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48.第 48 章

次日十六,林青筠梳洗罷,在逐雲居與徒晏用了早飯,白鷺來回說車轎準備好了。她今日要入宮去給皇后請安,順帶也是跟皇后細細回稟徒晏昨夜情況,旁人總不如她說的有分量,況且這也是做兒媳婦的分內事。

青筠看向正漱口的徒晏,問他:「你可去?」

徒晏擺手令人移走茶碗,嘴裡說道:「我只覺得身上沒力氣,便不去了。我的身體母后都知道,想來不會怪罪,你與母后細說明白,也別讓母后擔心。」

林青筠忍不住瞪他一眼,也只得起身:「那王爺便好好兒靜養,不準看書,沒得傷神!」說著又親自囑咐紅綾,比如不准他飲茶、不準出門、寫字作畫都不能等等。

「我不過是小病罷了。」徒晏見她故意促狹,十分無奈,紅綾幾個只在一邊偷笑。

「王爺豈不聞『三分醫、七分養、十分防』,養病最是要緊。」林青筠說著自己也笑,正了正神色,又引經據典說了一通,這才在徒晏以手遮臉分外苦悶的姿態下出門去了。

剛出逐雲居,白鷺忙道:「險些有一事忘了稟報王妃,我哥哥來了一趟,說是那位西洋商人找王妃,哥哥問王妃可要見他?」

以前在林府出門無甚限制,比較自在,總是林青筠去教堂見勞倫斯,亦或者有話請安德森神父代轉。出嫁後身份不同,許多事便不如以往自在,若她總往教堂跑,宮裡知道了自然不高興。因此她便告訴勞倫斯,有事可以去賞文樓。上回勞倫斯要的書都已經翻譯完了,還給她帶了許多新巧西洋東西,這回找她也不知為什麼事。

想了想,勞倫斯是個精明人,等閑小事不至於勞煩她,便說:「轉告你哥哥,就說明天我會過去。」

及至到了宮中,因正逢二六之期,昨日不曾省親的宮妃家眷入宮請安,皇后的鳳儀宮不少外命婦進出。林青筠雖大多不認得,但進宮者皆穿誥命朝服,認衣裳便知品階兒,況且她為親王正妃,除了皇太后、皇后,便是吳貴妃、忠順親王妃等人也因居長而行禮,因此她一行進來,只受外命婦們的禮,或回頷首,或只頂多回以頷首罷了。

經過通稟進入殿內,皇后見了她很親切:「青筠來了。」

「兒臣給母后請安。」林青筠先行了禮,這才在皇後下首落座,不及皇后詢問便將徒晏的情況細細說了。「王爺昨夜大約是吹了冷風的緣故,有些昏沉,精神不大好。自舊年入冬王爺便是如此,因擔心藥吃的多了沒了抗性,王爺也不愛吃那些葯汁子,便沒讓太醫開藥,平素都是以食補為主。我見王爺並沒到必須得吃藥的地步,也就沒勸。今早起來王爺已經好多了,只是身上還沒什麼力氣,我進宮時王爺還令我代為請安,說他已經好了,等過兩天便來給母后問安,請母后別為他擔憂,日常也多為保養少煩心,一些不要緊的小事只管交給別人管,別累著。」

皇后含笑聽完,擔憂雖有,卻更是欣慰,轉頭與紋心笑道:「這必不是佑安的話,佑安雖有孝心,卻絕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紋心笑道:「王爺的孝心自然誠,王妃平素相處怎會不知道,不過是借著口說出來罷了。可見這才是夫妻呢,用句俗話說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說笑沒兩句,皇帝過來了。

昨日後宮好幾位妃嬪回娘家省親,今日自然要回稟省親諸事,皇上早起忙於政務,便把時間推了推。林青筠向皇帝見了禮,皇帝又問了佑安,得知只是靜養並未用藥,不覺十分安慰,連說林青筠照料的好,張口便是好幾樣賞賜,俱都是從皇帝私庫出的好東西。

