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話
?夏琋健步如飛地拐出車庫,絆了顆石頭,險些趔趄,才意識到,自己的小腿特別僵,又極其軟,.
右手顫顫巍巍,去開樓道的密碼鎖,可夏琋根本沒辦法低頭找數字。
她只能不斷地、一刻不停地仰望天空,才能讓心口那些源源不斷涌動的痛意,不至於第一時間就衝破了眼眶。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得廢掉多大的心力,才能對易臻說出那些話,端持住那樣的態度。
她彷彿奔跑了整夜一般脫力。
夏琋,你真厲害。
她佩服自己,為自己喝彩。
夏琋開了門,上樓,一步一步的階梯,彷彿走在琴鍵上,演奏著一首《分手快樂》。
她想,她和易臻是真的完蛋了,沒有回頭路了。
其實就像歌詞里說的,她也不怕分手,只有一點遺憾難過。
只是,今天的樓梯怎麼會這麼長,夏琋感覺自己已經到五樓了,可抬眼看看左手邊的門牌,401。
也是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特沒勁,翕了翕鼻頭,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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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樓樓道口平復了少晌,夏琋回到自己那一層。
好像知道她很快會回來,江舟沒有關門,只是虛掩著。
夏琋推門而入,江舟正坐在餐桌邊上拆她禮物,見她進來了,匆忙放開,站起了身。
她的行李,他一樣都沒有亂動,只有序地放在一邊。
「你坐啊,我先把東西放好,」夏琋換拖鞋,把箱包往房裡拖,順道和他致歉:「不好意思,讓你等好久了,
江舟笑笑:「沒事,沒等多久,你別這麼客氣。」
夏琋昂昂下巴:「好看嗎?那個。」
江舟低頭看了眼,就像她說的,很精緻的木雕,古樸的夜晚,一尾扁舟正居江心,穹頂有彎月,與之相映成趣。
是花了心思的禮物。
「好看,」他仍在微笑:「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夏琋閃進了卧室。
再從裡面出來,夏琋手裡拿了兩袋餌塊和一隻草帽。
她撩撩頭髮,對江舟揮了下手裡的東西:「小江,你去雲南玩過嗎?」
她猝不及防的親昵稱呼讓青年有點局促:「沒有,工作比較忙,能旅遊的機會很少。」
「以後有機會可以去玩玩,」夏琋走去門邊,把草帽拿高:「看到這個了嗎,是一對從麗江過來的老夫妻送我的。」
她順手把帽子掛到門把上:「我和他們一起吃了飯,告訴他們我是一個人來散心的單身狗。他們就把這個草帽送我了,告訴我,摩梭人走婚,就會把帽子掛在門外,表明屋裡的兩個人在約會,其他人不要打擾。他們說,希望我能夠早點遇到一個好男人。」
她只是在向他陳述遊記見聞和當地風俗,可江舟還是聽得有些面熱心跳。
他是銀行經理,經常能接觸到很漂亮的女客戶,但……
夏琋不一樣,她骨子裡有種隨心所欲的張揚,是他這樣的陳規白領不可企及的,她有意無意的勾引,.
