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是他師父
刀鋒越來越近,脖子都能感覺到那刀鋒的寒冷,張儒眼中充滿絕望:難道我就要這麼死在剛穿越過來的大明王朝?老天,你他媽難不成是玩我?
刀離脖子還有一寸,一枚黑色的七寸丁從天而降,擊穿了萬通的手掌之後將精鋼打造的刀柄釘在結實的梨木柱子上。
萬通捂住手掌,回頭暴喝:「哪個不要命的敢管閑事。」
雖然不知道出手的是什麼人,張儒卻沒來由鬆了口氣,看來老天還沒有拋棄自己,至少這一刻沒有。
樓上一個冰冷的聲音傳出:「萬通,別以為整個北平的人都怕了你,別人怕你,我可不怕。」
聽到聲音,前一刻還張揚跋扈的萬通臉色大變,失聲道:「崔克己,怎麼是你!」
從樓上雅間走出一個身著黑袍玉面如冠的中年人,中年人大概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一頭烏黑的頭髮隨意披著肩上,腰間懸挂著錦衣衛特有的綉春刀,一隻手端著酒杯,另一隻手正拿著一枚七寸黑釘。
他輕蔑的看向萬通:「放了他們,今天的事我就不與你計較。」
萬通漲紅了臉道:「崔克己,你別欺人太甚。這兩個小子不知死活,將我兒打成如此模樣,我今日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張儒連身子都動不了,自然看不到那中年人的模樣,但一聽到萬通失聲叫出對方的名字,他立馬心安了不少。
如果說錦衣衛中除了袁彬之外還有人能夠鎮得住萬通的話,那就只有這個叫崔克己的中年人了。
此人的父親乃是大學士崔恭,自己又是錦衣衛的同知,功夫相當了得不說,家族勢力也大。萬通曾經在崔克己手上吃過不少虧,甚至他之所以會丟了錦衣衛都指揮使的位置,都跟崔克己父子有不小的關係。
跋扈的萬通一開始不知道崔克己何許人也,仗著自己姐姐的關係橫行無忌,卻不料上任當天就被崔克己揍成了豬頭。沒過幾天,萬通想要報復,結果卻是再次被揍成豬頭。
實在沒有辦法之下,萬通找汪直幫忙借用西廠番子對付崔克己,不料汪直的人還沒接近崔克己就撤退了,第二天,崔克己二話沒說將萬通狠揍了一頓。那一次,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從那以後,萬通再也不敢招惹崔克己。
沒想到這次在這陽春樓酒家,竟然遇到了自己的剋星。
為了顧及顏面強行說出那番話后,他馬上就後悔了,別人不知道崔克己何許人也,他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果然,崔克己臉色微變之下,手中的七寸黑釘再次射出,這次,洞穿的是萬通的左手。
「看來許久不敲打你,你越來越硬氣了。我不想跟你廢話,趁我沒發火之前,滾!」崔克己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乜著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萬通。
「可.」萬通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嗓子眼裡一樣,後面的話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
崔克己介面道:「別可可可的,我耐心不是很好,這你是知道的。」
萬通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內心深處對這個人的恐懼,大著膽子道:「他將我兒子打成這樣,還將我的家僕打賞了這麼多,崔大人好歹也是錦衣衛的高管,不問青紅皂白而要我善罷甘休,未免有些不妥吧!萬某如今沒有官職在身,難不成崔大人要倚勢凌人不成!」
他也是被逼狠了,這要是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敢跟崔克己這麼說話的。
沒想到崔克己不怒反笑:「認識你這麼多年,也就今天覺得你萬通跟閹人有點區別。還知道為自己兒子出頭,總算是能像個爺們一樣說話。好,你說你想怎樣。」
萬通心中一喜:「既然大人問了,草民就說了。這兩人由草民帶走,陽春樓的損失萬某一人賠償,所有食客的飯資,都歸萬某人負責。」
崔克己翻身一躍就到了大堂正中央,他慢慢走到萬通面前,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萬通的臉仔細看了好一會:「你萬家很有錢嘛,可是,這就是你跟我討價還價的底氣么?」
「你別逼人太甚。」萬通將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中擠出來。
