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清君側
不過半日,晏秋允了秦妙雲暫時留在王府一事便傳遍了整個西院。
願意出府的女人都覺得秦妙雲蠢。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殿下眼裡根本沒有她們,她還心有妄念,想要留在府里。而那晏庶妃也是精明的人,不然怎麼會讓殿下獨寵她一人,還為她遣散後院,而那秦妙雲也是蠢的,居然想到去求晏氏,沒準兒那天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那不願意出去的,此刻不由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沒想到還可以去求晏庶妃呢?
可這懊惱歸懊惱,卻再也沒有法子了。誰也沒有像秦妙雲那樣的好運,跑出去還能遇到晏氏。更何況,為了防止再出現秦妙雲那樣的情況,劉管家這次可是對她們嚴加看守,基本上與坐牢無異。
西院幾個門全被健壯的僕婦給看著,且每個姑娘屋子裡也有媽媽監管著,她們只得收拾東西,根本沒有跑出西院的可能。
當然,這也是晏秋這幾日沒有被人打擾的緣故。否則以後院那群女人的性子,早就鬧到了錦園裡去。
對於留下秦妙雲的後續事件晏秋並不知道,她也對西院那群女人不感興趣,所以也從來沒有讓人刻意去探聽消息,而採薇采歌她們就算知曉了,也不願意去讓晏秋煩心。
於是不管西院的女人再怎麼不情願,該遣回家的都回去了。不管是高興的,或者是不高興的,也只能認清事實。
而親眼目睹這一切的秦妙雲也不由對晏秋更為感激。如果沒有晏秋,她將會和這群女人一起被遣送回家,然後面臨的便是嫡母與父親的責罵,再然後便是逃不過與那富商做妾的命運。
她不知道自己強求留在王府,以後的結果會如何,但她只知道,她不想嫁給那富商。如果可以,她願意伺候晏庶妃一輩子,只是這怕是不可能的。
她的身份註定不能讓晏庶妃安心……秦妙雲自嘲的笑出聲。
西院的女人離開對錦園沒有半點影響,錦園上下仍然有條不紊,晏秋也過的舒心。
於是這時間便過的飛快起來,很快便到了七月下旬。
這一日晚膳過後,晏秋給阿白穿上紅色的肚兜,帶著他坐在水榭里,享受著微風拂面的愜意。
阿白已經兩個多月大了,身子卻還是軟塌塌的,直不起脖子,趴在涼席上連翻身都不會,只會手腳亂蹬。不過他的手腳的勁兒不小,踢在晏秋身上還有些疼。
他性子也看起來與他清冷的父親不同,將來定是個調皮的孩子。
水榭外的蟬鳴聲不止,聒噪的緊,晏秋坐在水榭里昏昏欲睡。阿白一個人躺在涼席上,挺著圓滾滾的肚皮在吐泡泡,乳娘和採薇在一旁照看。
晚霞紅透半面天空,映在晏秋臉上,顯得柔和極了。
看著正一個人玩的高興的阿白,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殿下來信了嗎?」按照以往的時間,趙錦是五天一封信,非常準時。然而這次似乎有些耽擱,今天都已經是第六天了,他的信還不見蹤影。
採薇立在晏秋身後,一面給晏秋打著扇子,一面搖頭到:「許是路上耽擱了,或是戰事吃緊,殿下一時沒騰出空,這也是情有可原的,主子您別急,不如再耐心等等。」
晏秋聞言打了個哈欠,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因為往日殿下的信總是來的準時,這此晚了,我這心裡才有些有些擔憂。」
「主子不必擔憂,殿下定會平安無事的。」採薇笑著看著自家主子。
晚風吹起晏秋寬大的衣袖,柔順的髮絲飛舞,這個時刻的她美的驚人。與以前清麗的美不同,生了孩子的她身材更為漂亮,多了一絲嫵媚的美麗。
「希望如此,可能是最近睡得不好,加上天氣又熱,心裡有些焦躁,這才胡思亂想的。」她揉揉額頭,無奈的笑到。正如她自己所說,沒有睡好,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奴婢明白,定是殿下去了潁川,主子一個人睡不習慣了。」一旁聽著倆人聊天的采歌快言快語到。
「……」晏秋扶著額頭有些尷尬,采歌還是一如既往,虧她還覺得她最近話少了不少。
不過采歌這話說得是大實話。趙錦離開的這一個月里,晏秋真的很不適應。她已經習慣了每日入睡都有人抱著,醒來身邊躺著人的生活,現在他一走,她竟然難以入眠。
「晚上把阿白抱我屋裡吧!」晏秋無奈到。
「是。」一旁正在看護阿白的乳娘聽了連忙應下。
采歌和採薇在一旁捂嘴偷笑。