夏琋走去開冰箱,背朝著江舟:「我看看家裡有什麼可以一起煮的哦。」
江舟望著女人快埋進冰箱的上身,莫名有些溫馨,不自覺脫口而出:「能好好旅遊也只能等婚假了。」
夏琋在冰箱里挑來揀去的手不由一僵,接而輕快回道:「還有年假呀。」
考慮到自己剛才的話可能過於孟浪,且別有深意。江舟面露愧色:「嗯……我其實沒別的意思,夏小姐,你別多想。」
「我知道,」夏琋小心翼翼取出兩顆草雞蛋:「江舟,其實……」
她欲言又止。
因為看不到她臉色,所以江舟全神貫注地捕捉著她肢體上的每一個細節動作:「怎麼了?」
夏琋回道:「其實,我才分手沒多久,」他能聽見她不太自然的呵笑聲:「嗯,不到半個月,剛剛樓下車庫那個,就是我前男友,我去和他把話說清楚。」
「我知道,」江舟答:「蔣姨和我說過。」
夏琋肩頭一僵,回過頭看他:「我以為你不知道。」
江舟的口吻狀似開玩笑,但夏琋清楚他是故意為之:「不然你以為蔣姨老和你提起我幹什麼,我早就想認識你了,肯定比你想到的還早。」
「……」夏琋訕然,不知作何回應,只能再度回頭和冰箱面對面。不多久,她望向江舟,托著滿手食材,燦然笑道:「我不會做菜,我們就煮餌塊吃吧。」
「我會做飯,」江舟脫了西裝,掛在椅背上。他熟稔地挽襯衣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讓我來吧。」
夏琋挑挑眉:「我好像說我要露一手?」
江舟率先走進廚房,搶佔先機:「誰露一手都一樣。」
最後,江舟榮登主廚寶座,夏琋則是打下手的小二。
她望著他有條不紊地切菜,下鍋,翻攪,加湯……一時竟有些陌生。
想起來,她一次都沒近距離圍觀過易臻給她做早餐,更別提幫忙了。
和易臻同居后,她大部分時間都起得比他晚,不是在床上呼呼大睡,就是蜷在沙發打手游,要不然就蹲馬桶出恭刷微博。
可他每天都會風雨無阻地準備好雙人份,並且按時把她叫醒拖去餐桌,三令五申,嚴詞厲色。
有時實在困得不行,睜不開眼,她就死抱著被子耍賴,不斷哀嚎「嗚嗚嗚我還沒醒過來。」
那會,易臻便停在床邊,俯視她,淡淡問:「你沒醒過來是怎麼說話的?」
「夢遊,夢話。」夏琋毫無愧意答。
「能夢遊去廚房嗎?」
她很入戲地呢喃道:「不能的……從這到廚房的範圍太大太廣,路途遙遠,障礙物過多,容易撞到桌角,門框,牆面等,造成重大人身傷害……」
「那我端到床邊給你?」
「好啊。」
「想得美。」
「……」
「給我起來。」男人聲音發冷,接著她就會被他強行拽起,或者直接打橫(抗肩)弄餐廳去,完全不顧她的抗議和不滿,無論她怎麼拳打腳踢,哇哇大叫。
思及此,夏琋端著鹽罐子發獃,不由揚起了唇角。
瞥到身畔女人神遊天外,又笑得傻乎乎的,江舟問:「想什麼好玩的事呢。」
「嗯?」夏琋一驚,回過神,視線碰上江舟不甚熟悉的面孔:「沒什麼,就旅遊時候的事情。」
她低下眼睛,舀了半勺手裡的佐料:「還要加鹽嗎?」
「不用了,味道正好,可以裝盤了。」
「嗯。」
一段稀鬆平常的日常對話結束,夏琋斂起了笑容,有些恍惚,悵然若失。
吸油煙機的風聲明明近在耳畔,可不知道為什麼,廚房的油煙似乎還是很多,她的眼睛被嗆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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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易臻提早回到學校,獨自一人,在辦公室里靜坐了一會。
他拿出手機,翻了下通訊簿,撥出去一個電話。
那頭過了會才接起。
「喂。」他盯著一旁自己的馬克杯。
對面打了個哈欠:「你怎麼午睡時間打電話給我?」
易臻道:「夏琋回來了。」
「她回來了?!」對方結結實實被驚了一下:「她連我都沒告訴。」
「一個我從沒見過的男人接她回來的。」
「江舟?」
「你知道?」
「我肯定知道啊,旅遊那幾天,夏琋和我提起過。」
「呵,她還跟你提起過。」
「但她說得不多啊,就說過一次,說是她媽硬塞給她的相親對象,我以為她壓根不當回事的。」
「她把鑰匙給了那個人,還讓他進了她家門。」
