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福全
一個傻子也要玩筆墨紙硯,當真是笑話。連聖賢書都可以用草絨換,我呸!
福全端著文房四寶,在迴廊慢騰騰地走,心中卻轉了許多小心思。
以前在楊家也是上頭有人壓著,但好歹每隔個幾日就有些賞賜,在這裡每天活多不說條件也要差許多。但好在老爺是個傻瓜,撈點兒好處散了罷。只要將自己的賣身契約騙到手就好。
端著文房四寶福全那雙綠豆小眼睛開始放出光彩,心中想到:「哼,做下人的永遠是沒有出頭日的,不趁著老爺是個大傻子,騙得些兒好處,逃了出去,還真對不住自個兒。」
楊傑剛剛泡完澡,身上只披著一件單衣,大呼過癮,可以塞進三個人的大桶外加清涼的山泉水,這澡洗的果然舒服。
「老爺,您要的東西來了。」福全來了,他端著文房四寶,眼裡閃爍著貪婪與興奮,瞧著楊傑也笑得分外諂媚。
「嗯,放下吧。」楊傑梳攏一下自己濕嗒嗒的頭髮,走到書桌邊,捲起袖子。福全哦了一聲,將東西放到楊傑面前,然後退到一邊。小眼睛轉了轉,尋著機會就想做些什麼。
楊傑捏住了一隻毛筆,只是他用的手法卻是拿鋼筆的姿勢。粗了!這是楊傑的第一反應。都怪小學時期不好好上毛筆課。用力握了握,楊傑看著硯台,乾乾的,他回頭道:「墨水呢?」
福全強憋著笑,果然是大傻哥,看著楊傑滑稽的握筆姿勢,福全雖然不識字,但握筆姿勢還是知道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好歹是大戶人家的下人。
福全一聽楊傑不會研磨,轉轉眼珠,好機會無放過,諂媚道:「老爺,小的為您研墨可是要費大心力的,都說研一次墨費十年壽。」
「有這種說法?」楊傑停下筆來,這是封建迷信呢還是其他說法?難道這個小廝要用血來研墨?
「是啊,老爺,這可是祖輩流傳下來的。」福全擺出忠心的奴才像。「小的為老爺做了這些,老爺可補償點?」
「補償?」楊傑暗自好笑,這個福全可真當我大傻子?真拙劣的由頭。只是不知道他想騙些什麼,錢財還是別的?
站在門口的素雲卻小聲道:「婢女知道研墨,一刻鐘的壽也不曾減的。」話一出口,卻有些驚訝,也沒經過思考,看到楊傑受騙竟然自己站出來解圍。怯生生地站在那,也許是今天的楊傑不同於以前的楊傑吧。
「素雲啊,我有些子渴了,你拿點兒茶來罷。」楊傑對福全很感興趣,想找出他的目的,而後好好敲打敲打。遂將素雲支使開。
素雲張張口,福全鼓起眼睛瞪過去,素雲咬著下唇,做個萬福很是不甘的走了。
楊傑心中對素雲評價又厚了一層,算個好心良善的丫頭。福全眯起綠豆小眼,笑得嘴角彎到耳朵邊,攏過大袖子,開始為楊傑研磨。
當墨汁隨著加入的水慢慢散發出獨特的香味時,楊傑捏著毛筆斜斜的點了墨,開始畫手壓井的草圖。
心中想的那些東西,楊傑都畫了下來,儘管楊傑挑的是最細的筆,可用慣了硬筆的人,下筆的力道很重,達到了傳說中的那種力透紙背的效果。而且筆畫及其粗,只畫了一點點一張紙就報銷了。
福全眼裡有點心疼,這麼用筆,再好的筆用兩次就禿了。見楊傑用完一張,福全上前去換,一連掀了9次,這一次楊傑就廢了九張紙。綠豆眼顫了顫,這些紙換了銀錢也有半兩罷。
楊傑一點也不心疼,這全是從楊家那個宅子里順手順來的。
福全看了半天,只見上面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很是輕視的小聲嘟囔:「鬼畫符。」楊傑一頓,朝他看了看,福全說得很小聲,不想楊傑聽到了,只道楊傑還有吩咐,媚笑道:「老爺可還有吩咐?」
「沒什麼,這墨我還要用,你再磨一些。」楊傑想起福全說的那些來,於是順口說著,想看看福全到底打什麼心思。
福全立刻投入了進去,然後對楊傑道:「小的為老爺做了這麼多些事,怕是活不了多少時候了。您可將小的簽的身契拿得來,小的找個地方等那個時候到。」
買身契!楊傑晤了一聲,繼續畫著,原來是要賣身契,不想當下人,奴隸了。還算是個有志氣的人。
「小的買了這麼的力,敢請老爺為小的募個好地方辦身後之事。」福全慢慢的磨,耷拉著小眼,手上顫抖因研墨的遮掩,不細看難以分辨。
「你?」楊傑剛畫了個滑槽,這個是比較精細的,因福全的話叫楊傑沒畫好,又換了一張白紙。「你真要……嗯」楊傑看福全的樣子,又不曉得這人要打算什麼主意,轉口道:「好罷,你要個甚麼樣兒的?說說,你要什麼的,我都去給你尋。」
