輕輕便從軍,但她幼時是學過女紅的,有時候無事,也有那麼幾分的閒情逸緻會去拿一拿針線,只是軍中的人從來不會問她這些。

好像是看到她有一些微妙的情緒,說不出是猶豫還是羞於承認,杜凌笑一笑:「你女紅還不錯。」雖然他難以想象穆南風繡花的樣子,但若是換成女裝,想必也是溫婉的。

穆南風第一次聽到有人稱讚她女紅,一時不知如何回話了,半響道:「周國大軍已經南下,但周國不缺將才,只怕我們此行也不會極為容易。」

杜凌唔了一聲,他原先很急躁,現在已經慢慢平靜下來了,既然只有一條路可走,那無論如何也得走到底,走好了。

也幸好這路上有她,他挑眉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周國也是經營了百年的朝代,當時名將雲集,也許梧州也藏龍卧虎呢,不過你放心,我必定會保護好你的。」

他一笑,燦爛至極。

穆南風本是想他如何能說下這等大話,可瞧見他眸色閃耀,卻是莫名的心頭一跳,但還是淡淡道:「杜大人你便管好自己罷。」

她轉身走了。

要是尋常女子只怕應該紅了臉,可到她這裡,卻是這等反應,杜凌難得說一句好聽的話,卻好像打在棉花上,也有些怏怏然。不過穆南風不就是這樣的嗎,她要是就此露出女兒的羞態,只怕也不是她了,杜凌摸摸鼻子自嘲一笑。

自從賀玄領兵出城之後,杜雲壑作為輔國大臣,代替他處理朝政大事,故而每日都是要來宮內的,杜若天天能看見父親,倒是有幾分高興,時常過來探望,有時候杜雲壑便把重要的奏疏於杜若看,畢竟玉璽是在她那裡。

不知不覺,竟也是過了半個月了,這半個月里,她並沒有那麼的焦躁不安,只是記著約定,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等到葛老夫人幾人一同入宮探望,卻是胖了不少。

葛老夫人鬆口氣:「你這樣就好,我原本還怕你寢食難安呢。」

杜若笑道:「我答應過皇上的,等他回來,可是要看孩子的呢,我哪裡敢不吃東西。」

「說得對極了,再如何,你自個兒的身體最是緊要,你們幾個好好照看好娘娘。」葛老夫人回頭叮囑四個嬤嬤,「千萬大意不得,別以為皇上不在長安,你們就疏忽了!」

一個姓梁的嬤嬤道:「老夫人,奴婢們省得,杜老夫人也是這樣叮囑過的,也虧得她老人家總是叫廚房做各式各樣的吃食,正好杜大人入宮,便是每日都帶給娘娘吃,又合娘娘胃口,才養得這麼好呢。」

那梁嬤嬤是葛家派去的,葛石經聽著道:「杜老夫人真是有心了,就是辛苦杜老爺。」

賈氏只在旁邊聽,並不敢發一言,因上回的事情她是不敢再得罪杜若了,倒是杜若看她尷尬,怎麼說也是舅母,這般畏手畏腳並不太好,卻是主動說上幾句話,賈氏都低聲回應。

聽說他們在,杜雲壑放下手裡事情,也來了春錦殿。

他穿著襲深青色的錦袍,腳步帶風,極為的英武,除了杜若,眾人都紛紛上前見禮,葛石經連忙道:「杜老弟你而今日理萬機的,怎生還親自過來?我們不過是來看一看娘娘便是要走的,這樣反倒是打攪你辦公了,我是聽聞你最近連覺都很少睡呢!」

「就是知道你來了,我才過來。」杜雲壑笑道,「正好有樁事情極難處理,我知曉你往前在大理寺曾是審過□□案的,前陣子在長安竟是發現了。」

「戰亂時還發這種財嗎?」葛石經怒不可遏,「那是可以交給我,我保管查個水落石出。」

論到公事,女眷們不方便參與,杜雲壑問候幾句,便是與葛石經,葛玉城出去商議事情了。

直待到傍晚,父子兩個才離開皇宮,葛玉城想到剛才見到的奏疏,與葛石經道:「我看杜大人真是勞累了,不止要操心大小瑣事,兵部那裡還有許多決策,前幾日說是繪製了九輿圖,我說現今用不上,可職方司非得要呈上去,我看他們是還想領功呢!可這等時候,最緊要是做好防範措施罷,畢竟誰也不知皇上親征會是什麼結果,實在應抓大放小,別的哪裡還管得著呢。」

兒子這番理論是正確的,葛石經點點頭:「你做好份內的事情便可,別的不用管。」

杜雲壑一個人監國,是有點吃力,畢竟他是武將出身,可不是生來做丞相的料子,只可惜他那個外甥兒只信任這岳父,絲毫沒有叫他匡扶下的意思。

可這樣,難道杜雲壑不會出錯嗎?

葛石經搖搖頭,走到城門外同兒子坐上轎子。

天已經是有些晚了,行人惦念歸家,都是匆匆趕路,大街小巷難免人多,他們行得一會兒,葛石經便是發現轎子突然被撞了一下,陡然停了下來。他正待要詢問,轎夫連忙道:「大人,是別家轎子撞來的,那轎夫好像崴了腳。」

那是誰家的?葛石經皺了皺眉。

知道父親的轎子被撞了,葛玉城自然是要來相看的,誰想到剛剛下來,便聽見一個姑娘柔和的聲音,滿含歉意的道:「小女子的轎夫冒犯了貴府老爺,不知公子貴姓,小女子……」

葛玉城抬起頭,看見張頗是嬌美的臉孔,長眉杏眼,身姿窈窕,還不曾回答,那姑娘先笑道:「原來是葛公子,小女子今年端午節曾是見過您賽馬呢。」

「你是?」葛玉城挑眉。

「蟬兒,還不退下去!」吉安伯楊宗毅大踏步過來,朝葛玉城道,「轎中是葛大人罷,都是小女無禮,才會衝撞了你們,真是對不住。」

「哪裡哪裡。」葛石經也下了轎子,說道,「我剛才聽說是你們轎夫崴到腳了,定不是有意,何必怪責令愛呢,更何況我聽見令愛都已經道歉了,楊大人不必苛責,這只是一場意外罷了。玉城,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見過楊大人?」

同朝為官,其實是認識的,葛玉城朝楊宗毅行了晚輩禮。

楊宗毅看一眼葛玉城,誇讚道:「虎父無犬子啊,葛公子當真是年少有為,比我們雨謙可是要穩重多了。」他笑一笑,「葛大人,相請不如偶遇,我們又撞壞了貴府的轎子,你怎麼也得讓我賠罪一番,不然我可是寢食難安的。」

這是要請他們喝酒吃飯了!

葛石經目光朝楊宗毅身後的楊嬋瞥了瞥,憑著他的腦袋已經猜出是怎麼回事兒,淡淡一笑道:「也罷,既然楊大人心裡過意不去,我們便去喝一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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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佔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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