林青筠謝了恩,在皇后示意下陪坐一旁。

不多時昨日省親的吳貴妃、齊淑妃、榮妃、賢德妃與陳祺嬪、周貴人幾位都來面聖請安,皇帝賜了座,聽幾人依次回稟昨夜省親諸事。恭迎后妃省親,這是開國以來不曾有過的盛事隆恩,各家都是嚴陣以待,極盡奢華富貴的恭迎娘娘降臨。各妃嬪與家中女眷相見,眾姊妹們少不得作詩頌賀,諸人也都將詩作帶回宮中。

皇上與皇后顯得饒有興緻,令將詩詞呈上,一同觀閱。

皇上不過是隨意看看,皇后較為細緻,看完后皆是讚賞一番,各家都有賞賜,末了皇后笑道:「各家小姐們真是才情不凡,詩文出眾,比之男兒也不遜色。若以本宮私心,倒是賢德妃娘家姊妹們略勝一籌,特別是那省親的園子,也不知怎樣風光,從詩中看來已是令人讚嘆不已。」

「皇后所言甚是。不愧是國公府第!」皇帝附和皇后之言,儘管未有別的賞賜,卻已令在座的某些人不滿。

賈元春深感惶恐,連忙起身謙道:「聖上與皇後娘娘謬讚了,若依臣妾看,倒是貴妃、淑妃與榮妃姐姐家的姐妹們更為才情出眾,臣妾家裡的姐妹們坐井觀天,不過以一知當十用,實在比不得旁人。」

「賢德妃妹妹實在太謙了,陛下與皇後娘娘皆稱讚有加,豈能是戲言。」齊淑妃虛假笑著,嘴上絲毫沒給留情面。

「正是呢,皇上說好,必然是好,什麼時候能見一見那幾位賈家姑娘才是好呢。」周貴人也柔聲附和。

賈元春唯有謙虛應著罷了。

自除夕那晚起,皇上待她比先時寵愛,並非似先前只賞賜,而是間或來她宮中坐坐,也有兩回宿在鳳藻宮。不過才半個月,侍寢兩回,這在以往根本不敢想。皇上本就不重後宮,便是最受寵的周貴人一月中也只得四五天,初一十五必定是在皇後宮中,吳貴妃宮中也有一兩日,另有齊淑妃、榮妃、陳祺嬪等人分個三四天,皇帝每月在後宮宿寢不會超過十五天,通常只在十天左右,因此你有旁人便沒有,沒有便要爭,為著爭寵,宮裡的人能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偏生皇帝不知何緣故,以來十分冷待她與甄順嬪,現今除了她,卻也只有甄順嬪得寵,儼然蓋過了周貴人的風頭。

賈元春莫名有些不安,特別是這件事與敬孝親王牽扯在一起,廢太子……還有、秦可卿……

只這半月下來,一切風平浪靜,似與以往沒什麼差別,她也只能安慰自己是多疑了。眼下她只一個心愿,趁著得寵,趕緊懷胎,後宮里皇帝的寵愛都是虛的,唯有孩子才是真的,有了孩子便是不得寵也不會被皇帝忘在腦後,有了皇子,才有圖謀其他的資本。

待得皇帝離去,妃嬪們也散了,林青筠瞧著時辰不早,便告辭出宮。

皇后忽而問道:「你與賈家姑娘們相熟?」

「是,賈家是妹妹外家,雖我不大去賈家走動,但賈家幾位姑娘著實不同。」林青筠一怔,心知皇后不會無緣無故問這話,她與賈家如何、相交些什麼人,在成親前皇后必定都是一清二楚的。

皇后道:「以詩觀人,那幾位姑娘確實是好,你與姑娘家相交是你們的情分,倒罷了,只是那賈家能不去便不去。那府里實在不是個好去處!」皇后眉宇間閃過一抹厭惡。

「兒臣都記得,母後放心,王爺也時常交代我的。」林青筠猜著,賈家內里那些污糟事只怕是被皇後知道了,否則便是再如何,也不至於令皇后那般厭惡,還交代她盡量別去。另則,自除夕宴后,宮中風向大變,朝中必然也有動蕩,太上皇、孝敬親王皆心思涌動,怕風雲將起。皇帝如此配合著將計就計,所圖定然不小,依著原著看,只怕要將廢太子餘孽、孝敬親王一黨連根拔除,而腐朽沒落、尸位素餐的老勛貴四王八公們,只怕都難逃肅清。

