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定國公府一敘2
一個沙場宿將,一個讓數十萬韃靼士兵聞風喪膽的猛將,在這個註定不平凡的夜晚哭了,當著一個只有十多歲年紀的少年的面,哭了。
張慕言像個爺們一樣伸出小手幫張儒把臉上的淚水擦去:「爹,你不是說男子漢大丈夫,寧可流血不能流淚嘛?」
張儒搖頭苦笑,對朱厚照道:「厚照,讓你見笑了。」
朱厚照搖搖頭,端起酒杯一口悶幹了酒水,然後把椅子拿開,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對張儒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幕是張儒始料未及的,他甚至來不及阻止。
朱厚照做完這一切之後站起來重新坐回位置上:「伯伯,厚照不知道您跟父皇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厚照為之前對伯伯的誤解,向伯伯道歉。
這些年伯伯為大明做的,為皇室做的,厚照都看在眼裡。
父皇眉頭舒展,群臣雖然嘴上說的是壞話,但是心裡,沒人敢否認伯伯的功績。
伯伯辛苦了,大明皇室、我老朱家,欠您的。」
張慕言一下從張儒懷裡蹦下來,跑到朱厚照身邊,伸手同樣擦掉了他臉上的淚水。
朱厚照做了一個動作,讓張家大小姐很不高興。
他竟然身體後仰,似乎在躲開。
「男女授受不親啊!」朱厚照被張慕言抓著,十分無奈的發聲抗議。
張慕言不屑道:「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啊,都被那幫老夫子給教壞了。」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除了自己的父母雙親之外,就連教自己知識的先生都不敢這般說話。
朱厚照有些詫異的問:「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張慕言嘴一撇:「知道啊,不就是個太子嘛!太子也是人吶,總不能天天就跟那幫老夫子一樣只知道之乎者也吧!我爹爹說,還好生的是女兒,要是生個兒子,天天搖頭晃腦的子曰詩云,他肯定得被氣死去。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為什麼一定要裝成那個樣子呢?做自己,最舒服的狀態去生活,難道不好嗎?」
童言無忌,聽者有心。
朱厚照何曾不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他不能過這種生活,因為他是太子,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身處人下,太多人想著那些居於人上的人過的好生活,卻不知道,居於人上之人身份越高,所要面對的磨難就越多。
在別人眼中,朱厚照屬於大明朝最大的膏粱子弟,從不知民間疾苦,卻沒有人知道這位太子爺寧可過普通老百姓那樣的生活,也不願意沒天為了朝政勞心勞力。
張儒對張慕言呵斥道:「慕言,慎言!」
張慕言立刻老大不高興了:「爹,這是在自己家,慎言什麼啊!」
張儒不由搖頭苦笑:「厚照,讓你見笑了,我這閨女,將來不知道嫁不嫁的出去。」
張慕言反駁道:「嫁不出去我就留在家裡,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
說完,她還對張儒做了一個鬼臉。
朱厚照不知抽哪門子風,竟然隨口道:「沒事,嫁不出去,我要!」
這下,就輪到張儒尷尬得不知所措了。
他如果希望女兒嫁入豪門,當年朱佑樘提出娃娃親的時候,他就已經忙不迭的答應了。畢竟是金口玉言,朱佑樘想要反悔也不行。
當初沒有答應,就是不希望女兒會過那種豪門爭鬥的生活,女兒很聰明,可能她的對手鬥不過她,但是對這個遇到事情只知道用武力解決的女兒來說,最好的生活無非就是找一個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人,快意恩仇的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就算將來歸隱山林,也不愁青年才俊喜歡自己的女兒。
更何況張慕言從小就是一個美人胚子,長大了可能也是傾國傾城的妖嬈貨色,根本不愁女兒會嫁不出去。
可朱厚照這麼一接話,他反倒是不知如何把這天繼續聊下去了。
好在有張慕言這個活寶在,她吐了吐舌頭:「想娶我,門都沒有。我現在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只知道你是一個太子。
我可不想跟野獸一樣被關在皇宮那樣的地方,一輩子不得自由。
我的郎君,將來是要能夠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能夠時時刻刻跟著我去祖國的大好河山遊覽的人。
光是從你的身份來看,你就不符合本姑娘的要求。」
張儒忙道:「厚照,不要生氣,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今日伯伯跟你說了這麼多,也算是把該說的說完了。先讓人領你去休息,可能明天一早還要進宮聽你老爹廢話。」
朱厚照認真道:「伯父,我喜歡慕言妹妹,將來讓她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這小傢伙鬼機靈得很,見張儒和稀泥,馬上又把問題拉到了張慕言身上。
張儒尷尬的笑道:「現在你們還小,等長大后再說,長大后再說。」
朱厚照挺了挺胸膛:「伯父,厚照已經不小了,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麼。」
見他堅持,張儒的臉色漸漸發生了變化,他黑著臉道:「厚照,今日你我只是叔侄,那伯伯就不妨說實話了。
你想娶慕言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不用說出來,你和我都十分清楚。
伯伯也不怕明著告訴你,總有一天伯伯是要離開朝廷的,可能到時候你要找伯伯都找不到。
我的女兒,不會成為一個交易工具,也不會成為任何人利用的對象。」
朱厚照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臉紅到了脖子根:「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伯伯,可我真的有點喜歡慕言。」
張儒一甩袖子:「屁大個人,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不喜歡?等你知道什麼是喜歡,能夠做到跟你老爹一樣再說吧!」
說完,他也不跟朱厚照糾纏,直接帶著女兒進了後堂。
朱厚照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怔怔出神,他本來想利用娶張慕言而達到讓張儒輔佐自己的目的,沒想到張儒的眼光竟然如此毒辣,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最後,他也只能無奈嘆了口氣,跟著下人去了客房。(未完待續。)