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說開

51.說開

在落了旬家那麼大的面子后,旬家的人終於清凈了下來。

緊接著便是要回荊州的事兒了,晏秋懷著孕什麼事也不用做,就看著眾人在那裡忙活。聽採薇說驛站還住著殿下帶來的護衛時,她忽然才想起他們這次回去是用的冀王出行的儀仗。

說實話,她還沒見過王府的儀仗,只是聽說十分有氣勢,一直無緣得見,這次倒是可以瞧上一二。

趙錦來的時候是一切從簡,但是回去奈何帶了個晏秋,這一下東西倒是多了一些,像個正常的王爺出門了。

晏秋因著有孕在身,趙錦有些不放心,便帶了幽王府的大夫劉奉化。等到晏秋安穩的回到荊州,趙錦再派人把他送回去。

晏秋原是不同意,覺得這也太過勞師動眾,但是無奈趙錦堅持,把她看的跟個病入膏肓的人似的,完全不容她拒絕。

好在這要求一提,幽王趙慎立馬同意了,並且又送了兩個侍女,說是路上都是糙漢子,怕照顧不來,對此趙錦欣然接受。

這日晨光微曦,霧氣朦朧,趙錦在趙慎的一陣挽留下,堅持啟程回荊州。

廣平城外的十里亭處,一陣寒風吹過,掀起滾滾黃土,趙慎舉著酒杯朗聲到:「六弟,此去下次見面不知是何日,你且保重。」說完便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不留分毫。

「皇兄放心。」趙錦略一沉吟便也飲下杯中的酒。大風吹的他的蟒袍獵獵作響,渾身氣息更是刺骨的冷冽。

「去吧!皇兄不留你了,進入荊州地段山多地險,可要小心行事。」趙慎伸出拍拍趙錦的肩膀,將手中的酒杯隨手遞到身後。

「皇兄保重。」趙錦深深的看了一眼趙慎,然後一轉身大步上馬,騎在馬上一拱手,轉身離開。

「出發!」徐路跟在趙錦身後大聲喊到,成百人的隊伍開始移動起來,行動中盔甲作響,頗有大軍出征的氣勢。

趙慎雙手負背,眼睛微眯。他知道,這一去,兄弟兩人再相見便是在京城了。

黑色旌旗在霧色中漸漸遠去,旭日升起,道路旁的垂柳上掛滿了露珠,瑩潤透徹。幽王府的人這時才跟著自家殿下回去。

……

晏秋是在一陣搖晃中醒來的,初從夢中驚醒,看著封閉的車廂,她尚不知身處在何地。待到稍微清明一些方才明白過來,自己原來已經在回荊州的路上。

一見到晏秋醒來,採薇便立即扶起了她。晏秋任由如此,靠在採薇身上,十分睏倦的問到:「什麼時辰了?怎麼走的這樣早?」她打了一個哈欠,眯著眼睛似睡未睡。

「已經是巳時了,主子您這一覺睡得可真沉,將來小世子定是聰慧的。」採薇伸手端了小璣上的鹽水,一面伺候晏秋漱口,一面笑著打趣到。

「這會睡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就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晏秋一手輕撫小腹,又打了一個哈欠。

「自從有了他,我便格外乏起來,這剛醒來又想睡覺。」晏秋任著採薇拿著濕帕子在臉上輕揩。

採薇笑一笑不說話,把帕子放到水盆里沾一沾水,再擰乾,拿起晏秋的手準備擦起來。

「我自己來吧!」晏秋接過濕帕子,把自己的手認真的擦了一遍,然後又遞給了採薇。

在馬車晃悠悠中,晏秋靠到車廂上,眼睛眯著,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

採薇見此收拾了東西,也就沒有給她梳妝,反正是在馬車裡,也沒人能見得著。

不過她也沒有讓晏秋睡過去,而是從身後的暗格里取出了幾碟小巧精緻的糕點,勸著晏秋用上一些。

晏秋再是睏倦也是強撐著,捏了幾塊放嘴裡,然後便再也不肯吃了,任是採薇怎麼勸也沒有用。

採薇見此也無法,只得守著晏秋讓她睡起來。

直到午時,他們到了廣平城與稽坪間的驛站,採薇才沒辦法喚起晏秋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髮髻,披上披風,帶上帷帽,才扶著晏秋下了馬車。

這個時候晏秋倒是不再睏倦,精神也好了許多,見了趙錦咧開嘴笑了一個,便被他拉著進了院子。

驛站里的小吏遠遠的見了冀王府的旗幟,便殷勤的在驛站門口接待。他們這地方,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貴人,要是見到了,那還不得使勁的伺候著?

上月這位素來以冷麵著稱的冀王殿下在這裡住了一日,驛站里的小吏至今還記得這冀王府的護衛們肅殺的模樣,那可真是嚇人呦!