賈家倒罷了,只是三春姐妹倒是相交一場,特別是惜春,若又走了原著中的老路做了尼姑,看水月庵的舊事便知道,哪裡能得什麼真正的乾淨。

心事重重回到府里,先去了逐雲居,把宮中之事都說了。

徒晏聽了,再看她眼下神態,焉能猜不出她所擔憂。雖說享受了家族榮華富貴,便也該承擔家族之榮辱,但人心都是偏的,相交一場的年輕姐妹們遭難,哪裡能冷漠的袖手旁觀呢?

「唯卿何不將此事告知你妹妹。」

「嗯?」林青筠一時沒明白。

徒晏便道:「賈家到底是林家姻親,雖說如今走動不親密,可一旦賈家出事,便是為著名聲,林家也不能對賈家置之不理。與林家相比,你到底是外人,管了只怕還落不得好。」

林青筠細細一想,確實如此,畢竟她身份擺在這裡,一旦插手賈家之事,焉知旁人如何猜測。特別是那幾位爭的頭破血流的郡王們。

徒晏又道:「另則,於女子而言,出生無可選擇,是富貴是貧賤,上天註定,但嫁人卻是另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如同的男子的科舉。出嫁從夫,一旦女子出嫁,此後便是夫家的人,與娘家無干。而以賈家的情況,便是抄家也不會牽連出嫁女。」

林青筠點頭贊同,只是語氣並沒輕鬆多少:「女子便是嫁了人又如何?若沒有娘家支撐,豈不是任由夫家對待?若賈家敗了,好些的人家會將人養著,不好的,休棄也是輕的。」

「你的想法太消極。」徒晏早就發現了,她在對待某些事情的時候過於悲觀,好似有層枷鎖套住了,這令他不解。若說她是感同身受,又不大像,畢竟她雖家破人亡,後來卻是一直順遂,真要悲觀,也該悲觀世事無常。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但願吧。」林青筠並不是悲觀之人,否則當年身患絕症也撐不了那麼多年,她只是被原著束縛住了。原著是本悲劇故事,所有女子的命運都是悲劇,雖然黛玉和原著不同了,但黛玉是姓林,賈家……便是皇帝不處置,他們自己都能把自己折騰死。

不知賈家事發是提前還是遵照原著?

太上皇還在呢,還有賈元春,敬孝親王……

原著中不曾提及什麼謀逆大案,但是總有蹤跡可尋,偏她一時想不起來。罷了,左不過是今明兩年之內,敬孝親王之事必發!

丟開那些,林青筠與徒晏說:「明日要去出府,去趟賞文樓,你可要去?」

徒晏在賞文樓開業之初便知是她的產業,成親以來林青筠打理書樓也沒瞞著他,為此他還看了幾本教堂里沒有的西洋書翻譯本。真正令他吃驚的並不是她懂西洋文會翻書,或是開書樓進益頗豐,而是她在書樓中偶爾的奇思妙想,以及她對西洋新事物新思想的接受程度,即便是他最初接觸時都有些不適,更何況她只是閨閣女子。

她的思想比他還要超前,這令他著迷。

「這才月中,又不是查賬的時間,去書樓做什麼?」徒晏玩笑道。

「我何時需要親自去查賬了?」林青筠也知他在促狹,笑著解釋道:「我與你說過一個西洋商人,勞倫斯,記得么?他托書樓給我帶話,要見我,只怕是有事相求。我用他的商船那麼久,這還是對方第一回張口,只怕不是小事。」

「那我隨你一道去。」能令西洋大商人束手無策的事,必然是與本朝官員有所牽扯,最可能的便是其商船被扣或貨物被壓等等,若是尋常小事,花點錢就能通融,既然對方解決不了,不是故意打壓,便是另有所圖。