「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剛好和他們碰上。」
「……後來呢?」
「不太好,不歡而散。」
「能想象,可夏琋不會喜歡江舟那種啊,江舟太普通了,不是她的菜,她喜歡不走尋常路的。」
「她在大理那幾天,提到我了嗎。」
「當然提到了啊,一給我打電話就說你……雖然都是罵你的。」
「你幫著她罵了?」
「對啊——不是你讓我順著她說,幫著她罵的啊。」
易臻不想說話:「……」
感覺到男人突如其來的沉默,那頭開始為自己狡辯:「再說了,她都傷心鬱悶成那樣了,我總不能還在那幫你說話吧,太突兀了,一看我就是你臨時安插過去的眼線。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你不這麼認為嗎?我真的弄不懂啊,你天天下班回家看門口監控,就不能去撞翻她家大門然後抱住她說我愛你快回到我身邊嗎?」
易臻輕呵一口氣:「你和夏琋差不多大,你當然不懂。」
「因為那樣就不是你的風格?易臻,我覺得你有點倚老賣老,瞧不起人,你好像很看不起我們這些小女人的喜好和作風,那你幹嘛要找個小女人談戀愛?你和陸清漪挺合適的,別去禍害我家夏琋了,你知道她失戀那幾天在家什麼樣嗎。你呢,你照常上班,像沒事的人一樣,該吃吃,該睡睡,你的生活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她的話讓易臻不由自主皺眉:「這麼說吧……」
男人思忖兩秒,回道:「我打個比方,今年一月份,朝鮮進行過一次氫彈試驗,但地表環境並沒有明顯變化。」
俞悅快笑裂了:「……so?想證明什麼?你和陸清漪真是神他媽天生一對,你們趕緊複合吧。你知道上次她去見夏琋,還舉了個國外公主的例子,譏諷夏琋沒文化,只會尋歡作樂嗎?你跟我扯什麼軍事新聞,我們是學渣,聽不懂。」
「好了,別笑了,」易臻的額角開始有點突突地疼:「我現在有些煩。」
「你煩什麼啊,你是仙人啊,你不是一向很從容不迫嗎?」
「夏琋好像,真的跟我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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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吃完午飯就回大工行上班了。
走之前,他還主動把碗刷好,夏琋怎麼客套都無法阻攔。
江舟走後,夏琋把行李箱里的臟衣物收拾了一番,扔進了洗衣機。
其他的東西就攤那,沒再管。
她伸了個懶腰,回到床上,毫無形象地蹺二郎腿,靠在抱枕上,玩起了手機。
終於不用挺胸收腹提臀微笑矜持端莊地裝逼了。
她以前看過一句話,女人剛失戀那幾天,大多數的痛苦並非源於男人,而是自己。
哪有那麼多情深不壽,不過是對突然中斷的感情無法釋懷,對悲劇的收尾充滿不甘心,以及一時間內難以適應那個不再為對方投入糾結、情緒鮮活的自己罷了。
大多數自以為是的痴心和傷懷,還不就是因為青黃不接。
現在,江舟出現的時機正正好。
就像她老娘蔣佩儀說的,她也26了,老大不小,收一收心,找個平凡樸素點的老實頭相處一下試試,也完全可以啊。
夏琋不斷勸慰和說服自己,不要再去糾結易臻的事情,而是要多多思考自己的將來。
女人么,事業才是第一位,有錢才有底氣,隨便什麼男人都吃得下,也擋得了,分開更不必怕不用慌。
夏琋晃了晃腳尖,點開自己的財神爺駐紮地,新浪微博。
評論一向很多,她也懶得翻,就去瞧了瞧私信,打算挑幾個有眼緣的回復一下。
從上往下刮,很快,一個叫Mia_muamua的小粉絲吸引了她的視線。
她的頭像是她最最喜歡的lol英雄金克絲,而她在滿滿當當未點開的對話框里,為她展示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非常驚心動魄的:
「>.<夏姐姐,不知道你會不會看私信,我是易臻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