……
許是發現自己總是閑著沒事兒,還老胡思亂想,晏秋便索性便為自己找了點事兒做。
第二日一早,她讓采歌去庫房拿了幾匹天青色和寶藍色的料子,準備為趙錦和阿白做套父子裝,來增添倆人的感情。
兩張相似的臉穿著同樣的衣服,想想那個場面就讓人覺得樂呵。
然而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女紅,大半年沒做了,手生得緊,加上她本來女紅就一般般,她這次竟然創下她做的最丑衣服記錄。
整整一天,她就只裁了個尺寸,而針線半點還半點未動,便已經到了下午,裁的衣服更是一個衣袖長,一個衣袖短,讓人看起來好不尷尬。於是晏秋便以怕傷眼睛的由頭,連忙讓人把東西收拾了。
晏秋:「……」想不到沒有最丑,只有更丑……
一邊磕磕絆絆的做著衣服,晏秋也不忘記找點有趣的事兒來做。自己和自己下棋,她這腦袋不聰明的人玩了幾次就放棄了。
可這日子著實無聊,她思來想去,便想起了老少皆宜的東西——麻將。
於是這才剛想起來,她便按耐不住丟下衣服跑進了書房,一陣搗鼓起來。
終於在半個時辰之後,晏秋把一厚沓紙交給采歌,讓采歌找人儘快做出來。「記得,要一樣大小,背面不用刻什麼,一樣就好。」她認真叮囑到。
采歌也聽得認真,當天便去找木匠趕製了。
做完這一切,晏秋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用膳,而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只是她畫圖太認真,一時沒有注意到。
「那是什麼?值得主子連晚膳也顧不上。」采月一面擺膳,一面湊趣兒到。
晏秋伸個懶腰,在圓桌子前坐下道:「等做出來你就知道了,左右不過是閑著無聊打發時間的。」
采月笑笑繼續到:「主子您真是厲害,還懂得這些玩意兒。」
聽到采月的誇讚,晏秋連忙擺手:「不過是以前見別人玩果然,所以便記了下來,那可不是我想出來的。」這本不是她想的東西,可別本人誤會了去,那她就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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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平靜的日子很快便被打破。
慶康十九年,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年。
七月二十六日,潁川八百里加急,冀王趙錦勾結女真,意圖謀反,猶如平地起驚雷。帝驚怒,命監軍劉起將冀王押解回京,等候發落。
二十九日,潁川再傳來消息,冀王斬劉起,發楔令:梁氏妖妃狐媚惑寵,外戚傾權,皇六子言先斬女真,再清君側。
八月五日,潁川郡守降,女真被擊退至函谷關,冀王收回淪陷的兩座城池,率領十萬大軍向金陵而去。
八月十七日,棲霞城破。
九月四日,平陽郡破,郡守陳子忠降。
一連串的消息傳來,將梁氏打個措手不及。
也將晏秋著實嚇個不輕。
遠在荊州的晏秋在劉起污衊趙錦叛國的消息傳來時,整個人便呆住了,待反應過來后急沖沖的去找劉管家。還好採薇攔住了她,不然她早就按耐不住讓劉管家送她去潁川了。
剛好那時,趙錦的暗衛影六親自送來一封信,這才安撫下晏秋。許是趙錦也明白晏秋的急脾氣,生怕她擔心,早早的寫信送來,剛好在他篡通敵國的消息一同送到荊州。
那個時候,荊州城內氣氛壓抑,百姓們誰也不希望此事是真的。畢竟趙錦在荊州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極高,甚至超越了皇帝的地位。
百姓就是這樣的真誠,誰對他們好,他們便愛戴誰。
以至於在趙錦打著清君側的口號起事後,大量的青年主動從軍,就為追隨戰神冀王。
與殺神同在的便是趙錦戰神的稱號。
而那時晏秋看到手中字跡潦草的信件,才緩緩放下一直擔驚受怕的心。那些在荊州流傳的消息讓她真是又驚又怕,甚至連阿白也顧不上,只是一味讓人打聽趙錦的消息。
而接下來的日子更是煎熬,前方戰事不斷,晏秋也在擔驚受怕中渡過,不過半月,便清瘦了一圈。
好在,這些天里傳來的都是捷報,趙錦的戰神之名名不虛傳,他率領十萬荊軍一路向南,不過兩個月余,便接連拿下好幾座城池,一路勢如破竹,不可阻擋。
最近這兩日,趙錦率領的大軍已經到了衡水河畔。只要攻下衡陽,接下來便可直驅金陵。