「啪!」崔克己驟然出手,直接給了萬通一巴掌,速度太快,萬通只覺臉上發燒,卻連躲避都來不及。
崔克己從懷裡掏出白色的手絹抹了抹手:「記住,跟我說話,你永遠都只能低聲下去。萬家很厲害,你姐姐更厲害,縱使天下所有人都有所畏懼,唯獨我不怕。」
前所未有的羞辱讓萬通徹底失去了分寸,他猛地一揮手,恨聲道:「給我動手。」
一眾家僕大多數都是錦衣衛退下來的老人,且是萬通用了威逼利誘的手段才將他們父死子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錦衣衛頭銜剝除。別人不知道崔克己何許人也,這些錦衣衛卻是最清楚不過。
這位年輕的同知大人淡泊名利,不然以他的本事這錦衣衛都指揮使根本輪不到萬通。而且這位同知大人家世了得,其父崔恭曾今做過禮部尚書,又是曾今的首輔,門人弟子遍布大明的各個角落。別說是萬通,就算是萬貴妃曾今請求當今陛下罷免崔恭都吃了掛落。
在這樣的前提下,沒人敢動。
事實上,就算動手,他們也不是崔克己的對手。
崔克己摸了摸顎下濃密的鬍鬚,冷眼相對。
萬通實在忍耐不了了,威脅道:」你們這群廢物,今天若是丟乾淨老子的臉,老子讓你們全家丟命。「
不管是鐵骨錚錚的硬漢,還是曲意逢迎的懦夫,他們都有自己的軟肋,無一例外,在這個孝道至上的時代,他們的軟肋,就是自己的親人。
一個小個子抓起地上的斷刃刺向崔克己,刀未入肉,甚至連對方的衣服都沒碰到,手腕就被崔克己死死的握住了。
那小個子臉色變得通紅,用力掙扎,彷彿忘了手腕處傳來的痛楚,崔克己面無表情:「我很喜歡的你勇氣,但是我不喜歡的魯莽。」
說罷手指微微用力,咔擦一聲,那小個子的手腕就被他脫了出來。
小個子發出一聲慘嚎,抱著手跌倒在地上。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不怕死的人很多,不怕自己所在乎的人受到傷害的人卻很少。在萬通的威脅下,一個個明知不是崔克己對手的前錦衣衛不要命的沖向崔克己。
一拳將一個近身的漢子打飛出去,砸飛幾人的同時飛起一腳,將另外一個漢子半邊臉踹出一個腳印,那還算硬氣的漢子瞬間昏厥。
外面的褐衣人也都沖了進來,地上躺了一層的褐衣漢子,崔克己足尖一點,飛上半空之後甩出一把鋼釘。
那些鋼釘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飛快的朝周圍的人飛去,有的鋼釘穿透了敵人的手掌,有的則釘住了敵人的腳掌,更多的鋼釘是釘在那些褐衣漢子的肩胛骨處。
這樣的打法是極為陰損的,只要被鋼釘傷害到了肩胛骨的要害處,這些人這輩子想要握刀都是問題。
這種脫胎於戰場的打法,卻是以一敵多最好的方法。
兩柱香時間,褐衣漢子躺了一地,場中還能夠站立的,除了崔克己自己之外,就只剩下萬通了。
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恐怖的戰鬥力,萬通有些獃滯的看著面前的一切,恍若夢靨。
在偷偷使勁掐了幾下大腿之後,他無奈的相信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頹然垂下頭顱,自知不是對方對手的萬通喃喃道:「你厲害,萬某人就在這裡,隨你處置。」
崔克己看了看萬通傷口已經止住血的手:「對你的教訓,已經夠了。帶著你的人,滾蛋。」
場中不少人聽到這話之後可憐巴巴的看著萬通,希望他能說話讓自己脫離苦海。萬通也知道事不可為,慘然一笑:「多謝。」
馬上,就有受輕傷的起來扶著受傷較重的人離開酒樓,萬通一個人走在最後,腳剛跨出門檻,他回頭十分怨毒的看了張儒一眼,然後對崔克己道:「能不能給我一個理由。」
崔克己頓了一下:「有些時候,不知道理由比知道理由要好。」
萬通道:「死也要死個明白,不知道緣由,萬某寢食難安。」
「你寢食難安跟我有什麼關係。」崔克己傲然道。
他不是不能說出自己出手的原因,而是不想說出來。萬通於他而言,不過是跳樑小丑而已,他根本不需要給對方任何解釋。
萬通頹然低頭,邁著沉重的步伐朝外面走去,看得出來,這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今日所受的打擊不輕,他的背影充滿了滄桑。
崔克己怔怔的看著那背影,突然感到一陣蕭索,朗聲道:「他是我的徒弟,我是他師父。」
聲音不高,卻足以讓走出門口的萬通聽見,聽到這句話,萬通渾身一陣,想要回頭,卻只是扭了扭脖子,然後揚長而去。
待萬通離開之後,崔克己才走到張儒身邊將他扶起:「臭小子,連師父都不叫的,是不是翅膀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