如今這冷麵殺神又來了,他們還不得小心伺候著,省的脖子上的腦袋不在了都不知道。

不過這冀王殿下出手也大方,所以這驛站里的人是格外的精心。

這小吏的心思如何,趙錦到是不知道。他一進屋子,採薇便立刻換了王府自己帶的茶具器具,沏茶奉上后,便留了采月伺候著,她領著采露去了廚房。

采月與采露是崔芸給的人,原先是她院子里的三等婢女,趙慎開了口,她才把倆人送給晏秋,後來由晏秋隨著採薇采歌的名字改了名。

「殿下,我好餓。」晏秋一進屋便不顧儀態撲到趙錦懷裡,摟著他精細的腰,撅著嘴撒嬌到。

「誰讓你起這麼遲?」趙錦摸摸她的腦袋,有些無奈。

「可是我很困,都怪他。」晏秋仰在趙錦肩膀上,用著白生生的手指戳著自己的肚皮,嘴裡嘆息到。

趙錦見此眼皮一跳,一把拉過晏秋的人手指,斜睨她一眼說到:「哪有你這樣做娘的,也不怕把孩子傷到。」

晏秋收回手指,摸著鼻子,訕訕一笑:「這怎麼會傷到他呢!殿下放心,他可皮實著。」她懷孕一個月的時候,失了那麼多血,這個孩子還堅強的在她肚子里,可不皮實著嗎?

趙錦也不說話,讓采月拿了栗子糕過來,讓晏秋先吃一些墊肚子。

晏秋扭過身子,先看了一眼采月,然後微微一笑到:「采月,去看看你採薇姐姐吧!」然後就這樣將採薇打發下去。

趙錦也不問,一雙黝黑的眼睛就靜靜的看著懷裡的人。

這時采月已經出去,還體貼的掩上門。晏秋才抬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趙錦,然後在他懷裡一拱一拱的,嘴裡嘟囔到:「殿下喂我。」聲音那叫一個甜。

可惜冀王殿下不解風情,伸手在晏秋頭上一拍到:「自己吃。」

「我就要你喂。」晏秋眼下是絲毫不懼他,相處這麼長時間,就沒見他真正發過火。

趙錦盯著晏秋看了半天,實在不理解,懷孕的女子變化這麼大,以前她也是很守禮的,怎麼如今越發的嬌氣了?

這時的冀王殿下還沒發現這就是恃寵生嬌,等到發現的時候,也是甘之如飴了。就是眼下雖然覺得晏秋有些嬌氣,可倒也是沒有覺得煩,反倒是覺得挺受用的。

於是他心情頗好的捏起一塊栗子糕,送到晏秋嘴邊,開始餵食起來。

見著晏秋吃的眼睛笑眯眯的,一臉滿足,他的嘴角也輕輕勾起來。

「不是說不想吃糕點嗎?」她一副享受的模樣,讓趙錦忍不住開口到。

晏秋聞言眼睛瞪大到:「那是因為這是殿下喂的啊!殿下喂的當然好吃。」說完還笑得十分甜。

莫名地,趙錦看著覺得這副模樣的她像極了自己幼時養的那隻狸奴(貓),一樣傻傻的。

上次在鄖西,見番邦的人在賣狸奴,他便想起幼時的事兒來,便讓人買下了那兩隻狸奴,然後遣人送回荊州王府。

晏秋笑嘻嘻的抱著趙錦的左胳膊,當趙錦又餵了她一口的時候,她伸出的舌尖輕輕掃過他的指腹,麻麻地,痒痒地。

他一愣,看著手上的點心屑,然後捏捏晏秋的臉蛋,輕笑到:「真是和個小孩子一樣。」

晏秋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到面前然後擺弄起他的手指來。早就說過,她是顏控加手控,縱使是看過趙錦這麼多次,她還是會看的入迷。

說實話,像趙錦這般顏值高,身材好,身份高貴的男子真的很難找,她居然有幸遇到了。

晏秋摟著趙錦,覺得滿意極了。不過,若是沒有那惱人的狂蜂浪蝶就好了。想到旬府那位表妹,還有荊州王府里還住著一群女子,晏秋這心裡就抑不住泛起酸來。

從前她不難過,是因為她還不在乎趙錦,可是如今在乎了,那裡願意他被人惦記著呢?可是她的家世太低,趙錦又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又著實令人難過。

若是可以,晏秋是寧願自己不曾喜歡上趙錦的,可是這感情要是來了,誰也擋不住,所以她這段時間才傻傻的開心,因為害怕這樣的日子太短暫。

「怎麼了?」趙錦捋著晏秋柔軟黝黑的頭髮,見她剛才還笑著,如今卻一下子低落起來,不由擰著眉頭問到。

「沒什麼,殿下。」晏秋卻是不願意與趙錦直說,若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倆人怕是連這短暫的溫馨也沒有了。