只是衡陽然而衡陽雖然只有五萬大軍把守,可因為地勢的緣故,這一仗就艱難了……
……
衡水河畔,荊軍營帳里,趙錦手下幾員副將和幕僚剛議完事。
眾位幕僚與副將正準備告退,傅老忽然冷不丁到:「殿下!蘭州賀氏手握重兵,為今之計只有與賀氏聯姻,才能讓賀氏伸出援手!」
營帳里的眾人有些驚訝,卻很快反應過來。都沒有說話,但臉上具是在思索此事的可行度。
趙錦坐在上守,眼睛下面有些青黑,但氣色尚好。聞言,他沒有出聲。
「這主意好,衡陽真他.娘難攻,我們的人馬上又不夠,不如殿下就聽了傅老的意見,反正這事兒我們大老爺們兒又不吃虧。」見趙錦不搭話,大老粗魏華哈哈大笑到。
在座的的人都是趙錦的親信,所以說話便沒有什麼顧及。徐仲卿坐在一旁搖著摺扇沒有接話。雖說他不是最了解殿下的,卻也知道殿下的心思。
見大傢具是贊同之色,傅老繼續勸到:「殿下,您應該儘早出發,否則等黃崇趕來,戰事怕是又要吃力許多。」黃崇是浙江總督,掌管十萬大軍。
在傅元智等人看來,此次起事本就不合時機,趙錦的荊軍只有十萬,可衡陽,浙江兩地加起來的人馬足足有十五萬,真要正面對上可不好說。
只是想不到劉起忽然污衊趙錦,他們匆忙之下只好斬殺劉起,打著清君側的口號起事。
「蘭州離這裡路途遙遠,等到借來賀氏大軍,黃崇怕是早已經到了衡陽。」趙錦負手看著輿圖,眉頭緊皺,好似十分為難的樣子。
一旁一直沉默的蘇達忽然開口到:「殿下可先率領大軍退到陽平,然後再帶領一隊人馬去蘭州求親。」陽平就在他們身後三十里處,與衡陽相臨。
「黃崇若是到達衡陽,可先由魏華,徐路出城迎敵,暫時拖延時間。」傅老捋著鬍鬚,慢條斯理的接話到。
「且從陽平到蘭州只需六日,而從浙江過來也要四日,殿下可連夜趕路,率領一隊輕騎兵,則來回只需要七日,時間足以。」傅元智上前一步,站在輿圖前為眾人展示蘭州和浙江各自距衡陽的距離。
「如此以來,那此事可行。」趙錦來回踱步,看著那副輿圖沉吟許久。「那今夜本王便連夜趕路,先向賀氏提親,然後再提借兵之事。」
傅元智根本不擔心賀憲會拒絕,因為他明白賀憲此人最喜權勢,畢竟國丈的身份誘人,借兵之事他自會答應。
趙錦一副很贊同的模樣令傅元智欣慰,畢竟此事他已經提起過多次,趙錦卻一直推辭,如今忽然同意此時,簡直令人意外。他本來都已經做好遊說趙錦的準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結果誰知此時忽然變得這麼簡單,讓他的東西沒有用武之地。
於是,求娶蘭州賀氏嫡女之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只不過細節等部分還未商量好,趙錦便派了徐路去欽點兵馬,自己與傅元智他們繼續在營帳里商量更為仔細的地方。
「本王離開后,會安排人假扮我,你們不必憂心,只需一切如常。」趙錦似乎有些不放心,一向寡言少語的他竟然細細囑咐起來。不過也能理解,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自然是小心為上。
「殿下放心,我與幾位副將定會守住陽平,等您歸來。」傅老欣慰的看著趙錦。
於是,這事兒大體便定下來了。
等到天邊暗沉下來,趙錦便率領一隊人馬悄悄的出了營帳。因為怕人數太多被發現,這隊人馬僅有一千人。
雖然只有一千人,但動靜肯定會有的,而且害怕馬蹄聲太大,徐路還專門命人給這一千匹馬的腳上綁上布條。
於是,夜裡在衡陽的將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趙錦率領一千人馬連夜趕路北上,往蘭州的方向而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去之後,一道黑色的人影從角落裡緩緩走出來……那黑影看著趙錦離去的方向,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第二日早晨,魏華他們便命令將士收拾東西往後撤退了,只是整支軍隊慢悠悠的,不急不躁,一點也沒有在打仗的感覺。
於是衡陽郡內的將士們便瞧見一番怪異的景象,駐紮在河對面的十萬荊軍忽然開始向身後的陽平退散。而這一行為,同樣也令衡陽郡內的官員們大為不解。
只是眼下黃崇還未趕來,雖然對於荊軍忽然撤退的原因不知曉,但無疑是對衡陽有利的。
與此同時,衡陽郡守馬知燁收到一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