次日兩人低調去了書樓,在後院一間乾淨屋子裡見了勞倫斯。

勞倫斯帶著夫人進了院子,原本還算輕鬆的神情頓時一變,只因院中侍立著許多男女。哪怕這些人的穿戴並沒有明顯標識,但勞倫斯能來東方做生意,本身就見多識廣,很是精明,自然能看出這些護院與侍女們的不同,規整有素,目不斜視,恍惚像進入了宮廷。當然,勞倫斯沒有去過宮廷,但他有幸去過公爵府,哪怕國情不同,可那種皇家的氛圍卻是一樣的。

勞倫斯與夫人對視一眼,心底忍不住激動。

為著方便做生意,勞倫斯花錢購買了一個男爵的頭銜,這使得他在東方的生意十分順利,卻沒料到有人似乎看穿了什麼,並不買賬。勞倫斯除了買來的頭銜,也唯有金錢,便是有些人脈都在國內,東方這邊能用的關係都用了,不得已只能找上京城,嘗試著那位神秘的林小姐是否可以幫忙。

白鷺領著二人進入房中,外邊瞧著尋常的屋子,其內布置的卻是清雅至極。勞倫斯為了更好的做生意,特地了解過很多東方規矩和禁忌,特別是各種官員等級、物品圖樣等使用規格,以防不小心犯了事。由此,他一眼就看出這屋內的東西看似尋常,細節處卻透露出來規格極高,哪怕他一時分辨不出具體等級,但一定是皇家無疑。

林青筠與徒晏一直坐在屏風后,觀察了一下外頭的兩人。

徒晏對著她挑眉一笑,林青筠便領會。想來勞倫斯是發現了什麼,那神色越發的恭敬,眼中的期希也更大。

林青筠自屏風後走出,坐於上首:「勞倫斯先生,這位是你的夫人?真是位美人!」

勞倫斯彎腰行了一禮,倒是沒有表現出過分的緊張,臉上笑著介紹:「是,這位是我的夫人,斯嘉麗,是我畢生的摯愛。斯嘉麗一直嚮往東方,這次回去,我就將她帶來了。」

「請坐。」林青筠沒有兜圈子,直接問他:「勞倫斯先生見我可是有事?」

勞倫斯頓時嘆了口氣,一臉的愁容:「不瞞林小姐,我們的商船整個被扣,泉州市舶司說我們的文引是假的,不但要沒收整船貨物,更是要罰款。林小姐,我們船隻的文引可是在市舶司由我親自去辦理的,絕對不會有假,去年都能使用,怎麼今年就說有問題。我找了幾位泉州官員,也沒個結果,實在沒辦法,只能來求林小姐幫忙。」

林青筠不由得皺眉,因著勞倫斯要見面,她與徒晏聊了些港口貿易的事。本朝並不禁海,海上貿易是合法運行的,但是朝廷有所限制,不論出口進口一律發放文引,只有持有文引才能來本朝貿易。文引直接在市舶司辦理,本朝市舶司有三處,分別設立於寧波、泉州、廣州,每份文引五兩銀,統共也就發放一百引,有時會消減至八十,通海這麼久,還不曾聽說有人私仿文引的,倒是很有本地小商船非法貿易。

「文引……」林青筠低喃。

「將他的文引拿來。」屏風后忽然響起一道男聲。

因勞倫斯中文只會說些簡單辭彙,又知道林青筠懂西洋文,所以全程都是西洋文交流。先前他們的對話屋內的丫鬟、包括屏風后的徒晏都聽不懂,在紅綾等人眼裡,自家王妃形象瞬間拔高,而徒晏也是有一回聽她用西洋話與外國人交流,那份自然熟練非朝夕可練成,甚至若非他坐在這裡,乍一聽到林青筠的西洋話,只怕會認為是個西洋人。

又是一處神秘,徒晏暗暗記在心裡。

勞倫斯一驚,想問又不敢問。

林青筠對港口貿易不熟悉,更何況牽扯到深處,她自己是料理不了的,還得仰仗徒晏的身份。既然徒晏已開口,便對勞倫斯介紹道:「這是我丈夫……」頓了頓,乾脆直說:「純親王。」