「我說過,你莫要騙我。」趙錦扳過晏秋的頭,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眼裡一片清冷。

晏秋就這樣仰著頭看著他,一句話不說。

「你有什麼事與我直說便是,不必藏著。」趙錦最不喜人這樣。

雖說他平日里最是一副令人琢磨不透的模樣,可是卻也最不喜歡有人說話藏著掖著。

晏秋抿著唇,眼神在他的臉上轉了一圈,然後不敢看他,低頭說到:「我只是忽然想家了,殿下。」

聽得這話,趙錦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她,雙手放在晏秋的腰間,暗自用力,讓她靠到自己身上。

他也不說話,就等著晏秋開口,這股強勢不容人拒絕。

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時他懷裡突然傳來低泣聲,晏秋瘦弱肩膀顫抖起來。

趙錦眉頭一皺,渾身壓迫的氣息瞬間收住,然後伸手攬住晏秋的肩膀,語氣無奈到:「莫要哭了。」說完,又頓了頓終是妥協到:「若是不願意說就不說了吧!」

晏秋把頭埋在趙錦懷裡抽嗒起來,聽到趙錦的話又是感動,又是不知所措。或許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變得感性好多。往日她是不會這樣哭哭啼啼的。

感動於趙錦的妥協,不知所措於怎樣處理自己的感情。

索性她一閉眼,不敢抬頭直接到:「我說了,殿下不要生氣好嗎?」到底還是帶著嬌意。

晏秋雖然這段時間裡一直在這段感情上佔據主動地位,對趙錦撒嬌打潑,十分在手。可是如今忽然想起這事兒來,心裡也不免會有忐忑,加上或許是懷孕的緣故,她……好像傻了許多。

「好。」趙錦嘴角一抿,低頭看著晏秋頭上的步搖,嘆息一聲應下。

「殿下知道我最羨慕的是什麼嗎?」晏秋抽抽嗒嗒一會兒后,拉過趙錦的袖子,擦著臉上的淚水,一面打著噶兒。

趙錦:「……」他擰著眉頭看著自己的袖子被晏秋捏在手裡,粘著鼻涕和淚水,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扯回來。

要是他真這麼做了,她保不齊又要耍賴起來,再哭哭啼啼,他可受不了。

不過經晏秋這一打岔,趙錦倒是心裡好笑起來,她果然和個孩子似的。這樣一來,他臉色也好了許多,只是……他好像沒聽到晏氏在說什麼……

趙錦握拳一咳嗽,面無表情到:「本王……沒聽到,你再說一遍。」

晏秋:「……」她顧不上傷心,抬起頭臉上掛著淚珠,整個人有些愣住。

趙錦淡淡到底移開視線,不去看晏秋。

「殿下,我最羨慕的就是平凡夫妻的生活,雖然沒有榮華富貴,但是小富即安,這就是我最嚮往的。」晏秋輕輕靠到趙錦懷裡,拉過他的手掰著他的手指,靜靜說到。

「從前,我以為自己以後會過著這樣的生活,卻不想遇到了殿下您。」這個時候,晏秋聽著趙錦的心跳,只覺得再無顧及。

這樣也好,道明白了,日後若是感情更深,也不必再怕。

「殿下,您知道嗎?我……心悅你。」她的聲音十分平靜。

而身後到底趙錦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卻一下子愣在原地,手上的動作也僵住了。活了二十年,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膽的女子。

真是……不知羞!趙錦這樣想到,可是心裡卻是滿意至極。

「所以……一想到您身邊有……旁的女人,我心裡便很……難過。」一句話說得磕磕碰碰,但是她心裡鬆了口氣,終於把想要說得都說出來了。

「可是您是王爺,我只是一個侍妾。」晏秋輕輕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流下。

上方的趙錦久久不見反應,晏秋的心跌到谷底。

也是,她是在奢求什麼呢?讓他承諾從此只有自己一人的諾言嗎?晏秋忽然在心裡嗤笑到。明明知道這一切是不可能的,她的身份低微只是一介侍妾,而他卻是身份尊貴的大周皇子。

他不可能為了她不娶妻,這個時代如此。

「是我胡思亂想的,殿下莫要生氣。」晏秋坐起來,沒有去看趙錦,低頭說到。

「其實……也不是不可能。」趙錦忽然說到。

晏秋猛地看向趙錦,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他在說什麼?

「咳,本王說……也不是不可能。」他覷了一眼晏秋,掩飾性的咳嗽到。「只是要看你的表現。」他的耳角通紅,只是她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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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妾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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