「謝老爺厚待,小的不必要那好的,也配不上。」福全的手抖的厲害,磨著磨著,手磨出了硯台。
「小的不求老爺親自去尋,只需與小的點點兒錢,小的拖著這身殘軀,胡亂尋個地就是。」福全將頭低下,朝上斜肩膀給擦了擦額上的汗。
「要多少?你只管說來,你為著我這麼『犧牲』老爺不是刻薄的人。」楊傑重重地念了犧牲二字,想來福全這樣哄三歲娃娃的派頭,心頭就是火起。
「不多不多,小的只要一薄棺荒地就夠了。」福全漸漸覺得話頭難續,趕緊地說道:「老爺與小的二三十兩銀子即可,其他無須操心。」
楊傑嗆得咳嗽,捂了嘴巴,這語氣,怎麼聽怎麼像自己當初裝傻充楞擠對大奶奶的樣子。這福全,還真把我當那可憐的小傻瓜!?
「『二三十兩』!」楊傑喘著粗氣,他全部財產才一百兩,哼哼地點點頭道:「不多!是不多!」
「是啊,小的都是為了老爺,要的都是最少的。」福全偏還搭上話頭,將自己說得還挺委屈。楊傑悶在那裡,臉色紅了又黑,黑了又紅,這小子說他胖還喘上了!一捏手裡的毛筆,頓時那張紙上的圖全花了,筆停的地方朝外面散出一大圈黑色墨汁。
「老爺是真待小的好,其實這點兒還是真不夠的,若再想給多些,足十兩可。」福全見楊傑似乎還真不曉得錢財的換算,一邊緊張的研墨一邊急急地想多要些錢。
還給?!這小子當我是大凱子,敗家子,傻瓜,冤大頭,二楞子的集合體還是怎的!
楊傑拿起筆將筆上的墨水一甩,全數撒到福全的臉上,那張臉就立刻麻麻點點的了。
福全楞在原地,剛才還熱情高漲,這一下子有些弄不明白情況了。
楊傑撫撫胸口前的衣襟,剛才沒甩好,叫自己身上也沾了。咳出一聲,楊傑道:「既然你時日無多,老爺不會薄待你的,會好好『厚葬』!也別出去等候了,在家裡好生等候,也比那荒郊野外舒服。」
福全急得滿腦門子的汗,哪裡能這麼樣,腆起臉道:「老爺,您別廢那個心了,小的不值當。」
「值當,很值當!福全你是為老爺而過去的。以後老爺專門出本書,好好敘說你的事迹。讓你流芳百世可好?」楊傑描筆蘸墨繼續畫。
饒是福全臉皮再厚實,聽了這話也是夠臊得慌。
福全抹去臉上一些墨水,在上面挺癢的,一抹抹得整張臉都黑了。
楊傑微微瞄了一下他,右手一抖,甩出大滴的墨水,福全又抹了,楊傑又甩。
「老爺,您這是……」
「最近這手老不聽使喚,昨天託夢說,只要遇到欺我瞞我的小人,這手就不自覺的動。」楊傑將紙拉開,換一張繼續。
「這可信不得,老爺,這……你是蒙我呢,哪有這等事!」福全有點尷尬地笑了笑。
「是啊,蒙你呢,這麼神奇的事哪有吶,研個墨也減壽,這也有夠神奇的,只是你蒙我呢沒?」楊傑開始標註數據,頭也不抬。
福全面色如白紙,刷的一下又紅了,憋著半天說道:「老爺……這也是有傳說的,這個,是別地兒的說法。」
「別地兒的說話在我們這裡可是行得通?福全考證過沒有,別真叫老爺買了棺材來你又不願意躺進去了。」楊傑收拾起桌子,畫完了。
福全再笨也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撲通跪下開始磕頭,楊傑哼了哼,收齊東西,出門時道:「去賬房裡領些錢,自己走罷,別讓我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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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書友的意見,重新看文,果然如此,,主角太過暴躁,沒品了些。因個人情緒問題,可能影響了文章,俺改正。多謝提醒!
鳴謝:隱隱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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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俺這麼積極想寫好文的心情和動作上,,,撒點票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