話音未落,徒晏已從屏風後走出來,含著戲謔看著她笑。

林青筠莫名難為情。

勞倫斯夫妻卻是震驚至極,哪怕早有猜測,可真的得到證實還是驚訝,何況這位純親王他也是有所耳聞。然而緊接著勞倫斯卻是一臉頹喪:「市舶司扣下了我的文引,說是要銷毀,如今只有籌夠罰銀才能贖回商船。」

林青筠在旁翻譯。

徒晏捧著白瓷蓋碗,既是在觀察勞倫斯,也是在思忖,少頃說道:「泉州市舶司的市舶使是嚴宇叢,上任市舶使丁憂回鄉,嚴宇叢是去年初冬赴任。此人先前在理藩院供職,做官嚴謹,雖無政績,卻口碑不錯。」

林青筠看他一眼,心中複雜難明。

以前從未注意,他竟對朝中官員、人事任命如此清楚,關注宮中動向還能說是皇后在宮中的緣故,他為嫡子,總要避免被牽扯其中,但其他的……若非知道他是真的厭煩皇權爭奪,還以為他隱藏如此之深。他這種表現,算是作為皇子的本能么?

徒晏不經意瞥見她的神色,知道她又想多了,只因外人在跟前,一時也不好解釋。

林青筠收斂心神,問道:「這件事你如何看?」

她雖有心相幫,也是看在認識一場,勞倫斯確實不是個隨便惹事的人,且能從其那裡得到不少便利。但若牽涉太多,她並不想去逞能,反正行於海上的商船很多,她自然能再找別家,勞倫斯與她的交情還不如安德森神父,她自是沒必要涉險。

徒晏也知她顧慮,卻是說:「這件事有些古怪。」又想了想,說道:「你告訴他,讓他暫時留在京中,此事不要再托別的門路,當心惹禍上身。」

林青筠一聽便知道事情複雜,便對勞倫斯如此說了。

勞倫斯惶恐又茫然,畢竟是異國他鄉,便是再知道大體國情,終究是個西洋人,很多事情即便見了都會疏忽過去,殊不知那恰恰是要命的地方。好在勞倫斯深知自己的身份,既要對方是當朝親王,能幫忙是他的運氣,不能幫,也是他的劫數,大不了損失一筆,往後再賺回來。勞倫斯只是想弄清楚「禍」從哪裡來,否則心裡總是不踏實,哪敢再輕易貿易。

待勞倫斯夫妻走後,林青筠迫不及待的問他:「這件事難道牽扯到朝中的人?」

徒晏卻是反問她:「方才我說起泉州市舶使的時候,你的神色很古怪,可是又胡思亂想了?」

林青筠抿唇,少頃點頭,坦言道:「沒料到你從未參政,卻對朝中官員如此了解。」

徒晏抬手在她頭上輕拍兩記,似懲罰一般,說:「早先不是與你說過,我曾去過泉州,見過一些洋人,與他們閑聊自然會提到當地的市舶司。近年來遠洋貿易興盛,幾十個國家進出港口,每年只這海關貿易稅收就是一大筆銀子,但朝廷對市舶司並不如對江南鹽政那般重視。朝廷不重視,某些人可未必。」

聽了他的解釋,林青筠心頭一松。

她並不反對他去爭位,畢竟他是嫡子,為著生存也很難置身之外,至多她是失望於未來的生活不如期望中美好罷了。她所在意的是他是否偽裝,是否在她面前偽裝,幸而、他展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你覺得是誰?」她問。

「不好說。這件事關係重大,單憑你我最好不要擅自插手,我打算將此事上報父皇。」徒晏有些猶豫:「只是這麼一來,未免牽扯到你。」

「我如何?不過是會西洋文罷了,皇上早就知道呢。」林青筠並不在意,畢竟區別只在於,過去是皇帝暗中查探到的,如今是攤開來罷了。

徒晏笑道:「指不定還有你的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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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有女名青筠[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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